第一卷 第6章 残蜕

对上他那凉薄平静的眼神，孟连玉突然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她竟然觉得，若是可以就此陨落，或许真的就可以了结一切苦痛。 胸口被尖锐的刀尖刺透，鲜血不停的往外流淌。 孟连玉痛的都不敢呼吸，可是她的双眸，却一直都盯着陆宸看。 她要牢牢记住他现在的绝情，只有这样，她才能对他彻底放下希望。 陆宸根本没有看她灰白的眸子，目光一直都盯着那接血的玉碗，心中急切。 若是接不满，那就达不到想要的结果，也就全都白费了。 “叫司言来。” 陆宸心中不满，语气之中，掺杂着一丝恼怒。 司言来的很快，看着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女人，他眉毛死死地拧在一起。 他大步上前，对着陆宸行了一礼：“见过王上。” “施针，催动血液流动，这些还不够。” 陆宸依旧是没什么表情，说话的语气，更是平和，就好像地上躺着的根本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味药材。 一向随性的司言，第一次有了严肃的样子。 他拿过银针，狠狠地刺进了孟连玉的穴位之中，只是不是催动血液流动，而是止血。 眼看着胸口再没有一滴血出来，陆宸有些恼了，抬脚就把司言踹到一旁。 “放肆，你敢忤逆孤！” 司言在地上滚了一圈，却不见狼狈，稳稳地跪在地上。 “王上，如此无异于杀鸡取卵，黎姑娘的身体还需要长长久久的滋润，她必须得活下去才行。” 司言字字句句都是公事公办。 可陆宸依旧是敏锐的感受到了，他隐藏的怒意。 原本不满的眸子里面，带了几分杀意。 “司言，你最好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臣自然知道。” 司言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 他站起身来，走到陆宸身边，拿出一瓶药粉，撒进了那心头血中。 原本鲜红色的心头血，瞬间变得乌黑。 “你做什么！” 陆宸惊骇，看向司言的瞬间，起了杀心。 “王上放心，这药不过是辅助，可以增强心头血药效，可助黎姑娘暂时度过这一劫。” “只是药效挥发的比较快，还请王上加快动作。” 司言话音还未落下，就看见陆宸转身朝着床边走去，整个过程，他看都没有看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甚至是只言片语都没有。 孟连玉虽然奄奄一息，可是偏偏，她体质特殊，哪怕是到了这个地步，依旧是可以很清晰的听见看见。 她听见了陆宸的责怪，看见了陆宸的冷漠，感受到了自己的悲哀。 血泪就这么顺着眼角落下，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都说了，你是个傻子。” 司言回头，把人打横抱起，低头嘟囔了一句。 孟连玉已经是昏昏欲睡，只能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她好像真的要死掉了。 这样死了，也蛮好，就这样死了吧。 孟连玉的手垂了下去，明显是放弃了最后一丝挣扎。 感受到怀中女子的变化，司言的脚步加快，万年不变的淡然，平白增添了几分焦急。 他带着人快速回到了宫殿之中，直接就把人塞进了暖泉池子里面。 温热的水，滋养着孟连玉的身子，让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司言细细把脉，眉毛死死地拧在一起，修得一身的医术，可是此刻，也平白生出来了几分无力感。 这副身躯，回天乏术。 孟连玉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她孤单单的一个人。 她脸色惨白，胸口的伤口已经愈合，可是那尖锐的疼痛，还没有消散，可是跟剜心之痛比起来，陆宸的态度，才是让她最绝望的。 “睡醒了？” “差点死掉，感觉怎么样？” 司言端着药碗走进来，顺势坐在孟连玉的身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哪怕是这些年，她的身子一直都是他在调养，可是两个人却从未有过如此亲近的时候。 孟连玉有些不习惯，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想要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感受到她的抗拒，司言轻哼一声：“说你是傻子，你还真是傻，命要紧，还是那些规矩要紧？” 命？ 孟连玉眼眸低垂，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她声音带着迷茫和哽咽。 “我不稀罕了。” 母后临死之前，要她好好保护自己，她为了母后，一直都苦苦支撑。 后来，她遇见了陆宸，想着一辈子陪伴在他身边，哪怕在这苦寒之地，也依旧是咬牙忍着。 可是如今，母后死了，陆宸也不需要她了，这条命这副身体，更是被折腾的破败不堪，她也不想继续隐忍下去。 “你不稀罕，我稀罕。” “我正好缺一味药，就用你抵了。” 司言冷哼一声，掰着她的下巴，把药生生的灌了下去。 他的手指冰冰凉凉，死死捏着她下巴的时候，孟连玉感受到了他的怒火。 只是她并不懂，他的恼怒，从何而来。 她来了商州五年，可是却从未见过司言真正在意过什么，他总是冷漠疏离，高高在上，似乎是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是如今，他居然有了点活人气？ 温热的药，顺着喉咙下去，苦涩的味道瞬间填满了整个口腔。 “好苦。” 孟连玉咳嗽了一声，紧接着一张脸，皱巴巴一团。 司言塞了一颗蜂蜜糖给她：“现在打算如何？” “我还能如何？” 孟连玉满脸都是平和。 她已经看见了血淋淋的真相，也知道，自己在陆宸心中，就只是一株药材。 这五年的恩爱和相伴，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最后沉浸在其中的，也就只有她一人罢了。 “好好休息。” 司言目光复杂，最后就只落下这么四个字，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 刚刚走出门，就看见陆宸揽着黎玥的肩膀，往这边走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陆宸开口：“人死了吗？” “还没有，但是快了。”司言实话实说。 若是放纵下去，孟连玉，必死无疑。 黎玥扯了扯陆宸的袖子：“都说了，你不要如此。” 根本不等陆宸回答，黎玥加快速度进门，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孟连玉，眸中划过隐秘的怨毒，却快速走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阿玉姑娘，你……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