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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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仪的风扇在会议室里发出过载的嗡嗡声,空气浑浊,飘着一股廉价茶叶和受潮文件纸混合的味道。 光束打在幕布上,把“U系列城市感知单元”几个大字映得惨白。 “为了避免与交通系统现有的路网编码产生逻辑冲突,经局里研究决定,原T系列监测节点即日起全面更名。”台上的副局长敲了敲桌子,搪瓷杯盖震得咔哒响,“这是政治任务,必须在汛期前完成物理层面的替换。” 张师傅坐在后排,手里那支圆珠笔的弹簧被他按得咔咔作响。 他歪着头,盯着手里那份还散发着热气的红头文件,小声嘟囔:“我在泵站干了二十年,也没听说咱们的井盖跟交警的红绿灯有什么冲突……这不脱裤子放屁吗?改个名,所有的电子标签都得重打,还得爬井。” 林工坐在他旁边,没接话。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文件纸的边缘。 粗糙的纸面下,第四行引用了一份《关于市级基础设施编码协调会议纪要》。 那是一串很标准的行政文号:[202X]44号。 但林工知道,上周市政府网站公开的目录里,44号文件是关于秋季绿化补种的。 这份“会议纪要”根本就不存在。 这是一个谎言。 但这是一个极其美妙的谎言。 它意味着行政力量终于意识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危险,并且聪明地选择了用官僚的方式去掩盖它——而不是去对抗它。 “这活儿我接了吧。”林工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带着那种老烟枪特有的沙哑。 张师傅愣了一下,手里的笔停了:“老林,那可是两百多个点,全是钻这种犄角旮旯,你那腰受得了?” “反正我也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林工把文件折好,塞进胸口的工装口袋,拍了拍,“正好趁着换牌子,把那几个生锈的爬梯也换了。” 他很清楚,当一场清洗披上了行政合规的外衣,旧名字的死亡就会变得理所应当,甚至悄无声息。 下午三点,日头正毒。 三号泵站外围的铁丝网被晒得发烫。 林工戴着厚帆布手套,摇晃着手里的黑色喷漆罐。 罐子里的小钢珠撞击内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面前是一块崭新的不锈钢铭牌。 按照工单,这里应该是“U080”。 林工拿着镂空的字模,贴在铭牌上。 他没有马上按下喷嘴,而是调整了一下呼吸,手腕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嗤—— 黑色的硝基漆雾喷涌而出。 因为那微妙的一抖,字模边缘并没有贴合紧密。 漆雾渗了进去,原本圆润的“0”和中间的“8”发生了一点粘连,边缘带着毛刺。 乍一看,那是U080。 但如果盯着看三秒以上,那形状像极了“U0O0”,或者某种诡异的一只眼。 十分钟后,负责验收的巡检无人机嗡嗡飞过。 高清摄像头对着铭牌扫描了一次,红灯闪烁。 又扫描了一次,依然是红灯。 后台的AI识别系统无法将这个模糊的符号归类进数据库,连续报错三次后,判定为“制作工艺不合格”。 “这批字模是不是有毛病?”对讲机里传来技术员烦躁的声音,“算了,这块牌子作废,这一批都得返厂重做。先把旧的T系列牌子拆下来,别占地方。” 林工嘴角扯动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但很快就被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压了下去。 他看着工人们把原本贴在那里的“T080”旧牌子暴力撬下,扔进废料回收筐。 随着一阵金属挤压的刺耳噪音,那些承载过往记录的铁片被碾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当混乱先于识别发生,正确反而成了需要被纠正的错误。 而在这个纠错的时间差里,旧有的痕迹已经被当作垃圾处理得干干净净。 傍晚,中控室。 张师傅戴着老花镜,正对着电脑屏幕一个键一个键地敲。 “这新系统真难用。”他抱怨着,鼠标光标在一个灰色的输入框里点了又点,“我想把U080的历史维护记录导进去,系统非要我关联原编码。” 他在键盘上敲下“T079”——那是原本这一带的旧编号逻辑。 屏幕正中央瞬间弹出一个鲜红的对话框,伴随着刺耳的“崩”一声提示音: 【错误代码404:无效的源编码。请从现有U系列列表中选择。】 “见鬼了。”张师傅摘下眼镜哈了口气,“前天还在库里的数据,今天怎么就无效了?” 他抓起内线电话打给信息中心:“喂,小赵啊,我是老张。我想把T079的数据挂到新牌子上……什么?不用挂了?” 听筒里的声音有些失真,显得冷冰冰的:“上面说了,老数据格式不对,容易造成系统冗余,直接归档封存。以后查阅需要处级以上权限审批。你们只管录入新的就行,别搞强关联,容易报错。” 张师傅挂了电话,一脸莫名其妙:“得,省事了。以前那些检修日志算是白写了。” 林工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里捧着那个掉了漆的保温杯,低头吹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梗。 蒸汽熏得他眼睛微眯。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听着那个“崩”的错误提示音在脑海里回荡。 他知道,这不是系统故障。 当技术手段切断了连接,追溯过往就变成了一种非法操作。 那个曾经存在过的“T079”,在这一刻,才算真正死了。 夜里十一点,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雨突袭了城市。 雷声滚过屋顶,泵站的应急照明灯忽明忽暗。 原本安静的主控大屏突然亮起红色的警报条。 “嘀——嘀——嘀——” “怎么回事?”值班的年轻技术员从行军床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扑向控制台,“水位超标了?” “不是水位。”林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屏幕前,他的脸被屏幕的蓝光映得惨白,“是通讯干扰。” 频谱图上,一条细细的波浪线正在疯狂跳动。 频率恒定在66Hz。 既不是工频的50Hz,也不是任何已知的通讯频段。 信号源的位置坐标在地图上闪烁,那里是一片空白,没有标注任何设备。 但林工知道那个位置。那是已经被水泥封死的原T079井口。 “这有个未注册节点在发信号!”技术员慌了,“而且还是加密的,解不开!是不是有黑客攻击咱们的内网?” 那条波浪线越来越高,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拼命挥手。 林工盯着那个波峰,眼神冷得像井底的死水。 “别慌。”他伸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那条线旁边的另一组数据,“你看这边的电压波动。这几天这片区域的备用电缆绝缘层老化了,一下雨就漏电。这大概率是地下的废弃线路感应到了杂波,产生了谐振。” “谐振能这么规律?”技术员有些迟疑。 “地下的东西,谁说得准。你要是不放心,就把那一段的备用电缆切了。”林工拿起桌上的值班日志,拔开笔帽,唰唰写下一行字,“疑似废弃线路感应电流,建议物理隔离。” 技术员犹豫了两秒,看了看窗外瓢泼的大雨和那条诡异的曲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行,听您的,林工经验多。反正备用线平时也用不上。” 他在键盘上输入指令。 远处的高压开关柜发出一声沉闷的断开声。 屏幕上的那条66Hz的波浪线瞬间拉直,变成了一条死寂的水平线。 就像心电图停止了跳动。 林工合上日志本,把笔插回胸口。 当异常被归类为废墟的回声,它就再也无法声称自己活着。 雨停后的第三天,空气里全是烂泥的味道。 林工独自一人来到了那个废弃的井位。 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小花坛,上面种着几株半死不活的月季。 他蹲下身,拨开花坛边缘的泥土,露出了下面一小块还没完全凝固的水泥盖板。 他用螺丝刀熟练地撬开一条缝。 一股阴冷的风从缝隙里吹出来,带着下水道特有的腥气。 他掏出手电筒,光柱直刺井底。 内壁潮湿,长满青苔,但没有任何刻痕,也没有任何水迹试图聚集成文字。 那里空空荡荡,只有黑暗在回望他。 林工关掉手电,从裤兜里摸出一支崭新的蜡笔。 是那种工业用的记号蜡笔,深蓝色,笔尖被他用刀削得极其锋利。 他俯下身,把手伸进那条缝隙,在粗糙的混凝土内壁上,极其用力地划下两个字。 笔尖摩擦石头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导到骨头里,带着一种钝痛。 “忘。” “了。” 蓝色的蜡迹深深嵌入混凝土的微孔里。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一会儿,仿佛在等待某种回应。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月季花叶子的沙沙声。 咔嚓。 他把手里的蜡笔折成两段。 一半扔进了深不见底的井里,听不到落地的声音;另一半,他仔细地用纸巾包好,放回了工具包的最底层。 有些命令不是为了让人遵守,而是为了让世界学会听不见。 而现在,连“遗忘”这个动作本身,也开始有了继承者。 林工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水务局发来的新工单。 第二批U系列铭牌的更换任务下来了。 林工点开列表,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最后停在了一个编号上。 U079。 他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那是城市的边缘。 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那半截断蜡笔,转身朝下一个泵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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