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亦师亦友？日记里的秘密

次日早七点整，小车打着哈气走出小屋。 “老师早。” “快去洗漱。” “嗯！” 五分钟后，师生二人开始吃早饭。 小车刚坐下便又打了个哈欠，打着哈气她还笑。 “还笑，这会知道难受了。” “嘿嘿。”虽然此刻脑袋懵懵的，但小车情绪极高，“老师您不困吗？感觉您精神好好。” “我还好。”嘴上说着还好，但李安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床上爬起来，“下不为例，以后，以后最好选择一个第二天不用早起的日子。” 小车微微一怔，接着笑容爬满：“嗯呐！” 昨晚师生二人一直坐在书房门口聊到两点半。 一开始李安根本没想到会和小车聊那么久，他本想等小车发泄完情绪帮小车收拢一下情绪就让小车休息，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结果等到小车哭完，师生二人一气儿聊到了十一点半，见话题没完没了地延伸，李安也确定了小车的情绪已经平复，便主动提议说该睡觉了。 之前只要他让小车去睡觉，小车都会乖乖听话，可昨晚小车却说想再和老师多聊一会。 这多聊会，就聊到了两点半。 前半段期间，李安多次想打断小车，可每次当他喉咙耸动到一半时，他又张不开口。 因为小车叭叭叭的根本不给他机会。 第一次见小车那么爱说，那么能说，再加上这两天的特殊情况，李安索性也不考虑几点睡了，今天就让小车说个尽兴吧。 不再像一个“父亲”那样担心小朋友第二天起床的问题，李安内心也不再焦虑。 将注意力完全放到小车所描述或是诉说的校园故事和家庭故事中，李安又有些有趣地发现。 第一，小车对学校组织“提前排练”用以应对教育局查课这件事表达了一定程度的不满，以及很多他从没听小车回家讲过的“石坡校园事件”。 第二，小车还谈论了她的家务事，并以“批评”的精神指出了哪些人在哪些事情上处理得不得当，其中也包括她自己的“反省”。 校园八卦和家长里短本身固然有趣，可更让李安认为有趣的部分是小车的表述状态。 时而愤恨，时而摇头，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叹息，表情之丰富，状态之轻松，让人完全无法将其联想到钢琴前的那个神情严肃的天才钢琴少女。 还有一点，李安从没有听小车主动提起过这些。 所以这便是小车放下所有“伪装”之后的真实状态吗？真不错。 还是如小车自己所说，她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作为老师的他一直没有发现？或是滤镜作用？ 为了探究这个问题，李安借着聊到几个小伙伴的时候问小车：“你和小北私下也这么八卦吗？” “嗯，小北很喜欢讲八卦。”小车如实回答。 李安就又问了：“光她讲啊，你就听？” 小车：“我也讲，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听她讲，老师，小北很能说的。” 李安：“额，那你和你们班里的同学呢？” 小车：“有时候大家会一起聊些学习之外的问题，但不会主动发言，除非她们非让我说。” 李安：“那为什么呢？你和学校里的同学也可以多交流啊。” 小车：“老师，不是我不想，可是她们有时真的像小孩子一样，特别幼稚。” 如果王小虎说这话，李安一定回怼——你不也是个小孩吗，装什么大人——而小车说这话，他没什么可说的，同龄人里小车算是个“大人”了。 不过李安内心还是下意识认为小车对待同学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可后面小车的话让他明白了“居高临下”背后的隐情。 小车：“老师我给您讲一件很无语的事件，关雨桐您还记得吗？” 李安：“当然，还有一个张煦倬，厕所三剑客。” 小车：“啊哈，老师您居然还记得小张，她俩现在已经绝交了。” 李安：“不是吧，你不是说她俩从小学开始就是好朋友吗？” 小车：“天，您还记得她俩是一个小学的！我就和您讲过一次！” 李安：“呵呵，开什么玩笑，你老师我可是蓝天钢琴组的最强大脑。” 小车：“哈哈哈。” 李安：“所以她俩为什么啊？” 小车：“因为她们的哥哥。” 李安：“哥哥？” 小车：“就是他们粉的爱豆。” 李安：“哦哦，偶像啊，谁啊？” 小车：“我也记不清名字，她们喜欢的哥哥不固定，经常换。” 李安：“额。” 小车：“不过换来换去都是一个类型的，白白的瘦瘦的，还化妆。” 李安：“艺人嘛，化妆很正常，我有时候上台还化妆呢。” 小车：“额，不是一回事，老师您先听我讲。” 李安：“嗯嗯，你说。” 小车：“事情是这样的，期中考试的时候，她俩当时都喜欢同一个哥哥，A。” 李安：“争风吃醋了？” 小车：“不不，她俩同时喜欢A的时候关系比之前还要好。” 李安：“好吧。” 小车：“大概半个月之后，小张忽然一下就说他不喜欢A了。” 李安：“坏了，小关不高兴了。” 小车：“小关特别生气，她说小张背叛了A，也背叛了她俩的友谊。” 李安：“汗，就因为这个绝交了？” 小车：“这个时候她们还说话，之后过了个周末，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小关告诉小张B塌房了，好像是B恋爱了还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B和一个女生吃饭的照片被爆到了晚上，接着张就炸了，说照片里的那个女生是B的妹妹，不是B的女朋友，关说不可能，然后两个人就吵起来了，最后就绝交了。” 李安：“啧啧，至于嘛。” 小车：“真的老师，她们为了她们的哥哥可以很疯狂！” 李安：“好吧，那你被夹在中间不是很为难？” 小车：“不会啊，我当时分别劝过她们，可她们不愿意和解，谁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那就不关我事了，再说又不是我造成的，让她们自己解决吧，解决不了就算了。” “她们觉得她们有哥哥就够了，那随她们好了，反正我又不是不能自己上厕所。” 李安：“仁至义尽了，不过追星这件事怎么说呢，我们那个年代也有，只要理智点，我觉得也没什么问题。” 小车：“老师，我说她俩幼稚不是追星这件事本身，维护自己崇拜的人本身没有什么错误，我也没有像我们班的一些男生那样说她们喜欢的是姐姐。” 李安：“咳咳，继续。” 小车：“这件事里让我觉得她们幼稚的地方不是她们喜欢哪个偶像，是她们真的会花很多钱去买那些哥哥的海报和周边，一张海报要一百块，一个抱枕要三百块，当时她俩同时喜欢A的时候，小关还出主意让小张问家里要钱，张的爸爸是出租车司机，每天好辛苦，结果小张真的就向家里要了，不过她爸没给她。” 李安皱眉：“最后呢？” 小车叹：“最后小张攒了一周饭钱买了一张A的海报，结果没过多久她就不喜欢A了。” 通过小车讲的这件事，李安明白了小车居高临下的定义从而来，那并不是一种孩子气的评判，而是多面考量后的一种客观陈述。 后面他们师生二人又从校园聊到家庭，聊到音乐，聊到八万。 用一种更为客观的视角看待小车的言行，李安更加能感受到小车的真实。 或许他确实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小车了，或者说，经过这次事情，他们师生之间捅开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最后师生二人约定，无论再发生什么事情，彼此间不再隐瞒。 颇像是一位“父亲”和“女儿”在心灵下达成了一次更高维度的和解。 又有点像是在师生关系上又加了一层知心朋友。 “老师我出发啦！” “去吧，中午自己解决。” “嗯呐，老师再见！” 踏着轻快的步伐，小车离开了家。 去往学校的路上，她还是会四处寻觅，像是她再多看一眼就能找到八万的藏身之所。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让自己的步伐慢下来。 “早。” “早阿琳。” 来到教室的第一时间，小车放下书包掏出了作业课本。 周围的同学还在讨论元旦假期，她已经拿出了音乐单词本，其间小关和小张分别了她一趟。 可小车没搭理二人，有话升旗仪式结束再说咯，其实她都能猜到两个人要和她说什么，比如周末有去哪玩了，家里哥哥又有什么新动态了，要么就是谁又和谁表白了。 两节课的时间匆匆忙忙过去，小车食言了，因为升旗仪式过后的大课间她跑去办公室找数学老师了。 刚才课上的内容她有点没听懂。 数学老师给她讲明白之后，她回到教室利用大课间剩余的时间又做了两道题来巩固，等她做完题目，第三节课的上课铃便响了。 四号要去广市，一去就要耽误两天课，马上期末考试，这确切会让一个上进的学渣感到不小的压力。 中午小区门口买了个面包，回到家，家里的安静让小车微微一叹，接着她又重新将笑容挂上。 一边吃面包一边给小北写信，写完之后她又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个带密码的本子。 解锁打开。 翻到新的一页，她提笔写下。 "2023.01.02" "天气晴" "昨晚好疯狂，竟然和老师聊天到两点三十七" "给自己的勇气点个赞" "王小虎说得没错，我必须得正视一些事情，真正地从自我消极的情绪中挣脱出才能往前走" "我必须往前走，八万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我必须得往前走，鼓起勇气往前走" "老师昨天说了很多，说了很多我没有想到的话，很奇妙的感觉，像是朋友聊天一样，嘿嘿" "而且我发现老师也有忽然傻傻的时候，很可爱，当然，有可能老师是被我吓到了，啊，怎么小车好忽然什么都敢说了，哈哈哈，好好笑" "哎，老师昨晚为什么不问问我的偶像是谁呢？" "老师肯定知道我的偶像是谁，所以他才不问。" "如果他问我，我会大声说我的偶像就是您啊！" "所以我当然理解小关和小张的心情，不过我比她俩幸运得多，因为我可以给我的偶像做饭！" "嗯，严肃来说，严肃起来不知该怎么说了。" "我想即便我昨晚不找主动找老师说什么，老师也会找我说什么。" "我担心老师继续安慰我，所以我先主动和老师说了。" "不过最后还是有一些话没有和老师说，我有点害怕，怕老师听完之后的反应。" "老师啊，小车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根本没有您眼里那么优秀。" "可当着您的面我怎么说得出口，我既害怕您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那样我会超级超级难受，可我也害怕您否定我，因为我真的不认为自己哪里配得上您眼里的优秀。" "我害怕您只是觉得我钢琴学得快才给我那么多机会。" "老师啊，这些话我怎么才能说出口，我没办法让您知道。" "我怎么能问您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在同情我。" "如果是也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的老师，我相信有一天我一定会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您眼里那个真正优秀的小车同学，成为您的骄傲。" "老师您一定也要等我！" "在那天之前，有些话我只能在这里和您讲，老师您不会嫌我烦吧，应该不会，嘿嘿！" "总之加油吧车琳！" "加油！" 放下笔，小车将笔帽扣好，将日记本重新锁起放进抽屉，随后定了闹钟上了床。 下午的课也很重要，小车需要补充一点精力。 三天的时间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 新的一年似乎真的开始了，每个人，每个角落充满了干劲。 艺考部，书人，四钢的老师们，陈璇，小车和孩子们。 当然，最忙的还属李安，除了工作他还要准备彩排。 没办法，成年人的生活就是这样。 昨天晚上负责寻找八万的搜寻队被李安遣散了，小车已经往前看了，他也得跟上步伐了。 1月4日下午三点半，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四个小时，李安在昱东写字楼下迎来两位特殊来宾。 对于楼上的艺考生们，这二人算得上是特殊的存在了。 只是。 “安哥抱歉！” “安哥抱歉！” “你俩磨叽啥呢？都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