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天 命所归

竹林中，战斗正酣，难分难解。 另一边，法门寺祭祀场。 空旷的祭台壮观无比，此乃大乾三年一度的大典。 玉露淋零，旌奇不动，雕斗无声。 场地分布七盏大灯，外部四十九盏小灯，内安本命灯一盏。 上告琼苍，福望天慈，浮垂渐听趋言陈算。 使得上报君恩，下救民命，克复旧物。 六十四童子排成八行八列，翩翩起舞，以娱乐天神太一。 音乐齐鸣，琴、竽、瑟、美玉制成的磬、金鼓并陈杂奏，祈望神灵娱乐。 法门寺首席方丈空寂大师，立于祭台之上。 身侧，乃国师白景焕。 下方百官济济，与皇帝一行的车驾并不同路，而是于稍晚一刻之时，浩浩荡荡地抵达。 为首之人，正是右相李奉安。 大乾有头有脸之人物，悉数齐聚。 然而，今日仪式的主角—— 皇帝与蓉贵妃的车驾，却迟迟未现。 吉时的脚步渐进，若是误了时辰，只怕会招致不祥之兆。 右相李奉安眉头紧锁，心中暗自焦急，他深知皇帝对此次大典的重视程度，不容有失。 他扫视四周，只见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显然对皇帝和蓉贵妃的缺席感到困惑和不安。 就在这时，李忠单枪匹马，护送皇帝到来。 “有刺客！” 蓉贵妃的身影，却依旧不见。 空寂大师赶忙指挥法门寺护教僧徒救驾，确保皇帝黎桓的安危。 李忠则折返回去，想要救出蓉贵妃。 李奉安将冷峻的眼神投向白景焕。 如此场景，定是太子党作祟。 白景焕针锋相对，投来一个你奈我何的挑衅目光，换做一副急切的忠臣模样，凑近黎桓： “陛下，蓉贵妃吉人天相，定能化险为夷。只是，吉时在即，若是误了时辰......” 欲言又止的后半段，在场之人皆知。 相传，几十年前的某次国祭大典，因突降大雨临时取消了国祭大典。 而后三年，大乾粮食歉收，饥荒遍野，国力大减。 又有蛮夷趁虚而入，边境战事频发，国力衰弱，民不聊生。 直至下一次国祭，请来高僧祈福，才得以平息天灾人祸，恢复国泰民安。 因此，国祭大典被视为大乾的根基，风雨无阻，不容有失。 国师此话，就是逼着皇帝无暇顾及被刺杀的蓉贵妃。 李奉安自是知晓他的言外之意，急道： “陛下，蓉贵妃那边......” 黎桓制住李奉安的话头，蓉贵妃再受宠，也不能误了吉时。 孰轻孰重，黎桓很快便做出了抉择： “即刻开始大典，不得有误。” 随时待命的空寂大师闻言，立即挥动手中法杖，指挥僧徒们启动仪式。 七盏大灯与四十九盏小灯同时点亮，光芒四射，照亮了整个祭祀场。 如此丝滑的隔空施法，非宗师境界强者所不能。 本命灯在祭台中央缓缓燃起，伴随着悠扬的梵音，空寂大师带领着僧众开始诵经祈福。 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在空旷的祭祀场中回荡，仿佛能穿透云霄，直达天听。 随着经文的深入，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渐渐弥漫开来，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心生敬畏。 与此同时，祭台上的本命灯火焰跳跃，似乎在回应着僧众的祈愿，光芒越发耀眼。 “皇天后土，率土之神，凡百神灵，毋不麻几。祖宗之灵，毋不报享。” “愿天神太一，赐我大乾国运昌隆，百姓安康。” 空寂大师的声音庄严而深沉，皇帝双膝跪地，率身后百官一同俯首，虔诚地祈求天神的庇佑。 大典的气氛达到了高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跳跃的火焰上，期待着神灵的回应。 白景焕俯首，嘴角勾起阴邪的笑意。 若是顺利，此刻等来的，只会是蓉贵妃和她腹中龙胎一同殒命于竹林之中的消息。 在国祭的烘托之下，唯有太子，才是大乾正统而唯一的继承人。 李奉安瞪视着白景焕，意识到中了圈套。 若是失去那龙胎，玉林党便再也成不了气候。 只能祈祷布下的防护能阻挡太子党的阴谋。 此刻的他，从未如此虔诚。 然而，就在这庄严神圣的时刻，一声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人影在远处显得模糊不清。 随着马蹄声的临近，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匹飞驰而来的快马。 马背上的身影渐渐清晰。 竟是聂空！ 却见他手中，抱着一块破布裹着的婴儿，那布上，甚至还有未干的血迹。 李忠随行于他身侧，紧跟着的，便是护着蓉贵妃的贺兰钰。 白景焕暗道不妙，大喝：“竟敢擅闯国祭重地，来人，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便有数十名法门寺护教僧徒围了上去，意图阻止聂空接近皇帝。 但李忠却一马当先：“陛下，蓉贵妃临盆，龙子诞生，但遭遇刺客，臣等拼死护送婴儿至此！” 李忠身为御前侍卫统领，他的忠心世人皆知。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聂空依言，将那婴儿高高捧起。 在这祭坛正中，如上神赐予的圣物一般，那婴儿的哭声清脆而响亮，穿透了祭祀场的宁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块破布包裹中的婴儿。 皇帝黎桓颤抖着站起身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激动的泪光。 他快步走向聂空，双手颤抖地接过那包裹着婴儿的破布。 在确认了婴儿的安危后，黎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朕的龙子，朕的龙子！” 黎桓激动地高声宣布，声音中充满了父爱和自豪。 白景焕痛苦地闭上双眼，显然，这次刺杀又失败了。 又是这该死的魔佛聂空！ 但无论他如何不愿面对事实，国祭之日诞生的皇子，显然是天命所归。 也是太子党势力难以撼动的障碍。 李奉安欣喜若狂，玉林党上下数千人的图谋，在此刻终于有了最大的筹码。 “祝贺陛下，龙子诞生，实乃大乾之福，万民之喜。” 李奉安激动地跪拜，声音中满是喜悦和忠诚。 全场的气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百官和僧众们纷纷跪拜，齐声高呼： “恭贺陛下，龙子诞生，大乾国运昌盛！” 阳光正好，如此般祥瑞，照耀着整个大乾。 自莫大欣喜之中回过神来的黎桓，第一个看向了退至一旁的聂空。 他并非不识聂空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