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回光返照

回光返照本来是光学的一种自然现象。 它是由于光线的反射，日落时天空又短时间的发亮。 但在浪漫良善的中国人眼里，回光返照又被比喻为将死之人对亲人的眷念和不舍，聚集最后一丝力量来安抚挚爱亲人，亦或者是最凄美的告别。 安佳明突发脑出血，原本早就被西方的医术宣告不治。 但神奇的是他始终还留着一口气！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吴艳妮和吴世安先一步赶到。 “爷爷！爷爷！孙子回来了！您睁开眼看看我吧？” 吴世安看着病床上安佳明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心态一下就崩了。 他扑在床边，声泪俱下，看起来他的良善是发自肺腑，早已超出了血缘。 吴艳妮捂着嘴巴不知道是真伤心还是假难过？ 嘤嘤抽泣的样子还算有几分人性。 “爸爸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我走的时候他不还是好好的吗？” 她转向安志英和秦东伟。 “爸爸妈妈是上午十点多到我们家的，十一点的样子，我发现他倒在了卫生间门外。我们一刻也没耽误，送到医院一检查，说是脑出血，出血点还是脑干部位。” 秦东伟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你们再催催志杰，你爸爸吊着这口气恐怕就是在等他回来。” 一直守在病床左侧的柳祥燕突然开了口。 她的脸上出奇的平静和超然，也许在他们这个年纪，早已把生死看得淡了。 亦或者她早知道了老伴安佳明的过往.........。 “妈！要不我们先送你回去休息吧，这么晚了，你的身体怎么熬得住？” 安志英心疼地抱住柳祥燕的肩膀。 “你们别担心我，我要送你们的爸爸最后一程！” 她有些哽咽，双手紧紧握住安佳明的手，泪眼也逐渐模糊起来。 老伴老伴，老来作伴！如今这场景令人痛心，但也算圆满。 “志杰，你到哪里了？能不能快一点，爸爸估计就等着你呢！” 吴艳妮言语中有几丝抱怨。 “我已经开到最快了，估计还有四十分钟的样子！” “那你快点........。” 她话还没说完，安志杰就挂了电话。 “佳明啊！你再坚持一下，儿子很快就回来了！” 柳祥燕忍不住抹起了泪。 安佳明眼睛似乎微微眨了一下。 每个人赤条条来到世上，走的时候没有遗憾才是最超脱的。 张怡躺在安志杰的豪宅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睡觉前虽然跟季昌明，季风，韩智恩分别通了电话，但依然没能完全平静下来。 季昌明的分析和劝慰让她稍稍安心。 他认为此时的安志杰不会对她有恶意，离开学校是最正确的选择。 当然他们依然坚持让她回国，只有回国才是最安全，也最放心。 令张怡没想到的是韩智恩在得知安佳明病危时，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解和难以接受！ 咕咕.......呜啊！咕咕......呜啊！ 窗外的大树上，一只仓鸮嘶哑刺耳的叫声恐怖得像人在受酷刑时发出的惨叫一样。 黑夜中令人毛骨悚然，张怡心里烦躁又瘆得慌！ 她尝试着赶了几次，都赶不走。 它似乎也在留恋什么？ 十一点零五分，安志杰蓬头垢面的赶到了病房。 腋下还夹着文件袋。 “爸爸！爸爸！我回来了。” 他半跪在安佳明床前，声音沙哑又哽咽。 “老头子，儿子回来了.........。” 柳祥燕在安佳明耳边没有崩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吴燕妮，安志英见状急忙上前安慰。 安佳明似乎听见了安志杰和柳祥燕的呼唤，手微微动了一下，还尝试着睁开眼。 “爸！爷爷的手动了！” 吴世安惊声叫了起来。 “眼睛也睁开了！出现奇迹了，快叫医生！” 吴世安兴奋的得大叫起来。 “嘘！” 柳祥燕瞬间冷静了下来。 “老头子，你有什么话想说？现在儿子，女儿，女婿，孙子，外孙，我们大家都在！” 她紧握他的手，脸也贴在了安佳明脸上。 老人家很有经验，这哪是什么奇迹？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安佳明努力的睁开眼，机械的微微环视了一圈，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情愫。 像是眷念，又像是期待！ 最后他把目光停留在了安志杰身上，手微微地发力握了握柳祥燕。 像是要跟她暗示什么似的。 “我们都出去吧！爸爸想跟志杰单独呆一会儿！” 柳祥燕热泪盈眶！ 这是最后的信任，也是老两口最后的作别。 众人非常不解，但她却很笃定，她明白这一定是安佳明想要的结果。 病房里只留下父子俩！ 只有各种仪器还在孜孜不倦的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安佳明积攒着最后一点力气，想抬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安志杰瞬间明白了他想要什么？ “爸爸！她是您的女儿！” 他快速抽出安佳明和张怡的鉴定报告，一手举在他的眼前，一边又在他耳边动情的说道。 “爸爸！我见到她了，她说她不恨你，还希望您快点好起来。” 安佳明脸色突然变得柔和起来，那一丝丝欣慰让人难以察觉。 眼睛死死地盯着：“亲子关系成立！”那几行英文字母。 隐隐的幸福感和了无遗憾的表情也在最后时刻爬上了脸。 “爸爸！您快点好起来，等您好了，我带你去看她！” 他又快速地把鉴定报告放回了文件袋，两手紧紧握住他越来越冰凉的手。 安佳明深情的看了他一眼，手上也释放出了最后一点力量。 那是告别和欣慰的力量！ 安志杰感知到了！ “爸爸！爸爸！爸爸！爸.......。” 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安佳明眼珠回到正位，不再转动，眼角渗出明显的泪珠，眼皮也慢慢地合上。 家人听到安志杰的呼喊一涌而入......... 嘀嘀嘀！ 监视器刺耳的提示音，子女、孙辈的呼喊声，哭泣声，混作一团。 唯有显示器上那一根刺眼的直线明白无误的告诉他们： 安佳明去了！ 扑啦啦！扑啦啦！ 张怡窗外一声恐怖的嘶鸣之后，响起了一阵扇动翅膀的声音！ 令她心生恐惧又烦躁的仓鸮不知何故飞走了！ 夜！安静了！ 心！安静了！ 她闭上双眼，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下去，慢慢地湿了枕头。 “爸爸！” 她在心里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远隔万里之外的韩智恩，不知何故也从一场亦真亦幻的梦中惊醒。 她分明看到了安佳明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爱过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 “我不恨你了........。” 夜空中，回荡着压抑而又凄厉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