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威胁中的妥协

老皇帝：“……” 她不出声。 这话把她褒也褒了、贬也贬了。隐晦得过分、也直白得过分。她没法接。 心里有气、有羞。 气多、羞更多。 同时，疑惑也的确越升越多。 诚如狄映所言：能在后宫中生存下来、且独占鳌头的人，没有一个会把心事或者情绪挂在脸上。 她也曾挂在过脸上，然后就跌入了谷底。 几十年的起起伏伏，她早已学会了何为不动声色。 即便她登基亲政、从幕后转到了台前，即使她放纵了心性，也没有习惯将自己的情绪、随意就能被人解读。 尤其是被臣子们解读。 帝心不测不行，测太准了，只有死路一条。就是这个道理。 那么，早已深谙此道的她，又是怎么……怎么会变得喜怒均形于色了呢？ 难道真的是如狄映所说得那样：是药物所致吗？ 可这药物的效果虽然凶残，但究竟是怎么作用到自己身上来的呢？ 老皇帝看向了狄映。 狄映却走向了她。 一步、一步，走向了她。 这让老皇帝都忽然有了点儿想后缩的感觉。 顿觉荒谬。 遂动了动腰身、挪了挪坐姿，下意识地坐正了身体。 狄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停在龙案侧边，一手将树汁珠递过去，示意陛下闻一闻。 问道：“这气味儿，您可熟悉？” 老皇帝：“……” 她瞪了狄映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前凑了凑，再深闻了闻。 皱眉，皱得死紧，有些不确定地道：“这应该是紫檀木的香气吧？但凡有紫檀木制成的物什，都有这种气味儿。朕就挺喜欢闻的。” 说完，老皇帝就看见：狄映捏着那颗树汁珠，在烛火上随意地烤了一下。 在烛火的映照下，可以明显地看到、树汁珠被火烤的那部分，有软化，并且有树汁渗了出来。 狄映转手，就将渗出来的树汁给抹到了龙案上。 一抹，就抬手。 抹得并不多，但抹上去的那部分，几息之间，就已经和龙案融为了一色，内眼不可分辨。 没等老皇帝反应过来，就见狄映又从怀里摸出根火折子，吹亮，再将火苗燎过龙案的桌面。 尤其是老皇帝经常坐对着的位置。 来回燎了几次后，老皇帝就清清楚楚地看见：龙案的表层、被火燎过的地方、起了一层淡淡的水珠。 龙案是朱漆色的，有的水珠带着微微的绿色，有的，已经有了深浅不一的红色。绿中带红、或是红中带绿。 老皇帝相信：那些红色，绝对不是朱漆的颜色，而是她自己的血肉的颜色。 且此时，她的鼻间，闻到的那种、她喜欢的清甜香气，在火燎之后，有了更加明显的感觉。 老皇帝倒抽了一口凉气，跌靠进了椅背里。 但也仅有一息，她又跳了起来，迅速站到离龙案最远的地方。 有些颤动着嘴皮，问道：“还、还有哪儿？” 十五年了、十五年了！ 老皇帝绝对不相信、只有龙案上有。 这是何等的处心积虑？何等的歹毒狠辣？ 狄映听问，熄灭火折子，望向老皇帝。 清清楚楚地回道：“龙床下、殿柱、龙椅、窗框……只要是有朱漆色木制物什、170厘米身高的人、双手能够够得着的地方，恐怕都有。 如果微臣没猜错的话，御书房里的一应物什上，应该也有。” 老皇帝后退了一步。 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脏、发出了慌乱的跳动声。 眼前又有些金星在闪、耳边还有刺鸣之声。 不过这一次，她挺住了。 刚想问什么，就听狄映道：“其实，陛下您应该感谢林宪俊的。虽然他在被胁迫之下、提供了这样的树汁珠。 但您发现了没有？微臣拿出来的树汁珠、颜色是纯透明的。 而龙案上被火燎出来的水珠，却都有着淡淡的绿色。 那些绿色、是那种树、树叶的叶汁给留下的。 毒植或毒物都有一种特性，在发现它们的地方、百米之内必有解药。 那种树的树叶，就是这种树汁的解药。 林宪俊在被胁迫的情况下，又不想真正危害到您，所以就瞒着背后之人、给树汁珠里添加了树叶汁。 这大概也是您能坚持了十五年的原因。只是他也不敢添加太多，否则无效用的话、就会被发现了。 其实，这种树汁应该不是林宪俊找到的。 您还记得曾裕吗？那个一意醉心山水、想画遍国朝大好河山、并不沉迷官场之人。 应该是他在无意中发现的。然后当成了稀罕之事说给了旁人听。 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被传到了某位有心人的耳中。 陛下，您知道曾裕现在如何了吗？微臣在抵达大都之前、收到属下打探到的消息：其全家已在十五年前悉数被杀。 唯有他远嫁的女儿、曾雪枝，得以侥幸存活。 而曾雪枝，都还不知道自己娘家人全被灭口之事。 想来下手之人隐瞒此事、本为着从曾雪枝的口中得到树汁珠的下落。最后却发现：知道树汁珠的，是林宪俊而非曾雪枝。 此后，那人就利用黄荣桂控制了林宪俊、让其长期提供树汁珠和保守这个秘密。” 说到这儿，狄映转换了语气。 再道：“可等了十五年了，有的人越来越等不及了。而在微臣出任江南道巡抚使之后，估计林宪俊听说了微臣，便有意向微臣求救。 可惜被黄荣桂发现。 黄荣桂就把他给关押了起来，想要问出树汁珠的来源。 林宪俊至死都没有说出去。 但这种事做了十五年，总有端底可以查到。 微臣在那些树的树身上、发现了林宪俊失踪以后留下的痕迹。也就是说：黄荣桂到底是找到了那些树。 不过他也发现：树汁珠是纯透明的，而林宪俊上交的树汁珠内里有淡绿色。 黄荣桂恐怕只知道要上交树汁珠，上面的人也不会告诉他、这种珠子的真正用途。 所以，他应该是错误地判断了珠子的特性，认为有淡绿色的才是对的。 因为上交了十五年，上面的人也没说淡绿色的无用。 他这么判断也没有毛病。 可他并不知道那些淡绿色是什么。审问林宪俊的时候，林宪俊大概率就机灵了一下。 说那种颜色的来源，只有其夫人曾雪枝清楚。 于是，就有了黄荣桂等人针对曾雪枝的一系列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