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果决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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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热气球!”
眼看着宋军急促而不失条理的调度起来,窥破了岳飞心思,而且对王伯龙分外了解的高景山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而稍微缓过来以后,他立即便发布了一道新命令。
“什么?”
高庆裔也看出了问题所在,同样冷汗迭出,却一时不能理解高景山的命令。
“把剩下那个热气球也升起来,然后烧了,用来示警!”高景山催促道。“这是咱们此时最快最明显的法子。”
“有用吗?”高庆裔当场反问。
“有用没用都要试试。”高景山气急败坏。“提醒不了王伯龙,说不得也能提醒到阿里跟杓合,提醒到魏王和拔离速,赶紧烧!”言至此处,高景山语气稍缓,略作补充。“王伯龙死不足惜,可若是因为他的缘故,今日总攻不成,咱们便真要成瓮中之鳖了!”
高庆裔恍恍惚惚,匆匆而去。
然而,一个热气球,就好像高庆裔之前教训守城的那个猛安一般,找出来,规制好,再升起来,本就要花时间,何况还要临时改成迅速引燃的那种,又哪里是仓促能成的?
而就在高庆裔传达完折腾热气球的军令,再度折返城头的时候,城北的宋军核心营盘内,眼看着伏兵大略布置妥当,田师中却是毫不犹豫,率领两个统制官、八个统领官,约小四千步卒,翻过了一直没有战事出现的东线,直接抢占了对岸的河堤,并向金军发起挑战。
且说,从宋军旗帜越过河堤另一侧开始,在对面河堤上窥探局势的金军哨骑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待到宋军真的越过河道,并在这一边河堤上开始列阵的时候,刚刚从哨骑那里得到消息便亲眼目睹这一景况的金军干脆将这种惊愕转变成了一种哄笑。
没办法,什么样的主将带什么样的人。
王伯龙这个人,虽然是标准的汉人,但看籍贯来讲,大约是后世黑龙江境内(黑龙江哈尔滨双城人)的人,在眼下则算是会宁府、黄龙府周边出身的人,所以从文化角度而言,他比辽地南方那些高丽人、渤海人恐怕还要更近女真人一些。
更何况,王伯龙资历非常,属于辽末群盗,算是跟女真人,还有同时期的那群渤海人一样,属于反抗大辽残暴统治的革命战友……除此之外,王伯龙作为女真政权极早期少见的汉人军头,性情粗鲁之余又没有像渤海人那样抱团搞事,偏偏又为将剽悍,作战果决勇猛,故虽是汉人,却是标准的阿骨打嫡系,极为得用。
这一点,看看他后来的官职和经历便能一眼知之。
阿骨打去世,吴乞买继位,他立即便授节度使,并随即以二太子斡离不亲信将领的身份大显身手,平张觉时功第一,战白河时为左路主将,南下灭宋时为东路军先锋,靖康之变,他也是围城的主力万户之一。
二太子斡离不去世,他又从四太子兀术和监军挞懒征伐京东,降济南后战于青州,一举击破宋军与山东义军数万,逼走刘洪道、赵明诚,事后论功第一。
随即,兀术南下淮河,他又被委任随挞懒还攻大名府,吓走杜充,全取河北。
再往后,他和他的万户就一直在河间一带驻扎,作为燕京南面屏障兼河北地区的主要留后部队。
这么一个人,毫无疑问,就是金军的核心大将之一,而他的这个万户,毫无疑问,就是金国根基部队之一……这跟他是不是汉人,他的部属里又有多少汉人与女真人,没有任何关系。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从淮上开始,王伯龙好巧不巧避开了宋金的几次激烈交战,这使得他在保持了几乎算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争履历之余,始终没有与所谓御营部队真切较量过。
非要认真计较,此次北伐期间,王伯龙部在于宋军御营右军的交手中也明显占优,所谓夏津一胜,然后又逼迫宋军弃三州而走。
如此经历,凭什么让他和他的部属们小心谨慎?
“笑什么?”
看到宋军越过河堤后一面仓促列阵,一面遣使送来挑战言语,当先大笑的王伯龙笑完之后,复又在马上捻须环顾,语气凛然起来。“你们都在笑什么?难道不知道人家出击情有可原,不知道人家这般遣使来挑战正是一个好计策?”
周围一群猛安谋克,有汉人也有女真人,还有奚人、契丹人,俱和王伯龙一般披甲完备,此时闻言一起整肃,仿佛刚才陪笑的不是他们一样。
而马上就要到五旬的王伯龙见状,也是稍显满意,这才挺着肚子在马上以手指向宋军军阵,继而睥睨相询:“你们知道人家为何要主动出击吗?”
周围无人应声。
王伯龙也自顾自指指点点,略作解释了起来:“来的旗号是田,这便是田师中,田师中是张家军的副都统、大帅张俊的女婿,张俊据说是病了没来,所以让他带兵来的,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岳家军的岳飞成了元帅,让张家军在这次成了做小的,而那姓田的本人也要被那岳飞欺辱……”
王伯龙言之凿凿,众将也纷纷颔首,都颇以为然。
“若俺所料不差。”王伯龙继续笑道。“必然是宋军西边深沟高垒准备的足一些,再加上四太子尚未发力,所以一时挡住了,让这些人以为咱们大金国的兵马不过如此,于是那岳飞的部属便拿之前张家军败给俺们的事情挤兑起了田师中……这田师中但凡要点脸,想继续当这个都统,都要出来与俺们闹一番的,否则便没脸在军中厮混下去了……而岳飞呢,但凡是个还顾点大局的,也只能放他出来。”
听到此处,众人面露恍然,一个接一个,都说万户讲的有道理。
“至于说计策嘛。”王伯龙收回手指,继续捻须笑道。“田师中部俺是晓得的,虽然远远不如咱们,但也不是什么窝囊废,若俺想的不差,姓田的这次直接怼到河堤上,又派人来挑战,本意就是想让俺们吃一惊,然后或是起了疑心,或是纯粹想让俺们笑话,反正要引得俺们糊涂起来,他才能趁机立阵,背靠着大堤,把大枪、劲弩立起来……这样,最起码能撑得下去一时,待耗上片刻,再小心整肃撤回去,也能在军阵中夸耀了。”
其余诸将纷纷恍然,随即一将当场询问:“可若是这般,咱们又该如何应对?”
“简单。”王伯龙再度变了脸色,凛然下令。“那就是偏不能如他姓田的所愿,他要拖延时间,俺们便要趁他立足未稳,直接冲垮他!萧长!”
“末将在。”那名主动发问的奚人猛安即刻勒马出声。
“你带十五个谋克上去,从南面顺着大堤冲!”
“喏。”
“赵八!”
“末将在。”一名汉将旋即打马向前。
“你也是十五个谋克,自北面突。”
“是。”
“老贺呢?”
“在这里……”
“你不要突前,你去引后面汉儿军出来,等姓田的撑不住了,就在后面替俺兜住,届时跟着俺一起压进去,看看能不能趁势入他大寨……”
“晓得。”
“其余人,等老赵和老萧夹住了,便跟俺一起趟过去!”王伯龙忽然抬手,又狠狠挥下。“立即动手,不要瞎等……这一战,俺还是全军的先锋,与你们一般在最前面!”
众将轰然应诺。
随即,原本倘佯在宋军大寨东侧河道外的王伯龙部即刻骑步分离,然后骑兵又一分为三,两翼先张,自左右两边一起去夹田师中,最后王伯龙本人更是率剩余铁骑直接拥上。
话说,田师中一出来,刚刚翻过河道,就派了一个人过来挑战,而王伯龙看到人来,说笑了不过几句话,便直接下令,竟然是分毫不等。
然后更是说干就干,直接扔下步卒,骑兵先动,这是何等速度?
莫说城上还在等热气球的高景山一时目瞪口呆,便是土山上的岳飞都怔了一怔……他还在担心诱敌之计万一不成呢?
不过,这些人相隔甚远,认知有所偏差也属寻常,有一个人却是反应极快,那便是离得最近的田师中。
要知道,田师中为了诱敌,带出来的两个统制部都是比较薄弱的那种,本就有些小心翼翼,而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他刚刚翻过河道,来到这边大堤上,便立即察觉到一件事情,那就是王伯龙部的铁骑,居然人人披甲完备!
这意味着两件事。
首先,王伯龙的确是早就按捺不住了,早就想出战了,所以才会一整个上午都不解甲。
其次,既然披甲完备,那王伯龙的部队,尤其是主力骑兵绝对是可以随时出击的。
于是乎,在越过大堤注意到这件事情的那一瞬间,田师中便敏锐的意识到,接下来他要担心的不是诱敌会不会成功,而是这两支用来诱敌的御营右军统制部能否保全。
实际上,王伯龙还真就猜对了,那个使者不是去激怒王伯龙的,而是去拖延时间的。
而此时,既存了这种心思,那待金军一动,田师中自然是毫不犹豫,下令前队变后队,以定好的两个先锋统领官各率四五百人为后卫,掩护剩余部队迅速过河,撤回大寨。
然而,即便是田师中反应极快,但两翼足足三千甲胄俱全的金国铁骑又如何会慢?此时眼见着宋军撤退,这些早就想军功想到不耐的金军却是毫不犹豫,不等阵型整理完毕,不等部队尽数就位,便兀自顺着大堤自两翼奔袭而来。
金军骑兵来不及调整冲锋集群,宋军部队仓促转向,双方以混乱姿态凑在一起,直接便陷入到了混战之中。
不过,这两翼骑兵撞上的,本就是田师中安排好的两个后卫统领部,所以,作为主将的田师中没有半点动摇,只是催促中心部队速速归寨。
但也就是这时,王伯龙的将旗也动了,堂堂万户,眼见宋军将退,居然也不顾阵型未整,匆匆率部来冲。
你还别说,王伯龙这一冲,真就成功了。
宋军主力此时已经转头上了河堤,正在往冰上行,而留作后卫的两个统领部加一起也不到一千人,两翼被夹,后方空洞,然后被王伯龙当面一冲,几乎是瞬间付出了巨大伤亡,然后当即崩溃。
一千后卫部队,完完全全的丢盔弃甲,仓皇败退。
诱敌诈败之策,最起码一小半成了真败。
而这个时候,一名断后的统领官却又敏锐的发现了另一个危险之处——王伯龙部的骑兵,马蹄子居然是裹着破麻布的。
这当然不能使金军骑兵能在黄河冰道上冲锋,但却足够让这些骑兵不必下马,直接继续尾随溃兵追击。
此人作为一名统领,根本不可能知道宋军大的谋划,却是当即惶恐起来。
“王伯龙!”
恍惚了一下,也犹豫了一下,这名已经逃到大堤最高处的宋军统领官,复又转过头来,拿掉面甲,拎着手中的铁锏对着河堤下放声相对。“还记得安州张逵吗?!”
带着面罩的王伯龙循声而望,见到是辽东故人,当即剥开面罩大笑。
可只笑了片刻,这名金国大将便忽然收声,然后回头相顾:“那人是俺辽东故旧!他是想凭自己一个人拖延住俺们……射死他!”
身后诸多铁骑闻言,毫不犹豫,乃是蜂拥到河堤下,扳动手中重弓,朝着河堤上拎锏的宋将密集攒射,只是唿哨之间,那张逵便被诸多重箭射透甲衣,一声不吭跌倒下去。
王伯龙见到这一幕,愈发言语急促:“俺这故旧当年也是个混账玩意,不想今日居然有了几分气概……而他这般想拖延下去,可见宋人是真的崩了,莫要犹豫,随俺追击!”
言迄,其人亲自打马,从河堤下向西而行,虽然速度不快,却胜在毫不迟疑与片刻都不停步。
而其人身后和周边,原本还在顺着河堤扫荡追杀宋军的数千辽东铁骑,见状无人再敢乱战,也无人再敢去争夺战利品,乃是纷纷聚拢起来,簇拥着王伯龙的大旗和王伯龙本人,压着宋军的溃逃部队,向前不急不缓的涌去。
走上大堤时,其部骑兵已然汇集了大半,再缓步下河时几乎已经无人再去零散追击,等到王伯龙的大旗尾随宋军溃兵踏过冰道时,数千骑兵早已经在冰封的河道上整肃汇集,轰然如一。
远远望去,端是气势豪迈,不同凡响。
整个过程,不过一刻钟而已。
土山上,转过椅子方向的岳飞见到这一幕,根本就是面不改色,只是回头与黄纵相对:“王伯龙来的太快了,这是好事,却不能让好事变坏事……让张宪速速出兵,王刚那里也不要等了,立即打旗语,让两边全都即刻出击!”
黄纵会意而去。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元城城北的城门楼上,高景山和高庆裔却陷入到了某种怪异的沉默氛围中。
二人定定看着王伯龙这般气势如狼似虎,却全都一言不发,一直到王伯龙的大旗漫过了东侧河道,涌上了宋军营寨这边的河堤,高庆裔方才回过神来一般出言相询:
“都统,还要不要烧热气球?”
“烧,如何不烧?!”高景山回头做答,语气平静到可怕。“烧了那东西,最起码能告诉天下人,咱们尽力了不是?”
高庆裔本就是眼见着王伯龙的旗帜再度出现在河堤最高处,心下惶恐不安,以至于存了逃避之意,方才发问的,此时得令,却是不顾已经传令完毕,再度匆匆转身下城。
“喊蒲速越上来。”高景山回头深深看了对方一眼,追加了一句命令。“我要看形势让他出击……你烧完气球也速速回来!”
高庆裔头也不回,只是颔首不停,便匆匆走下去了。
而就在高庆裔走下城墙的时候,另一边王伯龙也走上了河堤这一侧的最高点,并终于窥到了宋军那密集而庞大的营寨。
他当然没可能如元城上的高景山那般窥到了宋军之前的调度方向,猜到有什么明显伏兵,但是这不耽误他意识到宋军营盘的严整性远超他的想象。
所以,他明显犹豫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这位金国资历万户便三度大笑起来,然后回头相顾诸将:
“宋军营盘严整,不好践踏,但前面宋军已经是败兵,再前面四五里的那个土山上便是宋军主帅的大纛,那个球也挂在那里……俺们应该是全军第一个踏过外围放线的,可这不值一提,要是俺们能追着溃兵到那土山上,那泼天的大功才算到手了!”
众将已经意识到王伯龙的意思,但此时已经有军官因为宋军营盘起了畏惧之心,却是主动相劝:“万户,要不要等等贺将军?他最多一两刻钟便能过来,这种营盘,能有五千汉儿步卒为援,胜算何止多了一半?”
王伯龙难得思索了一下。
可就是这个时候,忽然间,周围士卒一片喧哗,引得大地上诸将一起循声望去,却见到北面元城上空忽然升起了一个跟宋军一般规制的热气球。
而定定瞅了一会,这位汉人万户当场冷笑:
“高景山这是想着俺去南边救他,不要去踏营吧……整日就是这般花架子,事到临头,不还得向俺求救?”
诸将皆沉默不语。
“老萧想多了,不能让溃军立足稳妥。”笑完之后,王伯龙即刻肃然摇头,却是再度下了决断。“若溃军在营盘中缓过来,据营而守,咱们便真的难趟过去了……机不可失,立即压上去!”
话到最后,明显带了凛然姿态,而促使他这般迅速做出这个决断的,居然是高景山的警告。
诸将也都毫不犹豫,各自引军,追着宋军溃兵奔下河堤,朝着正西面的那座土山进发,逼得田师中的旗帜继续引得溃军向西不停,隐约直奔正中土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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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庆裔也是黯然,继而艰难以对:“都统,其实都统若想活……”
“不要说了。”高景山迅速摇头。“我不可能降的……毕竟完颜氏知遇之恩摆在那里,凡二十年至于一都统,掌军数万,坐拥名城,降了又有什么意思,当我是宋国二圣吗?你出去后,告诉魏王,请他放心,就说真有万一之时,我断不会使国家蒙羞的。”
高庆裔彻底无言,只能咬牙以对:“若如此!我当在魏王身前尽力为都统转圜,以求胜机!”
高景山连连颔首,明显有些敷衍之态。
而高庆裔也不再多留,直接下楼而去。
暂不提这几个渤海人如何喟叹局面,只说王伯龙既死,其部主力骑兵尚被围在营区内,留在河对岸的步卒也被大举冲杀,两侧几乎是一起全面崩溃,但不过是一两刻钟后,已经看到溃军、意识到情况不妙的阿里部便仓促在北面显现。
宋军背嵬骑军当即一分为二,一部与阿里部混战阻击,一部继续冲杀不断,以图尽量歼灭更多金军溃兵。
但是,随着阿里部过河骑兵越来越多,尤其是随后元城中残余骑兵冒着巨大伤亡强行自结冰的水门出城,也渐渐涌现在南侧,背嵬军到底是放弃了全歼王伯龙最后残余的意图,开始谨慎撤退。
而待到半个时辰后,随着宋军彻底撤回营区,战场东线重新归复平静,民夫甚至开始在最东端大举修补起了防线。而东线南侧,讹鲁补与完颜奔睹的旗帜也终于姗姗来迟,出现在大名城身后。
这二将路上遇到溃兵,便已经惶恐不安,待到与阿里部汇合,打听到具体战况,又寻得王伯龙那已经如棉絮一般的尸身,却是彻底惶然,如丧肝胆。
这根本不是什么战败受挫的问题,也不是什么大将战死的问题,这是一个万户被凭空断送,而且是这么快被断送的问题!
考虑到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甚至都不止是一个万户没了那么简单。
有些道理,这些将军未必能说得清,却不耽误他们内心有一个感性而敏锐的认识。
下午时分,预定的总攻时间到达,完颜奔睹、讹鲁补、阿里,还有逃出城的高庆裔、蒲速越等将只是枯立,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更不知道要不要按照原计划发起总攻。
阿里干脆不知道去哪里。
非止是这边,便是北面的杓合部闻得讯息,也不知道该不该往宋军最牢固的北面防线上送命。
不过,讯息的传递是有延时的,并不知晓这些的西线金军主力,依然组织并分派好了兵力,并在预定时间冒着巨大危险升起了热气球。
唯独热气球升起后,金军高层指挥官便也察觉到了战事的不对劲,因为最起码杓合就没有按计划发动牵扯作战,东线足足三个万户的动静也没理由这么小。
就在犹疑不解之间,一骑自北面而来,杓合抢在拔离速和兀术质问之前递交了刚刚获知的确切情报。
拔离速先看,目瞪口呆于当场,继而双手不加掩饰的颤抖起来。
兀术忍耐不住,直接上前劈手夺来,而这一次,随着后脑勺又一阵翻腾之感,他却是再无之前的隐忍了。
“王伯龙!还我万户!”黄河之畔,本能脱口一吼,兀术便觉得眼前一黑,几乎从马上栽下。
所幸太师奴在侧,扶住了这位魏王。
就在兀术被情报震动到进退两难之时,宋军营垒内,最后一丝战事也彻底被了结,一战虎口拔牙,虽有波折,却终究建立奇功,充当指挥台的土山上,自然振奋莫名。
和两侧的金军一样,或许不能说出一二来,他们也都晓得,在这种节骨眼上,这般迅速和顺利的歼灭了金军的一股有生力量,其影响绝对是超出战胜本身的。
田师中更是敏锐意识到,原本显得艰难的大局已经松动。
而也就是此时,几乎全程没有离开座位的岳飞注意到了一个信使,然后转向了了闻讯后明显色变的黄纵:“何事?”
“王刚王统制伤重,回来后片刻便死了。”黄纵无奈以对。
岳飞沉默片刻,微微颔首,表示知道,然后便一言不发,看向了西面。
彼处,依然杀声震天,依然有以十万计的兵力在河道上下奋力搏杀,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但人已为,事已毕,又怎么可能没有变化呢?
PS:感谢新盟主,我不要悲剧,这是本书第191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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