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再战江城（中）

数日后，南唐大军从汶县开拔，向江城行去。 大军行至江城南门，主将孙聘骑马上了高地，向城池的方向放眼望去。 一年多前，来瑱固守江城时，与郭子仪部在此地发生了大战，双方加在一起，有十多万士卒埋骨城下。 而如今，江城的城防千疮百孔，到处都是战斗遗留的痕迹，有不少城墙倒塌，虽然事后经过了修补，但还是显得摇摇欲坠。 孙聘见状，笑着对其他将领说道：“江城的城防损坏严重，来不及完全修缮，根本不足为患。” 南唐的将领们，见江城城防衰破至此，顿时都是信心满满。 在高地的另一边，李泌按着佛尘，看着风吹落叶的景象，不发一言。 薛南阳站在他的身边，浑身披甲，看向李泌身后的大帐，只见一群方士们，正在忙碌搬运着什么。 李泌回身，对薛南阳说道：“今日转了东南风，此乃大吉之兆。” 薛南阳：“末将需要做些什么，请先生吩咐。” 李泌：“薛将军，贫道不想说诳语，你今日要做的事情，怕是九死一生。如若成功，北人将会大败，而江南则最少能够挣得十年的平安。” 薛南阳：“先生，末将乃是武人，从参军起，就将生死度之事外。只要能够报答来将军的知遇之恩，再守得江南平安，末将这条命即便丢了，也算是值了。” 李泌叹了口气，沉声道：“等会开战，薛将军等待贫道发出信号……记住，取胜的机会稍纵即逝，而且只有一次，倘若误了，就再也没有了。” 薛南阳躬身行礼，应了一声。 而在江城南门的城楼上，郭子仪看向城外的南唐大军，朝身旁的段秀实问道：“伏军准备好了？” 段秀实躬身答道：“副将韩虚己、白义俊二人，已经率领人马，埋伏在凉城东西两面，只等战斗打响，就围剿敌军。此外，褚公照率领三千轻骑从礊崖小道，绕行至后方，准备在敌军溃逃的路线上，对其发起突袭。” 郭子仪点点头：“好，只等敌人自投罗网。” 话音刚落，战场上传来一阵密集的鼓声，南唐前军的三旌方阵，携带着各式攻城兵器，开始向江城发起了攻击。 郭子仪见状，向段秀实交待道：“注意城墙上守军的数量，将同时作战的军队，控制在一定人数，莫要让敌人瞧出破绽。” 段秀实点头称是，接着转身离去。 孔攸从一旁走了过来，看着城墙下方如同潮水一般，侵袭而来的南唐士兵，对郭子仪问道：“大帅不妨猜猜，敌人会将进攻的重点，放在何处？” 郭子仪闻言，将手指向一段摇摇欲坠的城墙，说道：“敌军也拥有火药，想要攻入城中，最快捷的法子，就是炸毁城墙……老夫在战前就已经预留了数段倒塌的城墙，故意没有仔细修缮，权当做鱼饵，只等敌人上钩。” 孔攸转头看去，只见南唐军队的进攻主力，果然放在了那几段城墙之上，不由笑道：“大帅放饵的本事，实在令某叹服。” 南唐军队靠近修缮不佳的城墙，先是立起木围和绳网，用来阻挡城墙上方落下的箭矢和石头，接着有兵卒在城墙下方挖掘洞口，将火药桶埋置其中，再填土踩实，最后点燃引线，再向后逃出爆炸范围。 只听得轰轰数声巨响，原本那些摇摇欲坠的城墙，在爆炸声中轰然倒塌。 见此形状，南唐军队齐齐发出欢呼，一时之间士气大振。 主将孙聘见城墙出现缺口，当即下令，命前军和左右厢军一齐压上，尽快占住城墙缺口，再与城中守军展开决战。 大批的南唐士兵涌向城墙缺口，负责打前阵的士卒，原本以为会遇到守军顽强的抵抗，不料从缺口处入城，并没有遭到太多的攻击。 数千南唐士兵，就这样从狭窄的城墙缺口，挤进了江城内部。 负责指挥冲锋的南唐将领，见形势发展如此顺利，心中大喜的同时，也令士卒奋力向前，尽快占住缺口。 城楼上的孔攸，见进入城内的南唐士兵越来越多，对郭子仪说道：“进网的鱼儿够多了，差不多该拉起第一网了。” 郭子仪点头，向身后的尚令校尉交待了几句。 而城下的南唐士兵，就在他们涌向城内的时候，突然异变横生。 轰轰轰！ 一连串的巨响，从城墙后方传来。 城墙后方的大片空地，原本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只要踩上去，地底就会发生剧烈的爆炸，将上面的敌军炸的人仰马翻。 死伤惨重的南唐士兵，并不知晓地雷的存在，故而遇到这一情况，顿时阵脚大乱，无人敢再涉足雷区。 后面负责指挥的将领，更不知晓前方的情况，只是强令士兵冲过去。 可前方的士兵，但凡有人敢再向前，必定会被地雷炸死。 一时之间，冲入城墙的南唐士兵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郭子仪麾下的炮兵营，从城内推出无数虎蹲炮和长炮，又将炮口对准了缺口处的敌军。 南唐士兵聚集在一起，从城上看下去，人头攒动，完全是密集布阵。 在炮击的面前，这样的阵型几乎是最好的靶子，往往一枚炮弹，就能在敌阵中打出一条血路，杀伤数十人。 炮声响起，硝烟弥漫。 虎蹲炮的霰弹，长炮的铁弹，一起射出，到处都是炮弹的影子，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 鲜血、碎骨、断肢，伴随着惨叫声、哭喊声，四处飞溅。 冲进城墙后方的南唐士兵，在炮火的密集覆盖下，几乎没有任何活口留下。 硝烟退散之后，缺口后方宛如修罗场一般，到处都是残缺不堪的尸体，令人不忍目睹。 面对这一突变，城下南唐士兵的士气，开始出现了动摇。 宛如黄泉入口的城墙，即便有督战队，也没有南唐士兵敢于入内。 趁着南唐士兵攻势减弱，城墙上方的北唐军，突然加强了反击。 大量的箭矢、投石、火药桶，被抛下城墙，对南唐军队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南唐士兵或是陷入混乱，或是开始退却，所有人都想要尽快远离这片死亡之地。 就在这时，江城南门慢慢打开，北唐军队从门内列阵而出，对军心动摇的南唐士兵，开始了反攻。 一方士气受挫，另一方养精蓄锐，两方刚一交战，立马就分出了高下。 北唐的百战精兵，虽然人数占着劣势，但几乎是强压着南唐军队，将战线不断向前推去。 虽然偶尔有南唐士兵，想要聚阵抵抗，但都如同浪潮面前的水花，转瞬即逝。 此时的南唐大营，主将孙聘见军队进攻失利，暴跳如雷的吼道：“一群鼠辈！我军的数量是敌人的数倍，这仗居然打成了这幅模样！” 没有理会大营中的喧嚣，李泌来到后营，对整装待发的薛南阳说道：“时候到了，接下来就是此战取胜的唯一机会！” 薛南阳提着马槊，对李泌说道：“先生，末将和麾下的八百轻骑，都已经准备完毕。” 李泌：“记住，等会进入战场，无论是士兵，还是战马，嘴部都要用湿布覆盖。” 薛南阳点头称是。 李泌将头转向后方，一群方士，此时正在从后营推出数十门小型长炮。 李泌轻扫拂尘，向方士们行了道家的拱手礼。 方士们先是还礼，接着将长炮向阵前慢慢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