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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玉阶之下暗流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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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冰肌玉骨的邀约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紫宸殿的烛火还亮着。毛草灵对着铜镜卸钗,金步摇上的珍珠碰撞出细碎的响,像极了淑妃派人来传话时,那侍女眼底藏不住的讥诮。 “娘娘,淑妃宫里的人说,那冰肌玉骨今夜亥时准开,特意遣人来问您动身了没。”阿竹捧着卸下来的首饰,眉头拧成个疙瘩,“依我看,这就是鸿门宴!谁不知道那花是丞相大人从雪山挖来的,淑妃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怎么突然肯拿出来共享了?” 毛草灵指尖捏着那支耶律洪新赏的珍珠钗,珠子圆润饱满,是乞儿国难得的南海珠。白日里耶律洪还笑着说:“这珠子衬你,比淑妃那支东珠有灵气。”她当时只当是情话,此刻想来,怕是早被有心人听了去。 “她不是要共享,是要给我立规矩呢。”毛草灵将珍珠钗放进锦盒,镜面映出她眼底的清明,“我入宫三个月,占了陛下多半的恩宠,连御书房都能随意进出,她这个根正苗红的淑妃,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阿竹急了:“那咱们不去!就说您身子不适——” “不去?”毛草灵轻笑一声,起身披上素色披风,“不去才正中她下怀。她巴不得我落个"恃宠而骄、目无尊卑"的名声,好让丞相在陛下面前参我一本。” 她走到妆台前,取过一支不起眼的木簪簪在发间,又换了身半旧的湖蓝色宫装。阿竹看得发愣:“娘娘,您这是……” “既然是去赴鸿门宴,自然要穿得"安分"些。”毛草灵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襟,“太过张扬,反倒给人留了话柄。” 临行前,她特意让小厨房备了一碟桂花糕,用的是她改良的方子,在糯米粉里掺了些山药泥,既解腻又养胃。“淑妃素来爱吃甜,带这个去,总不至于让她挑出"礼数不周"的错处。” 淑妃的寝殿“汀兰水榭”建在湖边,夜风带着水汽,吹得廊下的宫灯摇摇晃晃。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娇俏的笑声,夹杂着耶律洪低沉的嗓音。毛草灵脚步微顿,阿竹在她耳边低语:“陛下也在?” 她心里了然,这哪里是赏花,分明是淑妃借着赏花的由头,把耶律洪也请来了,就等着看她在陛下面前出丑。 掀帘而入的瞬间,满室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淑妃穿着一身正红宫装,斜倚在耶律洪身边,鬓边斜插着支赤金点翠步摇,见她进来,故作惊讶地起身:“妹妹可算来了!陛下刚还念叨你呢。” 耶律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昨晚才赏了珍珠钗,今儿她却簪着支普通木簪,穿得素净得像个不得宠的答应。 “臣妾来晚了,扰了陛下和姐姐的雅兴。”毛草灵屈膝行礼,动作标准无可挑剔,“听闻姐姐得了稀世奇花,特意备了些小点心,想沾沾姐姐的福气。” 淑妃瞥了眼阿竹手里的食盒,嘴角撇出一丝不屑:“妹妹有心了,只是这冰肌玉骨娇贵得很,怕是闻不得烟火气呢。”说着,她引着众人往内室走,“陛下您看,奴婢特意让人搭了水晶棚,就等月华上来呢。” 内室中央摆着个白玉花盆,里面的花骨朵通体莹白,像块上好的羊脂玉。周围燃着银丝炭,温度比别处低了好几度。淑妃得意地介绍:“这花啊,得在冰窖里养着,见了热气就蔫。丞相父亲说,这是雪山神物,能映出人心呢。” 毛草灵凑近细看,花茎上长着细小的绒毛,叶片边缘泛着淡淡的蓝。她心头突然一动——这特征,倒像是她在现代植物图鉴里见过的“冰毒草”,虽然名字带毒,实则本身无毒,但若是和某些香料混在一起,就会产生致幻的烟气。 而此刻,水晶棚角落里,正燃着一炉异域香料,烟气袅袅,闻着倒像檀香,仔细分辨却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甜腻。 “妹妹也来瞧瞧?”淑妃突然推了她一把,“听说妹妹从大唐来,见多识广,定能看出这花的妙处。” 毛草灵顺势往前一步,指尖几乎要碰到花瓣。就在这时,她“脚下一滑”,身子猛地撞在水晶棚上,棚顶的积雪(大概是特意备的)簌簌落下,正好落在香炉里,火星子瞬间熄灭,烟气戛然而止。 “哎呀!”她故作惊慌地扶住花盆,“都怪臣妾笨手笨脚的,没惊扰了神花吧?” 淑妃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却又发作不得,只能强笑道:“无妨,妹妹没事就好。” 耶律洪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道:“毛草灵,毛手毛脚的,仔细些。” 就在这时,天边的乌云散开,月光正好落在冰肌玉骨上。花骨朵缓缓绽开,花瓣层层叠叠,果然映出人影——只是映出的,不是众人的笑脸,而是淑妃身后那个侍女鬼鬼祟祟往香炉里添东西的模样。 “那是……”耶律洪的声音沉了下来。 淑妃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不是的!是她自己……” 那侍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瘫在地上抖如筛糠:“陛下饶命!是淑妃娘娘让奴婢在香料里加"迷情散"的,说……说让宸妃娘娘失仪,好让您厌弃她……” 满室哗然。毛草灵站在原地,看着跪地求饶的淑妃,心里没有半分快意,只觉得后颈发凉——这后宫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二、御书房的琉璃灯 回到紫宸殿时,已是深夜。阿竹替她解披风,发现她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娘娘,您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万一那迷情散真起了作用……” 毛草灵摆摆手,坐在镜前发呆。淑妃被禁足的消息很快会传遍后宫,可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淑妃的父亲是丞相,手握重兵,耶律洪虽宠她,但若真要为了她与丞相翻脸,恐怕还没到那个地步。 “阿竹,你说,陛下会怎么处置淑妃?” 阿竹想了想:“依陛下对您的宠爱,至少也得废了她的位分吧?” 毛草灵却摇头。耶律洪不是寻常的昏庸君主,他有野心,也有城府。淑妃是丞相的女儿,废了她,等于直接向丞相宣战,以乞儿国目前的局势,他不会这么做。 果然,第二天一早,太监就来传话,说陛下在御书房等她。 御书房里燃着龙涎香,耶律洪正对着一幅地图出神,见她进来,指了指桌上的琉璃灯:“你瞧瞧这个,西域进贡的,说是能照出千里之外的景象。” 毛草灵走近细看,琉璃灯的灯壁上绘着大漠孤烟的景致,做工精巧,只是灯壁上的颜料看着有些奇怪,泛着种不自然的光泽。 “陛下信能照出千里之外?”她笑着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灯壁,就觉得一阵刺痛,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怎么了?”耶律洪立刻握住她的手,只见她指尖泛起一圈红痕,还在慢慢扩大。 “没事,许是被琉璃的棱角划到了。”毛草灵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传太医!”耶律洪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太医很快赶来,小心翼翼地用银簪刮了点灯壁上的颜料,银簪瞬间变黑。老太医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这……这颜料里掺了"化骨水"!虽量少,但长期接触,足以让人筋脉受损,形同废人啊!” 毛草灵心头一震。化骨水是乞儿国最阴毒的毒药,无色无味,却能慢慢侵蚀人的骨骼。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御书房的东西里下毒? 耶律洪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案几:“查!给朕彻查!这琉璃灯是谁送的?经手了哪些人?” 很快,侍卫来报,说这琉璃灯是淑妃的父亲丞相大人托人转交的,说是西域商人孝敬他的,他觉得稀奇,就转献给了陛下。 “好,好得很!”耶律洪怒极反笑,“朕不处置他女儿,他倒先给朕送起"好东西"来了!” 毛草灵看着他暴怒的样子,突然开口:“陛下,或许……不是丞相大人。” 耶律洪看向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丞相大人若想害臣妾,大可在后宫动手,何必冒险在御书房的东西里下毒?”毛草灵冷静地分析,“这太明显了,明摆着是想让陛下怀疑他。” “那你说,是谁?” “臣妾不知道。”毛草灵摇摇头,“但臣妾知道,此人定是想借陛下之手,除掉丞相大人。” 耶律洪沉默了。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丞相手握兵权,功高震主,他早就想削其权柄,却苦无机会。这次的事,看似是个机会,却也可能是个陷阱。 “你想怎么做?”他问毛草灵,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毛草灵沉吟片刻:“不如……将计就计。” 她附在耶律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耶律洪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就按你说的办!” 当天下午,宫里就传出消息,宸妃娘娘触碰了西域进贡的琉璃灯,中了奇毒,昏迷不醒。陛下震怒,下令将琉璃灯的经手人全部打入天牢,连带着被禁足的淑妃也受了牵连,降为庶人。 丞相得知消息,连夜入宫请罪,跪在御书房外,声泪俱下地说自己失察之罪。耶律洪却始终没有见他,只让人传了句:“丞相大人还是好好想想,是谁在背后算计你吧。” 紫宸殿内,毛草灵正喝着解药,阿竹兴奋地说:“娘娘,您这招太妙了!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丞相想害您,看他以后还怎么嚣张!” 毛草灵却没那么乐观。她知道,那个真正在背后下毒的人,还隐藏在暗处,像条毒蛇,随时可能再咬一口。 三、月下的银梳 禁足的日子过得飞快。毛草灵对外称中毒未愈,闭门不出,实则在研究耶律洪给她的那些奏折。她发现乞儿国的税法很不合理,贵族不用交税,赋税全压在百姓身上,难怪民间怨声载道。 “这样下去不行,”她在纸上写写画画,“得改税法,按资产多少收税,贵族也不能例外。” 阿竹在一旁磨墨,闻言吓了一跳:“娘娘,您可别乱说!这要是被那些王公贵族听见了,非吃了您不可!” 毛草灵却觉得,这是解决乞儿国财政困境的关键。她把自己的想法整理成奏折,打算等风头过了,就交给耶律洪。 这天夜里,耶律洪突然来了,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他屏退左右,坐在毛草灵对面,看着她桌上的奏折,眼神复杂:“你倒是真敢想。” “陛下觉得臣妾的想法不可行吗?”毛草灵抬头看他。 “可行,却也危险。”耶律洪叹了口气,“那些王公贵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朕试过几次,都没能成功。” “那臣妾陪陛下再试一次。”毛草灵的语气很坚定,“百姓是国家的根本,根基不稳,再华丽的宫殿也会倒塌。” 耶律洪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动容。他见过太多后宫女子,争风吃醋,汲汲营营,像毛草灵这样,真心为国家着想的,还是第一个。 “你就不怕得罪那些人,落得和淑妃一样的下场?” “怕,但臣妾更怕辜负陛下的信任。”毛草灵微微一笑,“何况,臣妾相信陛下会护着臣妾。” 耶律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梳,递到她面前。银梳的梳齿很密,梳背上刻着一行小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是……”毛草灵愣住了。 “前几日听你念过这句诗,觉得好,就找银匠打了这个。”耶律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手艺不太好,你别嫌弃。” 银梳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那些刻痕虽然有些笨拙,却能看出刻字人的用心。毛草灵接过银梳,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小字,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在这波谲云诡的后宫,终于有人,不是因为她的“公主”身份,不是因为她的小聪明,而是因为她这个人,给了她一份真心。 “陛下,”她抬起头,眼底闪着泪光,“臣妾很喜欢。” 耶律洪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喜欢就好。等这件事过去,朕就带你去猎场,看看咱们乞儿国的草原。” 毛草灵用力点头。她知道,前路依然布满荆棘,丞相的势力,隐藏的敌人,还有她那个随时可能被揭穿的“冒牌公主”身份,都是悬在她头顶的利剑。 但此刻,握着手里的银梳,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温柔的眼神,她突然觉得,那些都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像一层薄薄的银霜。毛草灵将银梳小心翼翼地放进梳妆盒,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多难,她都要在这个时代,好好地活下去,和身边的这个人一起,看看这个国家的未来。 只是她没想到,更大的风暴,已在不远处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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