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曾改变的

金发像被洒下的阳光所渲染，肆意彰显自己的光彩，带着大大女式礼帽的女孩穿着一身质地流光溢彩的昂贵红裙蹦蹦跳跳地跑进医院。 “小爱丽丝！不可以跑那么快哦，我会担心啊！”黑发紫眸的青年在她身后不远处急急地跟过来，面色焦急地大喊。 “哼！林太郎真的太烦啦！不要跟过来，我要一个人去冒险！”即使被巨大帽檐挡住大半张脸，也能让人察觉出这是个可爱到即使任性娇蛮也会被人捧在手心的女孩。 被称为爱丽丝的女孩转过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还在不断靠近地青年大声宣布：“我最讨厌林太郎了！你要是再走近一点，我今天就离家出走！” 青年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整个人都颓废在原地：“……我知道了，小爱丽丝，只能在医院范围内冒险哦。不可以跑太远……也不要随便闯进其他人的房间……” 女孩一脸不耐烦地直接走进医院：“知道啦知道啦！林太郎真啰嗦！” 只留可怜兮兮的青年不停着叫着女孩的名字。 可爱的女孩脚步轻快地走进电梯，在不同的楼层好奇地左顾右盼，一路上还甜甜地向经过的医生护士打招呼，甚至得到几个路人的投喂。 终于，女孩似乎走累了，她来到一个人迹稀少的楼层，歪头观察了一下四周，接着推门走进一个似乎没人的房间。 好像未曾注意到这个房间里的唯一一个小病人。 那是一个打着点滴，安静地仿佛已经死去的棕黑发男孩。 套着爱丽丝身份的五条悟开着六眼检查一遍病房所有角落，才摘下假发，轻轻走到津岛修治病床旁，眼神复杂地盯着男孩颈部的绷带，一时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才不会这么笨呢。“ 陷于一片洁白之中的津岛修治，艰难地开口，他的声音非常嘶哑，可见这次的事故对他造成的伤害。 而这伤害远远不至于表面的伤口。 五条悟也发觉出不对劲，但他选择听一年未见的孩子倾诉。他沉默地去接一杯水放在病床边的小桌子上，又把虚弱的男孩上半身扶起让他依靠在床头软枕上，再小心翼翼地喂了几口水。 “如果是我自己选择死亡的话……我一定会……让自己悄无声息地死亡在某个角落……不会让自己有获救的机会的……“ 津岛修治噙着面具一般的微笑，双眼空虚无光，说话也是强忍着喉间的疼痛，断断续续地说着：“好遗憾啊……差一点就可以被自己的母亲杀死了……这样死去也算有始有终吧……“ 前一天夜晚，津岛宅。 已经离家三个月的津岛夫人突然回归，但这个家没有在乎她的人，仿佛站在奢华大厅里的女人是一个透明人，仆人有序地为这个宅邸的男主人提供服务，而男主人津岛家主则堂而皇之地搂着新情人调-情。 津岛夫人身上的衣物昂贵美丽但是看得出有些凌乱，她神色憔悴，眼下有遮不住的黑眼圈，眼里充满红血丝。 津岛家主终于施舍一点注意力：“你回来干什么？“ “我、我来看看……修治。“津岛夫人笑得勉强，恭顺地回答。 津岛家主皱了皱眉，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很快又被谄媚撒娇的小情人拉走了心神，没去管十分不对劲的津岛夫人。 不过是个没有价值也没有姿色的女人罢了。被情人哄得心花怒放的津岛家主满不在意地想。 津岛夫人摇摇晃晃地上楼，竟真的去了被她丢在津岛家的儿子的房间。 她熟练地向路过的女仆索要津岛修治房间的钥匙，女仆犹豫一会儿还是去找来拿给她。 一脸恍惚的津岛夫人打开男孩的房间，抬眼便看到她十岁的儿子正呆怔的盯着手中结实的绳子。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津岛修治被突兀的开门声惊醒，扭头就看见自己三月未见的母亲在门口眼神恍惚，笑着看他。 他一时手忙脚乱，想为曾经疼爱过他的母亲解释为什么他手中会出现这种不合时宜的东西，但他的母亲却像什么都没发现似的，一步一步走向他，温柔地说： “修治，不要怕，妈妈来帮你。“ 男孩呼吸一窒，眨了眨干涩的眼，恍然听到—— 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让他既空虚又轻松。 于是津岛修治听话地任母亲把他的头悬挂在她亲手系好的绳圈里，丝毫不曾挣扎地闭上眼，听着门再次开合的声音。 他感到无比疲惫，所以此刻他只想着： 好累啊，感觉这次能好好睡一觉呢。 五条悟没再听男孩说下去，他握住津岛修治放在外面输液、极其冰凉的手：“谢谢你，修治，你做得很好哦。“ 津岛修治微微侧头，那瑰丽无双的六眼和一年前一样，散发着不容忽视的美丽光辉，而神子也依旧那样坚定地向前走去。 仿佛时空交叠，让他又想起在奢靡宴会上对他伸出手的五条悟。 可时隔一年，神子走向光明的远方，而他只能陷入更深的绝望。 所以怎么可能，不会有人愿意停来等我的，这个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的我。 谁愿意背着一具冰冷的躯壳行走呢？ 五条悟握住他的手又用力了一点，在不影响输液的情况下强行把津岛修治渐渐下沉的思绪拉回来： “修治一直坚持着履行我们的约定吧。“ 津岛修治虚无的眼瞳不禁看向穿着红裙的五条悟。 五条悟的情绪比起一年前鲜明了许多，他现在就好像一个约定和朋友好出去玩的普通孩子一样，既期待，又懊恼： “可是现在条件不太允许，修治的身体也没好全，不然我们早就能一起去看极光了……“ “我还想和修治一起做好多事……逛街、拍照、吃街边摊……“ 银发男孩的声音越说越低，但话语中溢满希望与快乐，就好像那美好的日子近在眼前。 “修治，再坚持一下，等你完全康复出院，我们就去玩好不好？” 五条悟直视着躺在病床上男孩沉寂的眼眸，近乎祈求地寻求他的肯定，却又逃避似的转开话题：“对了，我带了一些照片哦，都是我和家人的……” 阳光悄悄挪动脚步，纯白的房间只有两个男孩的窃窃私语，连时光都不忍心打扰他们。 直到喊着“爱丽丝“这个名字的声音越来越近，两个第二次见面的孩子停止了交流，五条悟重新带上了金色的假发，迈步向外走去。 当他的手碰到门把手时，他听到几个微弱的像是他的错觉的气音。 五条悟愣住几秒，猛地回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的微笑，然后拉开门冲出去。 “林太郎大笨蛋！“ 坐在森鸥外车上的五条悟仍然维持着“爱丽丝“的外形，前方驾驶位的森鸥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神子阁下……演技非常好呢。“ “闭嘴，你这车窗不是防窥的，想被从口型看出破绽吗？“ 目前身份为地下医生的青年立即调整了自己的表情，让自己进入宠爱的女孩聊天的状态： “爱丽丝，今天玩的开心吗？“ “哼，还不错吧！“红裙女孩一脸傲娇地回答。 “是吗？那就太好了。我的爱丽丝这么可爱，在哪里都吃得开呢……“ 中途女孩又闹着要吃蛋糕，于是宠爱她的青年纵容地带她去了附近的蛋糕店。 那时，病床上虚弱的男孩仿佛在喃喃自语，话中的希望几乎微不可察。 “……没看过极光就死去，有些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