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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民国作精万人迷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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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砚修篇] 夜晚清风徐徐,当今最繁华的省城——港城中心云山街的一间茶韵浓浓精致典雅的茶楼内,几个年轻男人正围坐一团饮茶谈笑。 “说来这穆正鸿也正是在听到那位曾经的娄委员投了降书时,当场吞枪自杀的。唐督军的人进去之后就只看到了他的遗体。” “据说当时那位穆大少爷正好推门而入,眼睁睁看着他父亲死在眼前,受了不小的打击。被收监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另一个男人听言,笑着接话:“谁能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呢。咱们督军才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一鸣惊人。” “什么督军,现在那位可是我们所有省城的最高军事统帅。” 话落,几人对视一眼,皆是不由目露崇敬。 是啊,现在没有最高统治人一说,依旧是各省委员分管其辖,但军事总统领还是有一位的。 也正是因为有了那个人,他们如今才能在此无所顾忌地聊这些东西。 在这样的年代,和平,才是所有人一致想要追的东西。 所幸,他们生在港城,相比较经历过不少军阀混战的其他省城,着实要安定太多。 但也就在这时,窗口一人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好奇地问:“我记得当时但凡参与其中的军官都根据严重程度受到了处罚,徐晖更是终身监禁。但穆明远毕竟没有真的参与多少,最多也就能关个两年而已吧。” “说起过去这位徐副将,我倒是听一位好友提起过,根据徐晖的程度,其实本不用判终身,二十年差不多了。但他啊,似乎过往还犯了个别的事,导致上面特意放了话,必须要严惩。” “什么事啊?” “反正跟那位心尖尖上的人有关。” 这话一出,几人几乎是心领神会,瞬间沉默了下来。 旁的他们还敢拉开谈闲话,但这位沈小姐可是完全没人敢多言。 这两年各省城之间来往愈发频繁,自然也就带来了不少消息。 其中最为港城人感兴趣却又从来只敢私底下谈论一二的,便是他们督军和这位沈泱泱小姐的事了。 据说沈小姐原本是南城人,后来迁至江城。 又据说他们督军之所以会那么毫无征兆地攻入北方各省城,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沈泱泱。 但这些都只是传言,具体如何,也没人知晓。 唯一确定的是,这五年督军确实几乎是成了半个江城人,反倒是港城,回得极少。 他们倒是真想知道这位传说中不仅能让所有人都见之不忘,就连他们督军都深爱至此的女人,究竟是何模样。 可惜,他们都还年轻,没去过江城,全都只是听说,而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 几人沉吟片刻,便默契地收回了话题,谈资再度落到和他们相差不了几岁的穆明远身上。 “算下来现在都快五年过去了,穆明远估计早出来了。他曾经也算是天之骄子身份前途都一片大好的人,现在却愣是没听说过他一点消息了。” 但几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口中的当事人穆明远,其实正坐在他们身后临窗的位置,哪怕听到这些人肆意将他当成说笑和谈资,也无动于衷。 出了监狱之后,穆明远已然习惯了一身黑衣黑帽打扮,孑然一身穿梭在江城和港城之间。 母亲余冉秋因家族剧变和接二连三的打击,郁郁寡欢一年多之后,还未等他出来,便有了精神问题,被送进了医院,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只能由蓁蓁和仍没有忍心离开的刘妈贴身照顾。 母亲清醒了之后,便总开始念叨,若她一开始便将泱泱当亲女儿看待,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并不知道泱泱早就在来江城前便发现了不对。 而过往的那些称兄道弟的好友,除了季永年还时而会有书信往来,基本都断了联系。 至于徐嫣然…… 他出监狱的那天,徐嫣然来找过他。 徐晖同样进了监狱,甚至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徐嫣然自然说不上好过。 当初徐晖深知他和父亲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哪怕不知是否不愿,他也确实还是拿出了徐家大半可用的积蓄。 那些钱当然就一并摆在了省府饭店的那张桌上。 剩下的则几乎都被徐嫣然用作打点在了徐晖所在的监狱内,以及补偿其他被一并牵连的亲戚家里,但她和徐母也还是要生活。 无奈之下,徐嫣然自然只能自食其力,哪怕她曾经是个锦衣玉食军贵小姐。 但江城没几人不知晓她的身份,怎敢用她。 而当时两人的婚事又已然放了消息,只差没办婚礼,自然也难说婚嫁。 最后徐嫣然去了一家偏僻的裁缝店做起了零工。 当时的徐嫣然,已然普通人一般无二,说不上多么憔悴,却也与光鲜亮丽再无关联。 穆明远看了她许久,终究提起,若徐嫣然还想,他会娶她,也会养她和徐母。 徐嫣然拒绝了。 她说,自己这二十年没有哪一日不想着他念着他,但蹉跎这两年,她终究还是没了这些心思。 往后,她便只想好好照顾母亲,不再想这些。 那是两人最后一面。 穆明远自问自己遗憾吗? 但他其实毫无感觉,甚至麻木了。 现在他觉得自己成了过去的徐嫣然,只对一人心有执念。 所以,他也想见她最后一面,也因此,他穿梭在江城之前,渴望能在层层把守下透过缝隙看她一眼。 哪怕只是远远瞥上一眼,对他来说都足够了。 好在,季永年偶然间得了今日她会来港城的消息。 并且,这应当是她第一次来港城。 而这条榕园街,便是去往唐庄的必经之路。 但现在他已经在此等待了整整一日,连茶楼也再过不到一个小时便要闭店。 思及此,穆明远僵着身体,心中升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之感,眸底苦涩尽显。 哪怕他已经经历了不知多少次这样的失望,此刻也还是觉得心中酸涩难掩。 而没过多久,便有管事前来提醒茶楼半个小时之后关门。 穆明远抬了抬眼,只得起身离开说,却不想正是起身的这一刻,他看到了从街角转过来的两道车灯。 缓缓行驶的黑色汽车只是辆普通的福特,但紧随其后出现的两辆军中用车还是让穆明远立刻意识到坐在里面的,不是一般人。 并且,很有可能就是泱泱。 穆明远立刻扔下手里攥得皱巴巴的钱,大步下了楼。 愈发急促的心跳声都仿佛在提醒着他,车里的人,就是泱泱。 但他下楼之后,依旧正好汽车擦身而过。 不过他也没有气馁,唐家庄园正是邻着这条街,他赶得到。.z. 他连忙上了自己那台有些老旧的汽车,隔着较远的距离追了上去。 没过多久,前方的车就都停了下来。 穆明远小心翼翼刹住车,目光渐渐笼在一处。 而后他便看到有梁默率先下了车,又绕过车头垂头打开后座的车门。 下一瞬,他便看到那个他这辈子都已然无法企及的男人下了车。 那确实是唐砚修。 但他没有看到泱泱。 正当穆明远黯下眼帘的时候,就见男人对梁默说了什么之后,便转过了身,地下了身子。 而后,他便终于看到了那个惦念了数年的身影。 女人娇柔的身躯被唐砚修稳稳打横抱在怀中,手臂虚虚搭在男人宽阔的肩膀上,头微微偏着,看着像是乖乖地将脑袋埋入男人怀中。 两人的姿态暧昧而亲昵,候在两旁的人却仿佛浑然不觉,见怪不怪。 穆明远紧盯着两人的身影,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却已然紧握成拳。 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当时是军政之争。 但这并无法改变正是因为唐砚修,他父亲才会走向绝路的事实。 而此刻他却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唐砚修这样抱着泱泱。 他再看不下去,准备发动汽车时,左耳侧却传来闷闷的敲窗声。 穆明远下意识扭头一看,这才看到不知何时有好几个军官出现在了车窗外。 穆明远心沉了沉,降下车窗,便听到了为首男人冰冷而肃正的声音。 “穆明远,元帅的耐心是有限的。” “以你的身份背景,光是跟踪监视这一条,就够你继续吃两年牢饭。” 他算是唐砚修亲自带出来的人,江城的事他也都有参与,自然知道大致的事情原委。 元帅也才得到沈小姐的芳心不到两年时间,一个霍钦还不够,岂容再有外人觊觎。 何况现在元帅的身份更加特殊,窥视的有心之人不少。 因此,不待穆明远回答,他便侧头吩咐:“带走审问,没问题才能让他离开。” 几人应是之后,便直接准备将人带下来。 穆明远没有反抗,也没有反抗的必要。 他在最后时刻按下了汽车喇叭,如愿见到那个男人停住了步伐,淡沉的目光仿佛蓄着无尽的暗色,越过守备的军官,朝这边看了过来。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男人便古井无波地收回了视线,没有丝毫意外。 当然,也没有丝毫在意。 但让他失望的事,那被稳稳抱着的人并没有半分反应,又没有朝这边看过一眼。 “走吧,不死心又能如何呢?” 为首的军官如是说。 是啊,不死心又能如何呢? 因养私军落败吞枪自杀的父亲,因遭巨变精神失常的母亲,以及……不能堂堂正正示人的身份。 反正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从江城到港城不是一段短行,一路虽然走走停停,临到时也还是有些疲惫的。 随着天色渐暗,泱泱不知不觉便靠在男人怀中睡着了,睡得沉沉又安稳。 不过在被男人抱下车的那一刻,她便差不多睡醒了。 唐砚修也不在意她醒没醒,在她仍有些困倦的小脸上端详两秒,便俯下身,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感受到肩膀被她有些抗议地捶了捶之后,才低声安抚:“乖,马上就到。” 怀中人这才乖乖将脑袋埋入他怀中。 只是还没走两步,便有不相干之人出现打扰。 唐砚修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大步迈入庭院,任凭身后人将门合拢。 泱泱却稍稍清醒了些,双臂合拢勾住男人的肩膀,柔声问:“怎么了?” 女人的声音还氤氲着刚刚睡醒的温软鼻音。 “没什么,闲杂人而已。” 唐砚修回答完之后,便一路往前直至走进一间园林环绕古色古香的院落,又进了屋檐,才把人放至床上,低垂下眸,温沉询问: “还要不要睡?” 男人说这话时,泱泱还依旧偎在他怀中,纤臂松松地勾着他的脖子。 她娇唇轻启,悠悠嗔道:“唐砚修,你分明就知道我已经醒了,还将我抱来。” 唐砚修深沉的目光由她染上粉红的玉白耳根游移至她不点而艳的莹润红唇,眸光微凝。 下一瞬,他便捏住女人柔若无骨的双腕往她肩侧一压,在她浑然不知氤氲含情的注视中俯身吻住,堵住了她细若游丝的娇哼。 男人温热的气息令泱泱的身躯有些难以自控地酥软了下来,在他流连往复的轻吻中发出破碎的字音。 “唐……砚修” 唐砚修嗯了一声,嗓音低哑,动作却未停。 炙热的吻在由唇边移至颈侧,再到柔滑娉婷的锁骨,唐砚修才终于停住。 几息之后,男人发出一声沉哑的叹息,眼睫垂阖,遮住眼中的欲色,而后指腹抚了抚泱泱光滑细腻的手背,将人带着站起来。 “既然已经睡好了,那就看看你往后的家吧。” 泱泱的眼睫还有些湿漉漉的,双颊也有些潮红。 她从善如流转身往门外走,却在看清外面的情景时,眸光倏地怔住,低声呢喃:“我往后的家?” 看着女人长发垂瀑,窈窕如画的背影,唐砚修深凝了许久,才缓步上前,从身后环住她的细腰,下巴轻抵在她柔软的发丝上。 “当然是。” 港城是一座临海的省城,唐家庄园坐落于云山半山腰,也就能将摇曳江河尽收眼底。 唐砚修微微垂头,在女人发顶落下一记轻吻。 * 对唐砚修来说,南城之行原本其实并无什么特殊。 占领下南城的军阀均聚集在南城东界,而这里,是西界。 刚刚才经历过混战的省城,自然大多数地界都充斥着惨状,游离在街道上的幸存之人眼神中无不透露着绝望与希望交织的恐惧之人。 这些,都是已经无家可归的人,大多数还都是满脸血污的孩子。 唐砚修坐在车内,将这些情状尽收眼底,往日再平淡无波的双眸此刻也深沉如水。 终于确信,在这个时代,这个最后一任统治者方才消亡不久的时候,想再度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太多了。 不过只是换个称呼而已。 这也就注定,这个世界将很久得不到安宁。 而他来这里的目的…… 唐砚修的思绪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一道,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身影。 身着杏色洋裙相貌极其娇美瑰艳的少女从一间楼里缓缓走出,身后还跟着个小丫鬟。 街道上那些原本面无表情的众人却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围拥了过去,展露出令人心惊的淳朴笑容。 唐砚修隐约听到那些人在连连拒绝着什么,还涨红了脸,连连摇头。 但见那少女扭过头,似乎不开心了,这些人面上便顿生无措,最后还是顺从点头。 少女没过多久便和小丫鬟乘着候在一旁的黄包车离开了。 唐砚修头一次生了多年未有的好奇心,下车进了那间小楼。 原来这里原来是一间公馆,接待人听了他的问话,又见他并不似有恶意,便叹了口气,直言: “这儿并不属于我,按理应属于沈小姐。她是几日前突然来的,接二连三放了不少钱和物资在这里,就只让我免费给这些人提供住处和吃食。” “我的家人都已经在这场战乱中去世,我本来也已经没了人生目标,这样一来,身上倒是有了不小的责任。” “不过别看沈小姐相貌打扮都十分娇贵,却不是什么温柔怯弱的小姑娘,又聪明得紧,若是冷了脸,外头那些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甚至如我这般大小的人都半点也不敢吭声。” 说到这里,老板摇头失笑,又望向门外,继续开口:“好在这些人都心怀感恩,甚至不愿多住,每日将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白日里就出去了,对沈小姐也从来没生出过不好的念头。” “只希望,南城还能有回到往日的那一天。” 不知过了多久,老板才忽然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 “会的,很快便会。” 他如是说。 第二次见她便是在南城东界了。 那是在银行。 他吩咐梁默去办事情,转身就见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少女几乎和他擦肩而过。 这种敏感的时候来银行的人极少。 唐砚修再度坐回若非有意观察便很难注意到的角落。 虽不是有意,但唐砚修还是听到了她的话语。 这次她的声音清晰不少,但话中内容仍有些模糊。 如想象一般,轻软而悦耳,说话时似乎是习惯性地拖长着尾音,莫名娇媚。 他听得最清晰地便只有一句话。 “过几日我便会去江城,两个月后,也就是九月十二日下午,务必将我的所有资金全部转入南凌公馆的账户之下,金条不必动用。” 南凌公馆,正是南城西界那间公馆的名字。 后来他当然知晓了,九月十二日,正是穆正鸿女儿穆语蓁的生辰。 她的身份并不难猜,沈巍的女儿沈泱泱。 唐砚修那时候并不确信自己有什么样的想法。 但他之后也确实几次想到过这两次偶遇,特别是将盘踞在南城的那派军阀彻底控制的时候。 而直到在江城第三次见面,两辆汽车再次如第二次一般擦肩而过之时,唐砚修终于确信,自己动了心思。 所以,调查,接受接风宴的邀请,派人时刻监察穆正鸿的动向,攻下淮城,江城,一切都源自他的蓄谋已久。 这世间总算安宁。 人间幸事,给的从来也都是有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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