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床上有鬼……不，那是你老攻（27）

黑雾涌动，形状逐渐变得不规则，仿佛有无数只手在向外摸爬，伴随着还有听不出内容的声声嘶喊。 让人心惊胆寒。 数秒钟后，黑雾如被风吹一般散去。 商九厌的身影在几人面前显现——黑色的衣袍猎猎作响，狭长冰冷的双眸猩红胜血，裹挟着令人胆寒发竖的暴戾。 庞大的气场笼罩在场所有人。 显然，商九厌正处在失控边缘。 倍感惊骇之后，于平感到疑惑，他压低声音问宁响：“这，他……是不是认识我家小少爷？” 于平学习玄门道术的那段记忆是在来时路上，被商亭疏解封的；因此他现在也是能看到鬼的人了。 宁响：“嗯。” 另一边，男人却没有松开他抓着寇舟后脑头发的手，他视线在商亭疏和商九厌身上来回扫过，惊讶不已： “喂，不是吧，你们两个居然能站在一边？” 由此可见。 对于商家的一些隐秘之事，男人至少掌握了一部分。 一身白道袍的商亭疏依然像个高高在上的神，他没有回应男人，也没有分半点目光给商九厌。 那双浅色孤冷的眸落在寇舟身上。 可眸子里面又什么都没有，让人根本揣测不出商亭疏内心此刻是何种情绪，又在想些什么。 “我说了，别碰他！” 商九厌猩红的眼眸深处翻滚着狂暴的戾意，犹如被触碰到逆鳞的凶兽，满溢阴寒可怖的杀意。 他抬手挥袖。 刹那间凝出数十道鬼气，裹挟着刺耳的尖厉嘶嚎冲向男人，好似一条直冲而来的恶龙，气势骇人。 商九厌周围几百米的空气变得阴冷幽寒。 直叫人寒毛直竖，头皮炸开。 浑身血液凝固。 看着叫嚣着朝他冲来的鬼气，男人稍稍后退一步，叹了一声气，很头疼：“啊，不妙，不妙。” 他左手双指忽然夹出了两张符。 符箓闪着浅浅金光。 用这么两张符去应对商九厌这个鬼王的鬼气？那当然不行，男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他跟商九厌的实力可不对等。 况且还有个不知道是来干嘛的商亭疏在那边看着。 怎么想，也是抓稳人质比较重要啊。 两张符咒分别飞向了寇舟手腕上的黑色锁链，二者刚一接触，锁链就开了，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男人如同对待情人那般，将羸弱苍白的寇舟半搂于怀，然后他站定不动，很是淡定的等待着那数十道鬼气朝他扑来。 鬼气停住了。 它们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嘶嚎不停，黑泥般的形状中好似隐有染血獠牙显现，阴煞之气迎面刺来。 “啧啧。” 男人用另一只手扣住了寇舟的脖颈，稍稍发力，逼迫着寇舟抬头去看商九厌，他悠悠然然感叹：“寇先生，鬼王舍不得伤你呢。” 堂堂一个鬼王。 软肋竟然是个人类。 这还真是—— 不可思议啊。 不过别看男人这么淡定自若、胸有成竹，事实上，他内心还是有点头疼的，只对上商九厌，他倒是勉强可以抓到几分胜算。 偏偏多了个商亭疏。 这一下，胜算瞬间就成了未知。 如果商九厌和商亭疏能对上的话，或许一切就没问题了。 男人正琢磨着该怎么操作一番的时候，被强迫着抬起头来的寇舟困倦缓慢地、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和商九厌对上了目光。 寇舟认出了商九厌。 一个说要和阮舟做朋友的…… 鬼王。 居然会来救阮舟？ 明明成为朋友也没几天吧。 这么想着，寇舟眼睫缓缓一眨，他很累了，但还是代替阮舟，微微对商九厌露出了安抚神色。 他艰难张开苍白的唇。 断断续续地说： “我……没事……别担心……” 声音很低，几乎微不可闻。 商九厌瞳孔震颤。 他甚至连身体都颤了一下，像是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无法接受的画面。 “你。” 才说一个字，商九厌便短促而急迫地喘了一口气，原本漆黑的眼眸此时全然红透，能渗出血来。 他直勾勾地盯着寇舟。 周身席卷起风暴。 然后。 商九厌失控了。 一个活了六百多年的鬼王失控，会是一种怎样的场景？ 头顶方圆数百米的天空顷刻间红遍，那是令人站立难安、心惊肉跳的血红。 一大团浓郁的血腥味飘浮在空气里，腥味扑鼻，除了商亭疏，其余几人皆被这股血腥气熏得一阵头昏脑胀，站立不稳。 商九厌双眸阴鸷地注视着寇舟，眼底深处不再藏有柔软情绪，以及之前总是会似隐若现的爱意。 四周阴风阵阵，好似有无数冤魂厉鬼在悲号嘶吼。 从商九厌身上散发出来的悚惧诡谲的气息，给在场几人带来了绝对的压迫感，他们心底泛起生理性恐惧。 两腿发软。 扛不住那股骇人威压。 扑通声一道接一道。 宁响、于平以及宋铃宛的双腿，全都不受自己控制的跪在了地上。 半搂着寇舟的男人则在强撑，他手指颤抖的幅度清晰可见，额头上冷汗淋淋，粗气急喘。 心脏剧烈跳动不止。 唯有商亭疏，全然不受影响。 “商九厌，你难道想——”男人的话未能说完，喧嚣翻涌的鬼气毫无顾忌地扑向了他。 男人被隐现血红的鬼气完全包裹。 其他人只能听到他凄厉惨绝的尖叫：“啊啊啊啊！！！” 鬼气涌动着。 就像是在消化一样。 没了支撑，也被鬼气攻击了的寇舟顿时瘫倒在地。 他手掌撑着地面，整条手臂都在发抖，手背血管和青筋变得异常突出，仿佛要从皮肉下迸出来一般。 寇舟小口小口地喘着急气。 脸色煞白。 从五脏六腑到体表越来越冷，他身上的热量正在流失。 眼前阵阵发黑，视线模糊。 意识也在逐渐步入黑暗。 恍惚中，寇舟听见了沉沉的脚步声，每一下似乎都踩在他的心上，诡谲阴冷的气息将他包围。 他被商九厌掐着下巴仰起了头。 对上那双猩红的、全无理智可言的眼睛时，寇舟身体不可避免地战栗了一下。 他意识涣散得更加厉害，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阮舟他…… 当时就不应该同意和这个恶鬼做朋友。 “不是。” 商九厌说的很慢。 他手指按在了寇舟快要闭上的眼睛上，“他，在哪？” ——这是寇舟眼睛彻底闭上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原来如此。 寇舟立马知晓了商九厌突然失控的原因，他感到很惊讶，这个恶鬼究竟是怎么发现这具身体里的灵魂…… 不是阮舟的？ 只不过寇舟没有精力再去揣测原因了。 他真的很累了啊。 来伯、母亲还有范凡和于平。 他们…… 你可以代替我好好的爱他们吗？ 阮舟从沉睡中醒来，听到这句请求时，他不由有些无奈，却又无比温柔的笑了： [可以，可以哦。] [而且下一世你爱的人一定也会很爱你。] 谢谢。 这一次，寇舟的灵魂是真的彻底离开了这具身体。 123：[你这傻/逼干什么事之前能不能先跟我说一声？] 突然联系不上，差点把它吓死。 [一醒来就听到统哥你骂我傻/逼。你都不来一句‘欢迎醒来"吗？]阮舟表示他有点不高兴。 123：啧。 [……欢迎醒来。] 这时。 阮舟感觉自己眼皮被冰冷的指腹按了一下。 有点痛。 哪个脑残？ 阮舟很是疲倦地睁开双眸。 和商九厌对上视线。 “商九厌，你的眼睛……”阮舟有点困惑，由于倦怠，说话调子慢吞吞，“怎么……这么红……？” 他…… 满身阴戾的商九厌陡然一怔。 ——他回来了。 这个念头浮上脑海的刹那，商九厌眸中的猩红眨眼间褪去，漆黑瞳孔一片柔软，他说话轻轻的： “因为你被人带走了，所以我有点生气。” 宁响：“……” 于平：“……” 宋铃宛：“……” 你管刚刚那画面叫—— 有点生气啊？？？ 阮舟“啊”了一声。 因为太困，阮舟思绪比平常慢了很多，清清冷冷的一个人也变得有点软。 他睫毛慢慢眨了眨。 想到不久前发生的事。 连依说过的话。 心脏又开始疼了。 阮舟的眼睛一下子有点失焦，他张了张嘴，好似无意识一般呢喃：“疼……” 商九厌一惊。 慌忙松开了掐着阮舟下巴的手。 他小心、温柔地将阮舟抱进怀里，磁哑的嗓音有些慌张和不知所措：“阿舟，我弄疼你了吗？” “对不起。” 阮舟没有听见。 他陷在了梦魇之中。 “疼。” “好疼……” 商九厌抱着阮舟，又不敢抱的太紧，他不知道阮舟哪儿疼，喊了好几声的“阿舟”也没有回应。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这一刻，商九厌整个鬼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手足无措。 慑人的压迫感消失，于平一边喊着阮舟：“小少爷，小少爷？”，一边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赶到阮舟面前。 阮舟仍旧毫无反应。 他双眼失焦，喃喃不停地喊疼。 于平猛地一把拽住商九厌的衣领；按理来说，以商九厌的性格，于平根本碰不到他，但商九厌此刻无心在意这些。 过度的着急和担忧也让于平一时间忘了对方是个鬼王，眼中满含愤怒和杀气，“你干的！？” 商九厌：“阿舟体内没有我的鬼气。” 他很茫然。 于平松开他的衣领，“把小少爷给我，我送小少爷去医院。” 商九厌闻言，茫然的神色霎时退去。 他轻轻将阮舟横抱而起，居高临下看着于平，像一只护食的凶兽，“这个我来就可以了。” 尾音刚落。 商九厌便带着阮舟离开了。 不过在临走前，他还冷冷睨了宋铃宛一眼，眉目间杀意横生；几道鬼气随之冲向宋铃宛，悉数涌入‘她"体内。 宋铃宛瞬间瘫倒在地。 五脏六腑被又热又冷的剧痛侵蚀。 从‘她"口中发出的刺耳尖叫持续不断。 商九厌一走。 包裹着男人的那团鬼气也渐渐散去。 然而却不见男人身影，只余一地烂肉和骨头。 血腥气浓郁呛鼻。 于平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对着商九厌离去的方向大吼：“你来？你他娘的是个鬼啊？！医院没几个人能看见你吧！！！” 吼完。 于平像一阵风似的追着商九厌的背影跑去。 走了连依，又来个男鬼。 小少爷遇到的怎么都是些烂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