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三 子时撤退

当晚，东江军将士们吃到了登陆辽东以来最丰盛的一顿饭，原因很简单。由于撤离的时间太紧，这点时间只够人登船，不少辎重粮草只能丢下不管。因此要尽可能得多吃掉一些，免得遗留给金军。 不少将士们还有些愤愤不平，明明打了胜仗，为何还要像打败仗一样丢下辎重仓皇撤离，言语间多少有些不满的意思在。爱读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更新最快。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小说app “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呀，真是没见过什么叫惨败！”耿仲明听闻有军士发牢骚，于是出言教训道，“老子早几年当兵时可真是见多了。惨败是丢盔弃甲，漫山遍野地逃命，鞑子骑兵就跟在后面，像撵鸡撵鸭一样撵着杀，一刀一个！不比现在惨多了？ 如今咱们有兵有甲，能安稳地撤走，不过丢了些粮草辎重罢了，你们就觉得像打败仗了？真是没见过世面，真要是打了败仗，你们还能坐在这安安稳稳地吃饭嘛？“ 子时全军登船撤退的命令一下，袁崇焕倒是一头的雾水，不明白为何要撤得如此突然。他赶忙找到吕涣真想问个清楚。当吕涣真回答他是刘兴治亲自来送的口信时，袁崇焕更是大惑不解。 “东江军数千将士的性命，难道就系于那一句口信上？“袁崇焕难以置信地反问道，”就算那刘氏兄弟是汉人，也毕竟跟着奴酋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心思如何并未可知！兵不厌诈的道理，吕总兵不会不明白吧？“ 为说服袁崇焕，吕涣真只好把之前木场驿私会刘兴治的事情和盘托出，并告知袁崇焕，只要能拿到孙承宗和袁可立的赦书，刘氏一族便会充当大明在后金的内应。今日他们故意放水，让东江军全须全尾地撤走，可以视作是给明廷的一份投名状。 即便如此说，袁崇焕还是将信将疑，不过他最后还是妥协道：“若吕总兵执意如此，我不好阻拦，只是撤军时可千万要小心，一旦鞑子乘势杀来，则万事休矣。“ “袁大人请放心，东江军是卑职的心血，卑职不会用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的。“吕涣真回答道。 太阳彻底落山后，撤军便紧锣密鼓地展开了。前沿只留下张凤仪的天字营负责应对金军的骚扰。大营中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紧张地打包着行囊，将甲胄、武器和一些必要的随身物品带好，难以装船的辎重只能丢弃了。 晚间亥时，大约是后世的晚上九点左右，所有百姓都已登船完毕。东江军伤员们开始登船。轻伤的尚能自己行走，重伤的便需要人搀扶，甚至抬上船了。 明朝的医疗条件比二十一世纪差太多了，这些重伤员有的已经奄奄一息，吕涣真觉得他们很难熬得过海上的颠簸和风浪。但这总比把他们扔在岸上等死要好。 在伤员全部登船以后，仇字营、魁字营、忠字营、火字营、闯字营以及马祥麟所率白杆兵将会按照预定顺序，依次整队上船。吕涣真和塘骑队将会与殿后的天字营最后上船。 各营有条不紊地登船时，吕涣真还不忘回到前线视察。此时差不多是亥时四刻，距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金军轻骑还是在不断骚扰着防线。只不过在夜色之中，他们射出的箭既无杀伤力，也毫无准头。 天字营这边，稀稀拉拉的鸟铳声也时不时响起。夜色中的鸟铳在远距离也很难射中目标，只能起到威慑和驱赶的作用。 “怎么样。“吕涣真问张凤仪道，”鞑子的骚扰少些了吗？“ 张凤仪有些担忧地回答道：“没见少。这些鞑子骑兵像蚊子一样来来去去，打又打不着，恼人得很。“ 稍作沉默后，吕涣真才又开口道：“无妨，现在才亥时四刻，再等等，到子时再说。” 剩下的半个时辰，吕涣真和张凤仪一直待在前线，登船事宜她交给了马祥麟处理。马祥麟本就挂着个东江镇总兵的头衔，白天里他领兵奋战击退金军，东江镇将士们都看在眼里，足以服众。 除了零星的鸟铳声和金兵细碎的马蹄声，前线寂静如水。所有人都保持着紧张地沉默。队列中的军士偶尔有人咳嗽一两声都显得刺耳。 距离子时还剩一刻，马祥麟来到前线找到吕涣真。“吕总兵。”马祥麟在公开场合一向用官职称呼吕涣真，“将士们大部已经登船完毕了。只剩下前线的天字营将士们了。怎么，鞑子还没停止袭扰么？” “还没有。”吕涣真摇头，“鞑子骑兵还在游荡着呢。”爱读免费小说app更新最快，无广告，陈年老书虫客服帮您找想看的书！ 马祥麟望着远处虎视眈眈的金军轻骑皱起了眉头。 “祥麟，你先登船吧。”吕涣真看着身边忧心忡忡的石柱宣慰使说道，“我随后就到。” 马祥麟十分担忧地看了自己的未婚妻一眼：“我担心那刘爱塔在玩什么花招，你人在前线，若有闪失可如何是好？” “就算他在耍花招，多你一人在此也无济于事啊。”吕涣真的脸上露出了安抚马祥麟紧张情绪的微笑，“速速登船吧，你们都登船了，我这里才没有后顾之忧。” 吕涣真身后的袁殊也用马祥麟熟悉的四川话说道：“马公子请放心，就算那汉奸真敢耍什么花招，卑职几个也会拼死护吕小娘子周全的。” 袁殊当年也是白杆兵的一员，是跟着吕涣真一起从浑河杀出来的老战友，也是土生土长的石柱人。他说的这话，倒是让马祥麟稍微放心了些。于是他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肯登船离开。前线再度陷入了无人说话的寂静中。 一直吹拂着的夜风渐渐停歇，一层诡异的薄雾在战场上氤氲开来，使得原本就因夜色而变差的视野变得更加模糊不清。远处的金军轻骑们在薄雾的笼罩下，只能看得清大致的轮廓。只是那散乱的马蹄声依旧清晰可闻，提醒着在场的每一个东江军将士：鞑子还没有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薄雾里传来的有人高喊呵斥的声音。由于离得太远，吕涣真听不清是汉语还是女真语，紧接着是一声口哨响，后金轻骑的马蹄声骤然变得急促起来。 不清楚对方在搞什么伎俩，吕涣真紧紧地握住了腰刀刀柄，汗水早已布满手心。原本寂静的前线也响起了密密麻麻的金属敲击声——这是天字营鸟铳手们在整备手里的鸟铳，以防金军突然发动进攻。 然而，金军并没有发动进攻。轻骑们的马蹄声虽然急促，但是却离东江军的前线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骚扰了东江军前线一整天的金军轻骑们，似乎真的已经全部撤走了。 “走了？”张凤仪打破沉默问道。 “不知道，现在看不清。”吕涣真回答道，“再等一下看看。” 空气静得足以听见每一个天字营将士身上甲片轻微摩擦的声音。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等待着。约莫半刻钟过去，夜风又起，吹开了笼罩在战场上的薄雾，也吹走了遮蔽月光的浮云。借着月光，吕涣真这才看清，战场上是真的没有一个轻骑了。 刘爱塔的口信，终究没有欺骗吕涣真。 吕涣真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此时刀柄上的皮革已经被手心的汗浸湿了。爱读免费小说app无广告、更新最快。为了避免转马丢失内容下载：敬请您来体验无广告阅读app爱读免费小说app “可以了。”吕涣真用如释重负地声音对张凤仪说道，“让天字营整队登船吧。” 除了天字营和一直跟着吕涣真的塘骑队，偌大的东江军大营已是空空如也，不禁给人一种被遗弃的恐慌感，即便如此，天字营将士们还是在张凤仪的号令下迅速整队，完成集结。 “全体都有，除了甲胄兵器和随身口粮，其余辎重一律丢弃。”吕涣真下令道，“带好东西，跟我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