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如何收场

民国二十八年，八月八号晴… 南方运输部，副部长办公室。 满铁通知的是上午十点召开会议，这一次他们并没有使用强迫的手段，只是派人礼貌的请陈阳过去解释一下，他跟吉田案背后的关系。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这次的语气，呵，那是相当的客气！ 上午九点，陈阳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井野友介带着陆运课的下属，端着一堆资料走进办公室！ “部长，您要我们收集的资料已经全部收集完毕！”井野友介揉了揉发酸的手臂。 “部长，你没事要华中华南及华北地区各部呈交物资明细干嘛？” “监察部也没说要查各部库存啊！” 陈阳挥手示意两名手下下去，这才朝井野友介说道：“井野君，现在可是一个难得的发财机会。” “咱们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买单的冤大头，那还不好好敲一笔！” “不过呢，咱们也得讲道理，总不能拿一堆空账问他们要钱，要师出有名，让他们无话可说……” 井野友介这才反应回来，感情陈阳是准备拿这个当借口，好好敲满铁一笔！ 一念及此，不由得感叹道：“部长，感情您这是在为大家谋福利啊！” 陈阳正色道：“当然，井野君，这份荣光我是不会独享的！” 井野友介闻言瞬间感觉陈阳形象高大起来，差点就一句“忠诚”口号喊出口…… “行了，我也不跟你啰嗦了，时间差不多，我也该出发了！”陈阳起身拿起公事包，顺便朝门口的李宁玉吩咐道：“备车，前往满铁调查局！” 沪市，金碚路，满铁调查局，三楼… 这是满铁最大的会议室，运输部副部长陈阳还没到，这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吉田案凶手项方被粗暴地按在一张冰冷的铁椅上。 几天来持续的逼供已在他身上留下清晰的印记，手腕处绳索勒出的紫痕尚未褪去，嘴角裂开，左眼因一次猝不及防的重击而淤青肿胀，视野模糊。 他的精神被悬吊在崩溃的边缘，肉体传来的每一下钝痛都在侵蚀残存的意志。 坐在他对面的，是两股势力形成的奇诡组合，共同代表着对吉田阳弘被杀案及北上物资异常损耗案的“权威”审讯方。 长桌正中，是来自“满洲铁道株式会社”调查局的精英，隶属于内务部的内政参事官，兼主审官铃木凉介， 而本应坐在主审位置的满铁副总裁宫城明太郎阁下，此时，却坐在了边上，看这架势，似乎是铃木做主审，他做陪审！ 在铃木阁下的右侧，其助手恭敬地记录着每一个字眼，纸页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左侧，则是两位军服笔挺的将军，一人眼神却透着一股豺狼般的残忍与不耐，正是新任的在华特务工作总长，土肥圆将军！ 另一个仿佛被刻意模糊的身影无声坐着，所有人都在偷偷打量，那是外务省次长藤原智男阁下！ 他代表着更高层面的“观察”。他的存在，让这场原本可能是满铁单方面程序的质询，变成了一个角力的舞台！ 其实，他的出现更像一道冰冷的枷锁，既提醒着各方“秩序”，又无形中压迫着满铁的权力。 这次审讯的核心，已不再是陈阳是否有渎职行为。 而是，那场发生在帝国陆军医院特殊病房的离奇凶案，运输部副部长，满铁资深运输官吉田阳弘被毒针刺穿心脏，尸体旁散落着带有凶手指纹的印记！ 当然，杀死吉田的凶手正是满铁从南田手里提审，眼前这位号称快刀的项方…… 而此刻，几乎所有的目光与怀疑也都聚焦于此，那就是运输部副部长陈阳，是否就是杀害吉田阳弘的背后元凶？ 各方代表，包括军部的代表，全都坐在另一侧，像是一群可有可无的观众！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一名满铁调查员快速走到铃木阁下面前。小声说了几句。 铃木阁下微微颔首，示意带他进来！ 那人匆匆一鞠躬，很快下去，不一会儿，那人带着本次会议的核心人物陈阳以及运输部一行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运输部的人刚一进场铃木凉介率先开口发难，“陈桑，七月九日深夜，十一时至凌晨一时，你身在何处？” 陈阳微微一愣，“我在办公室……加班处理积压的调度表格……还有北上线运力的月度报告……” “有谁能证明？”铃木指关节重重敲击桌面，“你的办公室可只有你一个人能打开！” “没有别人……”陈阳有些不解道：“铃木阁下，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哦？巧得很。”铃木凉介翻开一页档案，眼神锐利，“你一加班，当天凌晨，鲁南地段满铁专用军列被抢。”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陈阳咧开嘴笑了：“铃木阁下，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有没有关联应该不是我关心的事情吧。” “我给你普及一下一个简单的帝国的法律跟程序问题，就是谁质疑，谁举证！” “你觉得我有问题，那就应该你拿出证据来证明我有问题，而不是让我证明我自己没问题！” “这是小孩子都懂得道理，你现在问我？” 被陈阳一顿抢白，铃木凉介的脸上有些许挂不住。 “好，这件事我们先放一边，我再问你，从六月十三号开始，你多次临时增加货运吞吐量。” “导致原本正常的运输线开始满负荷，甚至超负荷运转，这件事你又有什么解释。” “我这里可是有完全的工作记录，提供者是运输部的三浦君。” “对于这份证据，您应该没有异议吧？” “这个就是正常的运输工作！”陈阳和声道：“北上物资固然重要，但我们也要兼顾别的部队……” “正常？”铃木凉介微微前倾，一丝不苟的表情下藏着冰冷的锋芒，“陈桑，恰恰是你口中“正常”的损耗签字，成为了最大的疑点。” “我们调阅了近两个月所有经由你审批，尤其是吉田之后经手后又转呈给你复核的北上物资运输损毁报告，总计七十七份。” “其中，“异常损耗”类（例如非战争损毁、运输途中事故）的比例，在你签批后最终归档的版本中，平均损耗率比实际勘验记录高出了百分之十二点八。” “这意味着，大量原本可追责或扣减赔偿的物资损失，在你的签字确认下，被作为“正常消耗”核销了。” 陈阳淡淡的说道：“这都是按规章流程……，而且有些损耗现场难以精确判断！” “是吗？”铃木凉介步步紧逼，“问题在于，这高出部分所涉及的物资种类：药品（尤其是高标准医用磺胺粉及针剂）、精密的无线电元件、军用特殊合金板材，吉田作为资深运输官，不可能不察觉异常。而你，” “作为他最重要的工作协助者，这些需要你二次复核签字的异常单证大量存在，你视而不见？还是，你知道这里面的“水分”，而你的签字，就是默许这一切的关键开关？” “我再说一次，没有默许！更没有杀人！”陈阳语调高了几分，“吉田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你们是在陷害我！” “放肆！”铃木瞬间暴怒，猛然站起，“死到临头还在攀咬！陷害你？动机呢？谁有这个能力嫁祸一个部长？” “不是你动手，那还是难道我们要杀自己人？” 铃木顿了一顿，指向锁在椅子上的项方，“陈部长不要在狡辩了！” “从头到尾我们已经拥有了完整的证据链！” “整件事情就是你针对吉田君设下的圈套！” “你利用运输系统走私，被吉田君发觉，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鲁南地段出事打击吉田君！” “之后你又假装好心慰问，实则是要记录下吉田君休养的环境，为杀手提供情报！” “然后，通过林学义买通杀手项方，进行刺杀行动，成功之后又嫁祸给军统！”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杀人事件！” 话音落下全场沉寂！ 铃木凉介对陈阳的指控，令在座各位表现出了意料之外的“惊讶”！ 运输部副部长谋杀另外一个副部长，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 陈阳将目光转向铃木凉介的助手青木隼：“青木君，你是负责资料审核工作的，我想问你一句，关于你们提供的证据，也就是铃木阁下所说的七十七份“原始勘验记录”！” “我想问你，为什么你们提供的是副件，这些证据的原件在哪里？” 青木推了推眼镜，恭敬的回答道：“陈部长，调查局内部卷宗科有明确记录，这些原始单据确实在是吉田负责的运输小组提供的，” “我是问你为什么是副件？为什么在这份关键物证链上，只剩下最终的批文副本？原始数据记录到底去了哪里？” 陈阳双手按在青木身前的桌子上：“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你们是没有原件，是还是不是？” 青木隼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这是个他极其不愿回答的问题。 这还不是中岛那个废物搞出来的！ 晴气庆胤当时强行闯进满铁，接管卷宗时，将那些包含原始勘验数据的“蓝色卷宗”一并没收，并作为“赃物”及“线索”封存在梅机关核心档案室，理由是防止内外勾结篡改销毁。 这在程序上确实粗暴无礼，但当时谁想到会被陈阳揪住不放？ “原始文件是案件关键物证，正在帝国情报机关进行专业分析与技术鉴定，非侦办人员无权调阅。”青木隼生硬地搬出程序大棒搪塞过去。 陈阳微微一笑，立刻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也就是说，贵机关承认是你们接收并保管了原始记录。那么，” “在贵机关“保管”后，原始记录去了哪里？” “你们用这些签批的副本文件作为主要证据而并非原始文件，我是不是可以怀疑，其真实性是否应该打个问号？” 这话潜台词极其险恶！ 陈阳的意思就是有可能篡改或隐瞒原始数据来坐实自己的贪腐嫌疑，从而间接坐实其杀人动机！ “玛德，他不是运输官吗？怎么对于法律文书条款这么熟悉？”青木隼被这犀利而无懈可击的法律逻辑逼得额头青筋暴起。 他无法反驳，更不能承认满铁可能“污染证据”。 这个陈阳，简直是一具行走的律法机器！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听的藤原智男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不高，却让激烈对峙的双方瞬间安静下来。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用毫无感情的声音提醒道：“程序瑕疵影响证据效力，乃法庭辩论要点。当务之急，是查清吉田案真相。” “希望各方，尤其是当事人陈阳副部长，在陈述事实时，拿出更有力的自证。” 这看似“公允”的提醒，落在陈阳耳中却如同惊雷！ 藤原质疑满铁所收缴卷宗的正当性，也没有支持陈阳提出，满铁独保管原始记录无故失踪，可能导致证据污染的指控！ 看似公允，两不相帮，其实，却是给陈阳创造反击的机会！ 最重要的证据变成不予采纳的无效证据，他们就不能证明陈阳的动机有问题！ 所谓的谋杀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满铁方面还有没有新的证据可以提交？”藤原话音落下，土肥圆将军紧接着问了一句！ 铃木凉介道：“我们还有人证，中岛君已经去协调，希望能给我们一点时间？” 陈阳微笑道：“既然你们还需要时间协调，不如先看看我提供的证据吧！” 说着，陈阳挥了挥手，几名运输部的人将几箱子资料搬上来！ 陈阳指着箱子道：“这里面是吉田君接手工作之后所有运输记录的原件，经过复核，绝无问题！” 宫城明太郎皱眉道：“陈部长，你拿这些东西想证明什么？” 陈阳一字一句道：“我想说，这里一共三百二十六份运输记录都能证明，吉田君的倾向有问题，他在为我们的敌人输送物资……” “什么？”宫城明太郎顿时脸色大变，“陈部长，请你不要瞎猜。” “我在满铁这么多年，也亲手办理过许多案子，像你这般，仅仅用三天时间，就能颠倒黑白，将黑的说成白的，把原告打成被告的，说实话我还是头一次见，你有什么证据？” 【解释一下，本来想着写完，可不知道特么怎么搞的，我做完移植居然晕车了，死活写不下去，到地方之后休息一下在写，晚上十二点零五更新一章四千字，明天中午继续一章四千字！实在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