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往生门前的告别

现在想来，小信给我的感觉始终都像是一只勇猛无敌叱咤着风云的小母狮。 即便在那个波涛汹涌的时代浪潮中，也依旧可以泰然自若地实现着天下布武的理想。 但她又好像那只我们曾一起救助过的小狸花猫…… 弱不禁风地躲在河川的垃圾堆里瑟瑟发抖，只身对抗着那如同垃圾一般肮脏的世界。 她曾说过自己一直都在孤独地战斗着。 也曾说过，我能不带一丝恐惧地与被世人称作魔王的她相处让她格外地安心。 但是，我却草率地受到敌人那些挑拨话语的影响。 如此轻易地就背叛了一直默默地信任着我的她…… 当我赶到了那片已然变得四下无人的河堤时，静谧的天空上飘散的雪已经逐渐大到看不清楚路了。 这些纷纷扬扬如同鹅毛一般从天而降的洁白雪花，肆无忌惮地遮挡住了我的视线。 甚至连五米之外的事物已经分辨不清了，这也让本就焦急地寻找着小信的我变得更加地惶恐不安。 “雪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大啊…必须得抓紧时间找到她了。但是，我又该去哪里找呢？…” 我冒着大雪四处寻找着她的身影，但是无论我怎么搜寻都是一无所获。 直到一片早已被鲜血染成深红色的“雪地”出现到了我的眼前…… “这是……难不成、、她被光秀那混蛋给……” 看着如此触目惊心的景象，我的心顿时就已经凉了半截。 “信！你在哪里？！你还好吗？！别再躲着了！！出来吧！对不起！！请不要跟我开玩笑了！！求你了！！” 我把双手放在嘴边竭力地在这大雪中嘶吼着，但回应我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哟，小哥儿——” 一个冰冷的声音自我的身后传来， “这么大的雪，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可是很危险的哦？、” 我猛地转过身来，一个面如游麟般鬼魅的俊俏的男子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让我不禁打了个猛烈的寒颤。 “你，你是！？…” 我早已无暇思忖这个男人是怎样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我背后的。 现在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任由嘴里的字一个个地往外蹦出…… “你这小子的记性还是差的离谱啊……似乎在信长殿下身边呆久了的人、、多少都会有这么个毛病呢。总是搞不清自己和我究竟哪个地位更为尊贵些……” 那个男人摊了摊手继续说道， “我只是真切地希望你能够把我的名字永远地记在心里…这样以来，等你到了黄泉之下，若是有人问起是谁送你来的，就不会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老子！的名字！叫做！明智！光秀啊！！！” “唰！！” “bang！” 我那残存目光，最后也只是投注到了那柄映着雪光的灵刀之上而已。 等到那把尖刀挥下的时候，估计我这条孱弱可欺的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吧… 我原本还以为他的目标是落单之后的小信，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啊… 小信那么强，他还是不会愚蠢到自讨苦吃地去偷袭她吧。 相比之下还是弱不禁风的我更加的好杀，吗？ ………… 真是不甘心啊…… 最后连给小信的道歉，都没能说出口… 亏我还信誓旦旦地向姐姐打包票呢，果然我就只是个无所作为的笨蛋…… 吗… 随后我的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也随之而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因为被狠狠地泼了一盆寒冷的冰水而再度苏醒时，我才意识到刚才仅仅是被他用刀背给敲晕了。 但是才刚捡回一条命的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 我现在正被许多条粗糙的黄麻绳子紧紧地捆在了一把椅子上。 而且做这些的人为了防止我自行挣脱开，几乎将它们勒紧到了即将让我窒息的程度。 “啊哟～这位小兄弟。你醒啦！？刚才那阵睡得还好吗？是不是都以为自己光荣啦？才不会这么便宜你哦～现在的你还是大有用处呢，要是不小心把你给弄死了，我可是钓不上大鱼了啊！” 光秀理了理自认为飘逸帅气的头发向我叙述着自己的阴谋， “我自认为掌握了七十二种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技巧。在得到灵刀以后，这些技巧似乎都变得有魔力了一般。而这天下的一切人事物都只是我统治天下的跳板，我当然不会允许有人能够阻止我。所以今天我就要好好利用你这条可怜虫让信长殿下自投罗网。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啊？哈哈哈哈哈！” “还七十二种欺骗人的方法？竟然把人与人之间美好的感情当成自己利用的工具！难怪你会失败！这个混蛋人渣！呸！！” 我义愤填膺地大骂着那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呵呵呵…无所谓的，你只不过是只朝不保夕的蜉蝣而已…我根本用不着和你动怒。只要想弄死你便可以像捏死只蚂蚁一样易如反掌。而现在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等待、那位亲爱的信长殿下大驾光临即可…” 他丝毫不为我的咒骂所动，仍旧我行我素波澜不惊。 “呵哈哈哈，自以为能够拿捏人性的你——今天可要失算了呢…” 我轻蔑地朝他冷笑道， “拜你所赐，我和信两个人闹翻了。以她那样不容许侮辱的好面子性格，八成会放我一个人在里自生自灭的吧！！她已经是，不会来救我的了…我看你还是放弃那拙劣的诡计吧！” “拙劣的诡计吗？你这个混小子、还真敢说呢…” 他面无表情地瞥视着这个正被五花大绑的我，有如在审视待宰的羔羊。 “唰！咚！”他出其不意地狠狠踢出了一脚，直冲我的腹部而来。 刚才记猛烈的重击，毫不犹豫地将我连带着身后的椅子一齐踢飞了出去。 随着“啪，哗啦！”的一声，我悲惨地跌到了地上，甚至连身后的椅子都被摔的粉碎。 现在躺在地上的这具身体仿佛早已经不再属于我一般，甚至连呼吸这项最基本的事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口腔中的味道更像是打破了五味瓶。 “咳咳…” “哼呵哈哈哈哈哈哈，臭小鬼。现在不再多嘴了吧？胆敢对我谋略说三道四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呢。” 他眯起了眼睛有如蔑视蝼蚁一般对我嗤之以鼻。 “咳咳…哼哼…说，几遍都…是一样的。你，那骗三岁小孩，的伎俩。谁，会中…计啊”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 “臭小鬼，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他一下子踏住了我的胸口，一把拔出了手中的灵刀，随后将其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届时，我定会毫不犹豫地像捏死一只小虫一样弄死你…” “嗖！” 只见他抬起了灵刀猛地挥向我，当我以为终于能够就此解脱而闭上双眼的时候。 那柄尖刀却在关键时刻再度悬在了我的喉咙之上， “哼哼，你是想利用我把你杀死吧…比起我的谋略，你的更加像是三岁小孩的呢。” 他随即收刀入鞘，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即便我受过一些抗击打的特别训练，但身体也是过了很久才有了些许的缓和。 当我挣扎着靠到墙边后，才得以观察起我所处所处的环境—— 这个地方真的可以称得上是真正荒无人烟的烂尾楼区了。 而我所在的这片空空如也的楼层，有瑟瑟的寒风不住地从正前方没安置任何防护的窗口向这里吹来，也有缓缓倾泻下来的皎洁月光在地面上交织起的光与影。 “休息好了吧，臭小鬼。” 光秀那标志性的声音再度划过了我的耳畔， “也等很久了呢…开始变得无聊了啊、不如换个作战方案…把，你给宰了吧？！” 他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凶恶空洞起来。 这一次他好像是真的动了杀意，如果像这样赶在小信中计之前被干掉的话，我也能安心赴死了吧… “觉悟吧！臭小鬼！去黄泉之下好好等待信长殿下吧！呵哈哈哈哈哈！！” 他将利刃高高地举起，摆出了一番力劈华山的姿势。 就当我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咬紧着牙关等待着死亡降临的时候。 一个我此时最不期盼听到的高昂动听的声线在这个楼层之间回荡起来。 “且慢！！！” 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是前来拯救我的… 信吗？ “喔～信长殿下您还是如约而至了吗？！果然假装要杀死这个臭小鬼就能将您引出来呢。但在下还是没有考虑到您是那么的谨慎，连这么高危的计谋都需要施展两次之多啊…” “汝这个卑鄙小人！为什么要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啊！” 紧皱眉头着小信一面怒不可遏地谴责着光秀的恶劣行径，一面心疼地关切着被虐待地惨不忍睹的我。 “呵呵呵…您说的一点不错，在下就是个卑鄙之人。但是话说回来，您能对这个小鬼见死不救么？” 他重重地踏在了我的身上，那股强大的力量简直压的的我喘不过气来。 “汝这个混蛋！赶快放开他！” 她焦急地呼喊着，唤出了一杆火绳枪想以此来威慑他。 “这样可不好哦，信长殿下。您看～现在的情况不就变成了一场紧张刺激的死亡竞赛了吗？到底是您的子弹快呢，还是我的刀子快呢？要是搞不好的话，两边可是都会有死伤的哦？您也不想心爱的【小跟班】就这么死掉吧？” “吵死了！真是吵死了！汝到底想怎么样才会放了他啊？！” 听着光秀极具迷惑性的话语，担心着我安危的她也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 “一条命，换一条命……” “怎么样？” 他挑动着眉毛神采飞扬地叙说着自己的提案。 “什…什么？” 小信听到后显得有些迟疑地复述道。 “哈哈哈，您觉得是很不公平的对吧？在下也是这么想的呢～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虫子，哪里配的上尊贵的您…” 光秀仍在自顾自地添油加醋着。 “说吧，怎么做？”她直截了当地说道。 “哦？您竟然…” 光秀虽然也有些难以置信，但随后还是笑出了声， “哈哈哈，好吧，好吧！尊敬的信长殿下，那就…请您在我面前自尽吧！” 说完他从怀里甩出一把闪耀着异样紫色光芒的肋差丢给了小信。 “汝确定…会放过他的吧？” 小信轻轻地抛下了手中的火绳枪，微笑着低下了头望向了伤痕累累的我。 “等等！等等！信！你不会真的打算听他的吧？！不要为了我而中了他的奸计啊！！” 我撕心裂肺地吼叫着。 “当然，在下一定会遵守与信长殿下的约定。在您自我了断之后…我自然会放他回去的～” 他将踏在我身上的脚挪开以表示自己会遵守约定。 “好…希望汝说话算数。在那之前，吾可以和他说几句话么？” 清楚明白现在处境的她，眼神里似乎充满了无尽的感伤… “信长殿下的要求在下自然会全力满足，那么…就请便吧。” 他说完便识趣的走到了一边，靠在了一面未经粉饰的承重墙上。 “贤…如果没有汝在那天救了吾的话，只怕是吾早就在那个雪夜里冻死了吧。” “回想起那些和汝在一起的日子，吾真的很开心很开心！不仅吃到了从没吃过的美味食物，还穿上了那些漂亮的衣服。吾真的很想很想和汝一直这么开心的生活下去。” “但是…吾终究是始终牵扯着过去的人啊…在与汝分开之后，吾也独自想了很久。汝说的没错，之所以世界会变得如此混乱，都是因为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吾。” “如果吾就此消失的话，一切也许就会回到正轨了吧。如果下辈子还有机会的话，真想以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的身份生活在汝身边呢…” “那么，就该是永别了吧…贤…” 她的泪水从脸颊轻轻地滑落，那闪着诡异紫光的肋差也随之拔出了刀鞘。 我很清楚… 当小信用它刺入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她的生命也会跟着结束… 了吧…… “信！冷静一点！不要为了我而死啊！！” 我想向她伸出了自己那已经变得沉重无比的手阻止她，但是似乎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不知何时我的脑海里再次回荡起了，在第一次遇见小信的那一天的梦境中她所吟诵的敦盛。 在意外的邂逅了这位如花般美丽的小信，这捉弄人的命运又强硬地将她从我身边给夺走。 无数曾经的美好片段在我的眼中浮现，这短暂而又快乐的时光真像是一场难醒的梦啊。 在梦醒的时分，就像此刻这般… 是场凄凉的告别吗？ 当那把肋差刺入自己的身体时，她所感受到的却是与刀伤截然不同的感觉。 而正是这种不可名状的感觉，让她遭受着非比寻常的罹难。 “唔啊！这是怎么了、！身体好，好难受…” 不堪重负的她艰难地伏到了地面上，浑身不停地颤抖起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总算是起效了啊！听殿下您煽情的废话还真是在这天底下在下所认为的最最无聊的事了。” 刚才还在沉默不语的光秀忽然之间摆出了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一下子从角落里跳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信吃力地支撑起沉重的身体，一度想唤出火枪来攻击光秀，但却都失败了。 不是因为打不中他，而是一个更为严重的原因—— 火绳枪都像不再受她支配似的，每当想唤出它们的时候都只是沉重地掉落在地上，并没有往常看上去那般轻盈顺心的手感。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想知道发生什么了吗，殿下？您的平时使用的魔力所传导的回路，都已经被您自己给斩断了哟～现在的您呀，已经与普通人无异了呢！” 光秀一脸坏笑地逐步靠近了小信， “在下啊，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愿望，就是想好好地品尝一下殿下的味道啊。像他那样的小鬼有什么好的啊？！胆小如鼠的他是不是从来没有碰过您呀？不过，今天就让在下来好好疼爱一下您吧！怎么样啊哈哈哈哈！” “光秀你这个混蛋！竟然耍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我要杀了你，混账！！！” 早已按捺不住内心里的怒火的我，拼了命地从地上挣扎起来。 即便被绑着也要冲向他，哪怕会被他杀死也好… 我都要阻止他做出伤害小信的事来。 “嘁……别，太小看人了啊！” 他力拔山兮地一拳击中了我的腹部，瞬间一股鲜血就不由自主地从我的嘴里喷涌而出了。 “就凭你这只小飞虫还敢靠近我？想要快一点死就直说，不要扫了本大爷的雅兴啊…你个蠢材。” 他气势汹汹地拔出了刀子。 “请…不…要…杀…了…他” 伏在地面上的小信痛苦地央求着， “请饶…饶过…他，吧…吾…吾会听…汝的…” “哦？您就这么想让这小子活着啊？既然这样的话，您就来求我吧？” 战争者的趾高气扬清晰透明地刻画在了光秀的脸上。 “求…求求汝了。就，请…放过…他吧、” 她有气无力地苦苦哀求着。 “然后呢？” 即便这样光秀也却仍没有满足，继续贪婪地索求着。 “吾…吾会按…汝说的做，只要汝放过他…” “知道了…不就是个再没有任何用处的垃圾嘛～丢掉就丢掉了，省的他肮脏的血玷污了我的刀。” 他心满意足地笑着用刀斩断了绑缚在我身上的绳子，一把拽住了我的领子，狠狠地向楼梯间的方向丢了出去。 “识相的就快点滚蛋！别再打扰我和信长殿下的美好时光，你要是敢偷看的话，我之前说的话可都要作废了啊！快滚啊！！” 说完他便转身向无助的小信缓缓走去，那卑猥的身影在窗口投来的月光突显下更加的丑恶。 “来吧，信长殿下…轮到您遵守约定了哦～呵哈哈哈哈！！” 无论是在和鬼怪战斗的时候，还是现在这个时候… 我一直都是被小信无条件保护的那一个… 一切真的就只是因为我救过她一命吗？ 事到如今这个在不久前还因为敌人的挑拨而对她恶语相加，甚至还把她弄哭了的，如此差劲如此不堪的我，真的值得她牺牲自己来拯救吗？ 而她用自己的贞洁换取的我的这条性命，我怎么可能就这样坦然地离开啊？！ 如果今天就这样离开这里，如此苟且偷生地活下去，那还算什么男人！！ 所以这种事… 我根本… 根本就做不到啊！！ 此时我的脑子里正飞速地思考着可以克敌制胜的办法。 想要击败此时正春风得意的光秀的话，在他经过那个没有任何遮挡物的窗口时一定是唯一的机会。 如果在这个时候对他发动突然袭击，然后拉他一起坠下楼去的话，便可以成功了吧！！ 而且已经被认定成垃圾一样无用、肯定会逃跑的我，一定会被他所忽视的吧！ 这样一来仅用这一击就可以救下小信了！ 就在他的脸照映在那皎白月光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突袭的时机已经来到我这边。 随后我便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爆发式地冲向了那个正企图对小信上下其手的光秀，接着就死死地擒住了他。 然后利用着这股冲击力一鼓作气地向他身后的窗口进发而去。 这才恍然大悟的光秀近乎疯狂地用他的手肘攻击着我的背部，想以此逼退我的进攻。 但是不好意思，此时的我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内心中也仅仅剩下了拯救小信的执念而已了… 且就让我用这一击来勇往直前吧！！ 小信，你总是说自己在孤独的战斗着对吧。 即便自己内心的是无比孤独的，但团结在你身边的英勇武士们也仍是数不胜数的。 我不敢说这么弱小而又不堪的我配得上与你的那些勇猛无敌的武士们相比。 但哪怕一次也好，我也想用我这条命来保护你啊！ “可恶啊啊！！放开我啊啊啊啊！！” 光秀癫狂地惨叫着。 然而无视他如何挣扎的我在冲向窗口的最后的那段时光里，扭头看向那个被我突然的行动所惊呆了的小信。 在这个瞬间，我的心里竟突然好多的话想和她说。 但是…不知道为何。 怎么又没有办法说出口了呢？ 哈哈，我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你这个可爱的家伙，才应该好好地幸福生活下去啊…” 说再见了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第一季常青之冬与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