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0章夜色与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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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从黄浦江面吹来,带着湿润的潮气和隐约的汽笛声。外滩的灯火已经次第亮起,映得江面一片碎金。
齐啸云坐在江边长椅的阴影里,目光望着对岸的万家灯火,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小小的纽扣——那是今天下午在绣坊,阿贝转身时不小心勾在他袖口上的。他本该还给她,却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
“齐少爷好雅兴,一个人在这里看江景。”
一个温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齐啸云回头,看见莹莹站在三步外,手里拎着一只藤编的食盒。她穿着月白色的旗袍,领口绣着淡紫色的丁香花,夜风吹动她的裙摆,像盛开在夜色里的玉兰。
“莹莹?”他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母亲做了桂花糕,让我送来给你尝尝。”莹莹走近,将食盒放在长椅上,“刚才去齐公馆,管家说你晚饭后就出来了,我就猜你在这儿。”
齐啸云有些不好意思:“让你跑这么远。”
“不远。”莹莹打开食盒,桂花香甜的气息弥漫开来,“你尝尝,今年的新桂花,母亲特意用蜜腌过的。”
齐啸云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软糯的米糕在口中化开,桂花的香气和蜜的甜味恰到好处,是他从小就熟悉的味道。
“伯母的手艺还是这么好。”他说。
莹莹在长椅另一侧坐下,看着江面:“小时候,每年秋天母亲做桂花糕,你总要来抢第一锅。有一次贪吃太多,闹了半夜肚子疼,可把母亲吓坏了。”
齐啸云也笑了:“你还记得?”
“都记得。”莹莹轻声说,“母亲烙的葱油饼,父亲教我写的第一个字,你给我抓的第一只萤火虫……那些日子,虽然清苦,却很真。”
江风拂过,带来远处留声机播放的爵士乐,咿咿呀呀的,像隔着一层纱。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齐啸云吃完桂花糕,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最近……莫家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父亲旧部那边传来消息,说当年在父亲书房搜出的所谓“通敌信件”,纸质和墨迹都很新,不像是存了几年的样子。”莹莹的语气严肃起来,“而且信上的签名,虽然模仿得很像,但有几个笔画的转折生硬,应该是临摹的。”
“有证据吗?”
“暂时还没有实物证据,但那个旧部说,他记得当年搜查的时候,赵坤身边一个叫“老六”的亲信,手上拿着一个小铁盒,里面像是印章之类的东西。”莹莹顿了顿,“如果能把那个铁盒找到……”
“赵坤现在位高权重,行事谨慎,恐怕不容易。”齐啸云皱起眉头,“不过,只要他还留着当年的证据,就一定会放在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你觉得会在哪儿?”
齐啸云思索片刻:“赵坤在租界有三处房产,一处在法租界,两处在公共租界。但他真正信任的地方,可能是……”
“银行保险柜?”
“或者,是他的办公室。”齐啸云说,“他这个人,表面风光,实则疑心很重。真正重要的东西,他不会假手于人,也不会放在离自己太远的地方。”
莹莹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两人循声望去,看见几个醉醺醺的洋人从一家酒吧里摇晃着走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回去吧。”齐啸云起身,“天色不早了,我送你。”
莹莹没有拒绝。两人沿着江边慢慢走,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啸云,”莹莹忽然开口,“你最近……好像有心事。”
齐啸云脚步微顿:“很明显吗?”
“别人看不出来,但我看得出来。”莹莹侧头看他,“是不是因为……阿贝姑娘?”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齐啸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看得出来,你对她很特别。”莹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她长得像我,却又完全不像我。爽朗,直接,像江南水乡的阳光,不遮不掩的。”
“莹莹,我……”
“你不用解释。”莹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脸上是温婉的笑容,“啸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真的喜欢她,我会为你高兴。”
夜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灯光下,她的眼睛像两潭深水,平静,却看不到底。
“但你自己要想清楚。”莹莹继续说,“婚约是父辈定的,父亲当年给我那半块玉佩的时候说,这是齐伯伯信物的另一半。可如今……这玉佩的主人,究竟是谁呢?”
她的话像一枚石子,投进齐啸云心里那片早已不平静的湖。
是啊,玉佩的主人是谁?
是与他青梅竹马、温柔体贴的莹莹?还是那个横冲直撞闯入他生命、像野草一样坚韧的阿贝?
“我不知道。”齐啸云诚实地说,“我只是……最近总是想起她。”
“那就去见她。”莹莹说,“去问清楚,她是谁,她从哪儿来,她为什么会来到沪上。有些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
她的语气依然温柔,但齐啸云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莹莹,对不起。”他说,“我不该……”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莹莹打断他,“啸云,我们都长大了。小时候的承诺,是小孩儿过家家的话。现在,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真正想要的人,真正想过的生活。”
她说完,转身继续往前走。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单薄。
齐啸云追上去,和她并肩走着。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穿过外滩拥挤的人潮,穿过叫卖的小贩,穿过弹着三弦的盲艺人。
他们都不知道,在距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另一条街上,阿贝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拎着布包往租住的弄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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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贝!”
刚走到弄堂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阿贝回头,看见绣坊的老板娘王姨站在路灯下,手里拿着一包东西。
“王姨,这么晚了,您还没回去?”
“等你呢。”王姨走过来,把纸包塞到她手里,“今天客人赏的点心,我留了些给你。你一个人住,晚上饿了没东西吃。”
纸包热乎乎的,透出糖炒栗子的香气。阿贝鼻子一酸:“谢谢王姨。”
“谢什么。”王姨拍拍她的手,“对了,今天下午齐少爷来找你,等了半个时辰呢。你上哪儿去了?”
阿贝愣了愣:“齐少爷?他找我什么事?”
“没说,就说来看看你。”王姨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阿贝,王姨是过来人,看得出来,齐少爷对你不一般。你要把握住机会,齐家可是沪上有头有脸的人家,你要是能嫁进去……”
“王姨!”阿贝脸一红,“您别乱说。齐少爷……他有未婚妻的。”
“未婚妻怎么了?不是还没成亲吗?”王姨不以为然,“再说了,我听说他那未婚妻,是以前莫家的女儿。莫家现在败落了,那姑娘也就是个空壳子,哪比得上你这么能干?”
“王姨!”阿贝这次是真的急了,“这种话不能乱说!莫家小姐……我见过的,人很好,很温柔。”
王姨见她真的生气,连忙改口:“好好好,不说就不说。但你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你一个姑娘家,在沪上无亲无故的,总得找个依靠。”
“我有手艺,能养活自己。”阿贝挺直腰板,“不需要依靠谁。”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王姨叹了口气,“罢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工。”
送走王姨,阿贝拎着那包糖炒栗子,慢慢走回自己租住的小屋。弄堂很深,路灯稀疏,有一段路黑黢黢的。她加快脚步,高跟鞋敲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到了家门口,她掏出钥匙开门。屋里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但她收拾得很干净,窗台上还养着一盆水仙,已经抽出了嫩绿的芽。
阿贝把栗子放在桌上,脱掉外衣,打水洗漱。冰凉的水扑在脸上,让她清醒了些。
她想起王姨的话,想起齐啸云下午来找她,想起那双总是追随着她的、深邃的眼睛。
心里乱糟糟的。
她坐到床边,从怀里掏出那半块玉佩。玉质温润,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上面的雕工很精细,是一只凤凰的半边翅膀,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走。
这玉佩她从小就戴着,养母说是在捡到她时就在她怀里的,可能是亲生父母留给她的信物。所以她一直珍藏着,想着有一天,或许能靠着它找到自己的根。
可现在,这玉佩却像一块烫手的山芋。
那天在绣艺博览会上,当那位莫家小姐看到她身上的玉佩时,那震惊的眼神,阿贝到现在还记得。后来齐啸云告诉她,那位莫小姐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是家传之物。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除非……
阿贝不敢往下想。她只是个江南水乡来的渔家女,怎么会和沪上的豪门扯上关系?就算真的有什么关系,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她,只是阿贝,一个靠刺绣手艺谋生的普通女子。
她把玉佩重新贴身藏好,躺到床上。窗外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
脑子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齐啸云的脸,莫小姐的脸,还有那个只在照片上见过的、据说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莫家失踪的大小姐……这些面孔在她眼前交错浮现,像一场荒诞的梦。
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齐公馆的书房里,齐啸云也彻夜难眠。
他面前摊开着两份文件。一份是齐家在江南的生意报表,另一份,是他今天刚从父亲书房“借”出来的、关于当年莫隆案的内部调查报告。
报告是父亲一个在司法部门任职的老友私下整理的,里面详细记录了当年搜查莫家的过程、查获的所谓“证据”、以及几位关键证人的证词。
齐啸云一页一页地翻看,目光停留在一段话上:
“证人李阿四(莫家花匠)供称:案发前三日,曾见一陌生男子在莫家后门与管家交谈,男子递上一只小铁盒,管家收下后匆匆离去。问及男子相貌,李阿四描述:中等身材,左脸颊有痣,操江北口音。”
左脸颊有痣,操江北口音。
齐啸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的脸——赵坤的贴身秘书,周福。此人正是江北人,左脸颊上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
如果当年送铁盒的人就是周福,那么铁盒里装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在案发前三天送到莫家?又为什么在搜查时,那个铁盒会出现在赵坤亲信手里?
一个个疑点像线头,在齐啸云脑子里纠缠。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赵坤、周福、当年的主审法官、参与搜查的警长……然后将这些名字用线连起来,形成一个复杂的网络。
网络的中心,是那个神秘的小铁盒。
齐啸云盯着那张纸,眼神越来越冷。
不管当年真相如何,不管阿贝到底是谁,有一点他已经确定:赵坤一定有问题。而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个问题挖出来,挖得清清楚楚。
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一个“理”字。
为了那些被冤屈的人,为了那些被掩盖的真相。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天,快要亮了。
齐啸云合上文件,走到窗前。晨曦微露,城市在薄雾中苏醒。黄浦江上的船只开始往来,汽笛声此起彼伏。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新的战斗,也即将打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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