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程老爷子正高兴，程小杏就噔噔噔地跑回来了。 小丫头一进屋，什么不管，就双手捧着，把两张纸递给程木槿。 大声说：“大姐姐，这是我记的，你快看。” 程木槿微微笑，接过那两张纸，打眼一看上去，便忍不住弯了眼睛。 程小杏一直盯着程木槿的脸看，这时候就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大姐姐别笑我呀，我有好多字儿不会写呢，那个空的地方还有就是画一横杠的地方，你看不懂，其实我都晓得是啥呢，你问我就成。” 程木槿微微摇头笑。 声音很温柔：“不是笑你，是觉得你聪明呢，许多地方也都记得明白。你过来，给大姐姐念一念，大姐姐写记录。” 说着，程木槿就坐到了桌旁。 墨枝连忙上前服侍笔墨。 墨是早前就磨好了的，这时候再润一润就行。 程木槿拿起笔，便让程小杏给她念她写的那些‘天书"。 程小杏高兴极了，就连忙也站到桌边去，紧挨着她大姐姐站好，捧着那两张纸，大声地给她大姐姐念起来。 窗格半开着，暖暖的风柔柔地吹起来，带着外面草木的清香气。 程老爷子眯眼看看院子里绿油油的花草——那是他大孙女给画的图纸他找了人特意做出来的花坛，他还特意去县城里买来了花花草草给堆满了，这时候就都长得好好的，真是好看哪。 虽是许多花草程老爷子都不识得，且以前也从来没觉得这些有啥好看的。他们这边村子那外面都是野草啊野花啊啥的，一到春夏就开的满山坡子的，有啥看头啊？且谁也没心思看那个，那每日里愁种庄稼愁吃饭都是闹心呢，谁还有空闲没事看那些个？ 可不知咋的，这会子，程老爷子就觉得好看得不得了。也别说他了，那就是他那老婆子和老四儿子媳妇的，也都稀罕的不行。这不，这几日大丫头病好了，他们也歇心了，于是就没事坐在房檐下面，一边做针线刻木头，一边瞅着那些花花草草嘻嘻哈哈地笑个没完，也不知晓到底在高兴个啥劲儿。 程老爷子只要一想到那个景儿，就忍不住心里也美滋滋：唉，这日子，真是舒坦啊。 程老爷子一边寻思着，就又转回头来看。 两个孙女。 一个坐着写字儿，一个大声读字儿，一大一小，都那么好看。 真好啊。 程老爷子就又是高兴的不能了，直把一张老脸笑出了菊花褶。 老爷子暗自下了决心：他一定要长长久久地好好活着，最少比原先也要多活个十年八年出来才够本儿。到时候看着大丫头成了亲，出来进去的有人侍候着，再生好几个孙男娣女出来，还都像她这么聪明，长得也这么好，那他就能欢喜地放心走了。 程老爷子想着，就狠狠一攥拳头，不行，他还得寻个空当跟老儿子说说，大孙女这都十八了，眼下这都五月份了，一年眼瞅着过去就十九了，那个京城里待着的姑爷咋还没给寻着呢？这是不是没给上心呀？ 那可不行，得赶紧着。 …… 转眼又过去两日。 程木槿还被拘在家里养身子。 程老爷子和程何氏老两口答应她，说是再歇两日就让她出门看庄嫁去，要是想去县城走走纾散纾散就去，都行。就是再不能只想着待在屋子里每日里写写画画的了，这个病就是劳心劳出来的，那些写写画画好是好，可也太耗费血气了，可得悠着点用，晓得不？ 程木槿能说不行吗？ 不能。 这可都是老人家的一番疼爱之心，且，程木槿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便答应了，再也没有提笔画画，雕刻东西，而是有事没事就躺着，或是在院子里转一转，看看花花草草的，有时候还站在院子门口稍高处，远远地看看那大片的棉花地，只觉得心情舒畅。 这日，她正坐在廊檐下，一边看着院子里的花草，一边想着她京城里那处院子里的丁香花树。此时此刻，已是过了它的花期，应是快要开谢了吧？那绚烂的落英缤纷是否已铺满了小院的青砖地？ 正想的出神，忽然，院子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还伴随着程小杏的脆利大嗓门。 “大姐姐，大姐姐，老叔回来了，让你快摆了香案接圣旨，是皇上下的！” 圣旨？ 程木槿蓦然一怔，随即，一双大大的杏眼就深若潭水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