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女扮男装的史官（3）

楚玄黎本以为她会迫不及待地接下这门差事，却见她犹疑不定，劝道：“赵大人一定也希望你承继他的志向，成为一名史官。” 随简低下头，这话一点不假，父亲知道她也成为了史官一定会很高兴，她从小跟随父亲读史学史，曾经也因为自己是女子不能做史官而难受，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 随简向来不喜欢为难自己，她找了几个理由。首先，她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男子，不过是皇上见她身着男装自己推测的，她没有否认罢了，也没人规定女子不能穿男装。其次，起居郎的官不是她求来的，是皇上赏的，以后要是被发现了也不能全怪她，皇上也有识人不明的责任。 想通以后，随简没了心理负担，回道：“谢皇上恩典，微臣定当为皇上效力。” 楚玄黎满意地点头：“那些个胡编乱造的史官是不能用了，你正好填了个空缺。” “可陛下，微臣父亲才刚去世，微臣想为父亲守孝之后再来任职。” “嗯，本朝臣子丧假三十六日，朕念在你父亲傲骨铮铮，不屈服于贼子利刃，朕允你两月之后上任。” 随简叩首：“多谢陛下。” “回去好好休息吧，日后做好起居郎，像你父亲一样，据事直书。” 随简被楚玄黎差人送回了家中，家里的下人不多，除去照料夫人的人外，都守在门口等她回来，见到她出现便一窝蜂拥了上来。 她的贴身侍女春昼在最前面，她拉住随简的手上下查看：“少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母亲呢？” “夫人还没醒。” 随简心情沉重地点头，长呼一口气：“我先去看她，然后，处理父亲的、后事。” 家里只有她能管事，再伤心也要先撑着。 父亲的遗体被下人挪去了内厅摆着，她看了一眼便去了母亲房间，王夫人还在昏迷，守在一旁的侍女见她过来立刻让出了位置。 “请大夫看过了吗？” “不曾，外面乱着，大夫不肯出门看诊，去了好几家都是如此。” 史官官职并不大，因此家中没有府医，下人们也平白受了一场惊吓，随简明白这不是他们的错，只说：“无妨，能出去请大夫已经算是机灵了。” “明日再去请，先准备几道温和好克化的菜色小火温着，母亲醒来定然会饿，我在这里守着，无事的便下去休息吧，今日你们也累了。” 几个下人道谢后就离开了。春昼端来了一碗小粥：“小姐，你也累着了，奴婢为您端了一碗粥，先垫垫肚子。” 随简没有心情，她脑袋靠着床头：“放那边吧，我一会吃。” 春昼一脸心疼：“小姐，那你先去旁边躺一躺，这里我来守着，等夫人醒了再去叫你。” 她摇头：“母亲不醒过来我放不下心，怎么能休息？” 说话间，王夫人慢慢睁开了眼。 “娘，您怎么样？” 王夫人想起自己晕倒之前的事，当即流下两行清泪，又带着希冀抓住了她的手：“随简，你父亲他，他还在吗？” 随简不忍直言，只说：“娘，您先养好身体。” 王夫人声音颤抖：“我受得住，你只管告诉我，你爹他，是不是，去了？” 随简艰难地点头，母女二人抱在一起痛哭出声。 “他怎么就丢下我们母女二人去了，老爷啊！苍天无眼啊！” “娘！您千万爱惜身体，让爹爹走得安心。我爹他被逆贼害死，如今那逆贼已经正法，爹他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那恶贼已经正法？” “正是，皇上亲自斩杀。而且，皇上感念爹爹治史严谨不因权势曲笔，破例赐女儿起居郎的职位，明日还会嘉奖父亲。” “什么？”王夫人紧张地手下用力，“做起居郎？这怎么可以？” “娘，女儿已经答应了。” 王夫人悲痛抽泣：“你爹他一辈子就为了史书，死也是因为史书。随简，你可千万不要步你父亲的后尘。” “还有你的身份，万万不可泄露，娘可就剩下你了。” “娘放心，女儿知道。” 随简又宽慰了王夫人几句，喂她用了一点清淡小菜，王夫人吃完便睡了。 她走出门外，一双眼睛通红，跟王夫人在一起二人总是说着便流泪，一见风，眼睛酸胀得厉害。 父亲的丧事还需要她，采买麻衣，布置灵堂，告知亲友，都要一件件安排好。想起还放在内厅的遗体，随简走进内厅，父亲的面容已经变得灰败，不久前还高谈阔论的父亲现在直板板地躺着，见此她又忍不住垂泪。 “爹爹，您放心，郢王爷没有更改您写的史册，女儿也将成为一名史官，以后一定不辱没父亲的风骨。” 她亲自擦拭父亲身上的血迹，收拾可怖的伤口，整理好遗容。 皇帝的赏赐和旨意第二天便送达赵家，平日不走动的人也上门祭拜她的父亲，言辞间多有谄媚。随简连续几日迎来送往，听人哀叹，她有时一言不发有时应付几句。 这几日都是头昏脑胀的，将父亲的遗体葬入祖坟后，家里一下子冷清了，随简按揉着额角，只觉得异常疲惫。 日子还是要继续，带着寒意的秋雨一浇，王夫人本不康健的身体也患了病，随简一边整理父亲的遗物一边照料母亲。 一月后，王夫人的身体已好了大半，只是时常长吁短叹，也不像从前那样爱走动了，呆在房间便是一整日，随简有时看到她一个人躲在房间流泪。 随简知道她与父亲相依半生，很难走出伤痛，只能多去陪伴。 父亲的丧假已经过去，虽说陛下特许她休息两月，她并不打算做破例之人，今日就准备去皇宫上任。 现在不比之前，皇宫人多眼杂，一定要仔细扮好男子，不能被人发现。她特意早起，和春昼忙活了好久，从上到下都确认看不出女子特征，这才安心出了门。 皇上已经下了早朝，正在书房议事，随简便微微屈身在门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