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这叫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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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阳指尖的香烟已燃至尽头,灰白余烬无声跌落在阿部光弘临走时留下的铜质密封筒上。 筒身冰冷的金属纹路仿佛毒蛇鳞片,内里藏着一把袖珍肋差短刀,雪亮的刀锋代表的是陆军部的意志. 铃木川太郎必须死! “咚咚咚——” 敲门声并不急促,却令陈阳莫名的心中一颤。 “请进。”陈阳掐灭手里的烟头,淡淡的说了一句。 门被推开,来人身着深蓝色海军制服,肩章嵌着中佐衔。 “陈桑,在忙什么呢?”来人微微躬身,礼数周全,笑容谦和得近乎虚伪。 他顺手摘下军帽,露出一张瘦削而精明的脸孔,来人正是南方运输部主管海军运输工作的副部长,斋藤工一。 陈阳连忙起身道:“斋藤君,请坐。” “看来,陈桑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斋藤自顾自坐到陈阳对面,目光扫过桌面上那枚刺目的铜筒,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陆军部的“土特产”,总是这么的…杀气腾腾。” 话音落下,斋藤掏出一只银质烟盒,递向陈阳:“海军的朋友托我带给阁下的,正宗哈瓦那雪茄,陈桑可是一个懂品味的人。” 陈阳没有接,只是盯着斋藤缓缓说道:“斋藤君,你们海军的手何时伸到梅机关的案子上了?” “事关天皇陛下的御旨,海军岂能坐视?”斋藤收起烟盒,笑容转冷,“陆军那群莽夫只知逞凶斗狠,全然不顾皇室体面!铃木殿下是陛下亲自关怀之人,岂能任由陆军胡来?” “陈桑,我跟你也不是头一天打交道,所以,有些话我就不用拐弯抹角的说。” “丰田阁下的意思是希望陈桑能够顾全皇室颜面,不要跟陆军部的莽夫裹在一起。” “陈桑,你为帝国服务了这么久,应该清楚眼下的态势。” “陆军这群莽夫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华夏战场,但却无法取得相应的优势。” “现在又不顾皇室颜面,意图抹杀失败的经历。” “我们需要铃木回到本土,将自己的经历汇报给陛下。” “我们要让陛下清楚,陆军的进攻已经到达了极限,再继续下去,只会浪费更多的资源。” “希望陛下能够看清楚态势之后,支持我们海军的行动计划。” 我敲里哇。 你们这群人到底什么意思? 你们特么是想把我当成日本人这么整啊. 陆军要他死人,海军却要活人! 皇室要他救人,情报机关却不想沾边,这几头巨兽的角力,已将他死死钉在悬崖边。 陈阳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立即表态。 他很清楚,斋藤代表的是海军部的意思。 海军部不是要他简简单单的救人,而是要利用铃木川太郎对陆军发动攻击。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双方的理念 北上还是南下 陆军的计划一直都是北上,与毛熊争夺那广袤的远东地区。 他们想利用华夏东北地区为基点,逐步蚕食远东,以西伯利亚铁路为纽带。 逐步迁入满洲国,内蒙,朝鲜等地区的人口,开发远东。 这个提议刚一提出立即就被海军部否决。 不是因为这个提议不好,而是海军害怕万一真的像陆军所说的那样,将全部兵力投到远东战场。 那么,海军将再一次沦为陆军的运输队。 这对于高傲的海军来说,绝对是不可容忍的。 于是,他们提出相反的建议,南下,与英美法等老牌帝国争夺东南亚。 当然,这个提议也很快就被陆军部否决。 双方在御前闹得不可开交,其实争来争去也就是为了两个字,利益。 帝国的资源只有这么多,海军需要,陆军也需要。 但它又做不到面面俱到,这就变成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 谁主导,谁的资源占比就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海军跟陆军彼此针对。 陆军进攻受挫,海军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一旁冷眼旁观,甚至鼓掌叫好。 而海军缺少石油,陆军早已经掌握了帝国内部百分之八十的石油,却宁愿倒进太平洋,也不愿意支援海军 斋藤见他沉默,轻笑着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丝绒袋,推到陈阳面前。 打开袋口,里面是一枚镶嵌着宝石的金色浪人戒指. “陈桑,这是横须贺海军情报站最高等级密使的信物!” “三日后,吴港的第二遣支舰队巡逻艇会在长江口外的三号浮标海域待命。” 斋藤的语速快而清晰,“只要你把铃木君送上我们的船,这枚戒指…就是阁下成为海军部功臣的凭证。” 他凝视陈阳眼底翻涌的惊涛,语带双关:“陆军要你死守“武士道”的虚名,海军却愿意给真正的聪明人…一条生路。” “陈桑,你该明白,在华夏这盘大棋上,陆军的气数,未必长久…” 说完这句话,斋藤起身戴帽:“我的话已带到。陈桑,望你…好自为之。” 拉开办公室大门,斋藤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 陈阳僵坐在办公椅上,指尖死死攥着那枚海军戒指,宝石的棱角几乎嵌入掌心。 左手边是陆军的短刀,右手是海军的生路宝石戒子。 门外守候着情报机构的屠刀,暗处蛰伏着影佐的秘探,那个一直陪在身侧的秘书。 陈阳现在感觉一个头不止两个大,而是无数个大。 天皇陛下要救人,情报机构互相推诿不敢出面。 陆军部要把人留在华夏,最好是用体面的方式解决问题。 海军部却要用铃木做棋子,让他回到本土,在御前说出一些他们想听到的话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陈阳却像个无助的小孩,每个人都在逼他做选择。 而悲催的是,无论怎么选,他都要得罪一方势力。 此时此刻,陈阳仿佛像是一只趴在玻璃上的苍蝇。 看似前途无量,但却找不到出路。 “特么的,这叫什么事啊。” 陈阳苦恼的直揪头发,“特么的,真当老子是万能的。” “一个个都上来踩个两脚,惹火了我,老子把铃木往司令部门口一放。” “你们谁抢到算谁的,” “也省得我在这里伤脑子.” “我去年买了个登山包的,超耐磨” 站在门外的李宁玉看着办公室里陈阳抓耳挠心的窘迫模样,默默的关上办公室大门. 沪市,黄埔滩路,华富基金办事处。 艾莎端坐在宽大的橡木办公桌后,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她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威严。 她身着剪裁精良的香槟色套装,一枚低调却蕴含历史的蓝宝石胸针别在领口,无声地昭示着她的荷兰皇室血脉。 艾莎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紧接着,指尖轻点着桌面上一份《远东盘尼西林专利及渠道独家授权意向书》,对面坐着的是大阪商会特别董事藤原惠香。 今天的藤原惠香完全是一副职业打扮,一身深铁灰色的小西装,里面是白色真丝衬衫,下方是包臀裙以及黑色裤袜. 她的头发似乎打理过,一丝不苟,唇色是深沉的梅子红,显得异常冷硬,也显得非常专业 这一次出现在华富基金总裁办公室,她没有携带任何文件袋,只是在膝上平放着一份折迭的报纸 报纸头版醒目的标题赫然是“日军加强沪上警戒,保障“特殊利益”安全”,下方配有模糊但极具威慑力的军机掠过低空的黑白照片。 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 艾莎沉默许久,再次优雅地端起骨瓷杯,轻啜一口特选的肯尼亚咖啡豆冲泡的饮品,视线平静地落在藤原惠香紧绷的脸上: “藤原小姐,我再说一遍,华富不接待无实质利益的空谈者。” “你的意向书,我看过了。” “基于陈阳先生对于阁下的初步评估和反馈,华富基金对你们提出的合作计划持保留意见。” “我想,现在还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藤原惠香深吸一口气,“公主殿下,“陈先生的保留意见”只是商人的谨慎。我今天带来的,不是“合作”的请求,而是不容拒绝的现实。” 说着,她将那份报纸缓缓展开,推到艾莎面前,手指精准地点在头版下方一则不起眼的短讯上 “近日有数批涉及战时敏感物资运输的欧洲商船在吴淞口外遭遇“非正常技术性延误”,沪当局正积极与相关方交涉协调” “殿下,荷兰王室的荣光在远东地区更需要明亮的灯塔来辉映,不是吗?” “华富基金在沪上,尤其是在公共租界,那可都是依托您的特殊地位和影响力,才得以立足和迅速扩张。” “不过,在我看来这份根基,看似坚固,却并非无懈可击。” 艾莎湛蓝色的眼瞳深处闪过一丝寒芒,但表情纹丝未动。 她放下咖啡杯,发出清脆的声响:“藤原小姐,你在暗示什么?” “荷兰各个国家的外交关系,并非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更何况,您现在是在威胁一位皇室成员及其财产,是极其严重的国际事件!日本在沪驻军,应当明白其中分量!” “分量?殿下,您说得对!”藤原惠香的语气陡然变得锐利,“正因为“分量”足够重,我的伙伴们,才能精准地找到那几根可以撬动您基石的杠杆!” “据我调查,华富负责转运或经沪中转的各项物资,以及占您季度总货运量38%的关键战略物资,包括但不限于东南亚橡胶、铁矿,锡锭以及一部分从海上运到沪市的原油,这些可是华富基金最赚钱的业务。” “如果基金会的清关时效和安全得不到完全保障,呵呵。” “我可以明说,你们的运输效率将直接取决于我方合作伙伴,帝国海运协调课的“关照程度”。” “我相信只要一次或者说几次“非正常技术性延误”,可以让您的供应链陷入瘫痪,信誉评级直线下跌。” “殿下,您想必很清楚,在如今的沪市,所有的商业电讯、海关申报文件、甚至某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资金流转信息,” “想要绕过帝国设立的无线监听站和大使馆特设的情报课……那几乎是天方夜谭。” “如果某些涉及华富核心利益的敏感“交易细节”被意外泄露给伦敦的商界竞争对手,或者更糟,被捅到正在追查您那些“巧妙税务安排”的荷兰议会委员会那里……后果会如何?” 艾莎公主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藤原大小姐,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藤原惠香脸上露出一种仿佛能掌控一切的笑容:“不不不,这些不是威胁,而是您必须面对的成本与风险。” “当然选择权在您手中,您是要继续信任那个谨慎有余的陈先生,坐看您费尽心血成立的商业帝国在无声中陨落.” “或者说,您立刻签署这份独家授权协议,大阪商会将会指定“安保公司”接管盘尼西林在华夏区及东南亚的一切运作。” “这样,您所有的航路都将畅通无阻,您的商业帝国也将安枕无忧” “这才是我今天带来的“实质利益”……” 艾莎公主缓缓站了起来,阳光勾勒出她挺拔而骄傲的身形。 她没有看那份被惠香压得变形的意向书,而是抬起了下巴,以一种绝对俯瞰的姿态回应惠香的逼迫。 “藤原大小姐,你似乎有些高估了你的能力,也太低估了“皇室背景”在战争泥潭中的真实含义。” “你以为荷兰王家银行超过数个世纪的保密传统和遍布全球三十七个避税天堂的嵌套信托,是你能轻易“监听”和“分析”的?” “即使你们真的能够截获了一些碎片,你们又敢公开吗?” “我再免费透露一些机密消息,你知道“关东军第五联队利用租界中立银行秘密转移军费洗钱”的完整证据链和资金流向图,现在正在谁的保险柜里沉睡吗?” “你知道那么多原油最后都给谁了吗?” “需要我通知东京的政敌们来“免费分享”这份大礼?” “当然,这只是冰山一角..” 艾莎没有继续说下去,这只是一个联队,再说下去,后勤部有多少军官在华富基金开设分红账户。 这些资料要是摆在天皇陛下的案头,整个派遣军后勤线将会立即瘫痪 到时候别说发动圣战,就是抓贪腐也能令本土头疼万分。 除非天皇陛下能效仿慈父,来一个大清洗运动。 否则 藤原惠香的脸色由红转白,瞳孔剧烈收缩。她精心布置的威慑网,在艾莎精准而致命的回击下,瞬间变得千疮百孔! 艾莎绕过办公桌,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踏在藤原惠香紧绷的神经上。 她停在脸色煞白的惠香面前,距离近到能看清对方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 “藤原大小姐,您想用见不得光的威胁,来挟持一位将权力杠杆玩转到极致的王国公主?” “未免也太天真了这出戏,从一开始你就选错了舞台,更押错了对手” “好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您现在可以走了,至于合作的事情,您如果能说服陈顾问,我想我们还是有机会合作的。” “慢走,不送.” 藤原惠香缓缓站起身子,开始认真审视起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 这一刻,藤原惠香突然想对着大阪商会沪市办事处的情报部门主管来个左右开弓。 陈阳说的一点都没错,大阪商会情报部门的主持人的确是应该换人了。 他们将这位荷兰公主描述成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只是靠着皇室身份跟地位才令华富基金在租界站稳脚跟。 他们这是一点都没查出来,这位公主的手段有多么高明. 她连百分之一的实力都未在外人面前展露过. “很精彩,公主殿下,看来外界情报对你的描述实在是错漏百出。” “我必须为我的无理以及我的无知向您郑重道歉。” “不过,盘尼西林专利授权的事情我是不会放弃的。” “或许,等我准备好应有的“诚意”之后,我还会来找您。” “告辞.” 话音落下,藤原惠香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这位荷兰公主,然后,阔步离开 艾莎公主看到那个眼神没来由的微微一震。 那种眼神她倒是不陌生,陈阳就经常会用那种目光看她。 不过,一个女人. 她该不会有什么大病吧? 咦. 好恶 沪市,菲林西路花园洋房. 夜晚九点,一阵浓重的喘息声过后,陈阳坐起身子,半倚在床头,点起一根烟。 一旁的艾莎裹上外套,同样点起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怎么了?你今天好像有心事?”陈阳看着艾莎的动作问了一句。 艾莎掐灭香烟,将今天藤原惠香来华富基金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陈,我很难判断这位藤原大小姐代表的是大阪商会,还是她背后的藤原家以及和他们绑定的帝国驻沪势力,” “这一次的谈判算是暂时被我们“按”下去了。” “但这是按下了一头闻着血腥味扑来的猛兽,而不是驱赶了狼群。他们的贪婪不会消失。” 陈阳缓缓吐出一口烟,烟雾在空中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圈。 “艾莎,他们现在的行动已经不再是试图谈合作,而是不择手段地勒索、绑架。这说明她和她代表的势力,正承受着我们看不到的巨大压力,” “或者说,他们嗅到了战场上更浓烈的血腥味,盘尼西林,对他们而言,已经从“重要商品”变成了“战争资源”,甚至是一种资本,可以要挟别人的资本。” ”不过,你处理的非常不错,是时候要让他们知道一些底牌,只有这样才能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艾莎湛蓝的眼眸微微一眯,“有些底牌一旦翻开,就不能再盖回去。这也正是我此刻感觉如履薄冰的原因之一。”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陈阳坚实的胸膛,“荷兰的王冠在远东并非无所不能。海军威慑、国际法牌,在真正陷入疯狂的国家机器面前,能有多大的实际遏制力?” “更何况,东京那些战争狂人现在像输红了眼的赌徒,任何可能动摇他们前线补给线的事情,都可能引发不计后果的报复。” “是啊,”陈阳缓缓点头,有些担忧的说道:“这些人一旦涉及到本身利益问题,都会变得不可理喻,这样的话” 陈阳突然眼前一亮,“那就必须要用另一股相同的力量来遏制对方。” “我真糊涂,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有什么事情非得往我自己身上揽。” “陈,你在说什么?”艾莎听着陈阳没头没脑的发言,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的神色。 “艾莎,我现在遇到的问题也跟你一样,” “不过,你今天的遭遇让我想到一个对我们都好的解决办法。” “藤原想要盘尼西林,那就让她跟陆军部的人去争抢,华夏兵法里面有一招叫做二桃杀三士。” “我们把选择权交给他们,谁能赢就让谁做主。” 艾莎瞬间懂了陈阳的意思:“陈,你是说转移矛盾?” “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 “可这跟你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陈阳微微一笑:“当然有关系,陆军,海军,情报机构,皇室方面都想要完美的交代,但只有一个铃木川太郎,显然是没法令所有人都满意。”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把桌子底下的交易放到明面上来,揭开这层遮羞布,逼迫这些人做出决定。” “那么,被责任的人就不是我..” “我跟你一样,只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别人。” 艾莎皱了皱眉头:“可有谁会这么大胆子,把这件事披露出来。” “当然有,”陈阳神秘的笑了笑:“一个一直想让我死的人。” “要是她知道我给红党输送电台,物资,你猜,她会做什么.” “那个人可真倒霉。”艾莎感叹了一句:“怎么样?你也该休息够了吧?” 话音落下,艾莎熟练的将头发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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