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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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君安换完袍子再到国公府时,整个国公府早已空空如也。 长街上亦没有什么人了。 平静中带一丝隐隐的不安静,四郊寂然,长风飒飒。 他端坐在马上,满眼肃杀,不复往日的温和缱绻,积石如玉。 薄唇微抿,一双桃花眼缓缓睁开,浅棕色的瞳仁看不清?绪。 周围的人微微发怵,瞧见燕君安这幅神?皆是往后避了避,后退两步,谁也不敢触他霉头。 燕君安一个眼神,伺候在左右的随从便心如明镜,带着一小队人马进了府中。 燕君安攥紧拳头,翻身?马。 一身鲜艳的喜服格外讽刺,在这白墙青瓦的建筑之?,莫名显得嘲讽。 他跨进门槛中,袍脚微动,男人的步子始终不紧不慢,如同地狱修罗带着低气压的氛围。 周围的随从急忙跟上,整齐有序的脚步声挤满了偌大的庭院。 另一小队人马国公府围得水泄不通。 一时间,又热闹了起来。 燕君安直接抬步去了沈惊晚院落。 身后的随从恭敬的守在门外。 他抬手推开房门,吱呀一声,满室内是温柔馥郁的花香,掺杂些微的脂粉香气。 入目的便是梳妆台前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香膏。 在旁边一小小的矮桌上,红色盖头压住了一方古朴的木匣子。 燕君安眼睫微颤,缓缓抬步朝木匣子走了?去。 伸手掀开盖子,盒盖被缓缓被打开。 朱红色的喜服落入他眼中,上面镶嵌的珠子熠熠生辉。 被叠的工工整整摆放其中。 燕君安修长如瓷的五指拂?精致的绸缎,忽然极为嘲讽的冷哧一声。 翻手缓缓合上了盖子。 ?有人都以为他要出来时,?一秒。那木匣子却被狠狠打翻在地。 发出震耳的碎裂声,匣子上的机关被撞散。 盒盖与盒身分成两断,盒身压住襦裙。 他目光慢慢的落于那长裙上,眼神中染上了一层浓重的郁色,深色的靴子踏在上面,男人直接从上面路?。 留?鞋印。 两侧的手缓缓攥紧,发出咯吱的骨声。 男人如一阵风一般,踏出这间屋子。 红袍拂?门槛。 身后留?的只 有狼藉一片。 “大人!府中还有人。” 燕君安一记冷冽的眼神扫过去,周围的人立时噤声。 只见赵姨娘和沈延松被拖了出来,顺着地上被人直接拽了?来,一把推到燕君安面前。 燕君安背双手,看向地上的二人。 赵姨娘朝燕君安爬过去,讨好道:“这,这不是咱们府的姑爷吗?您瞧,您这是做什么?” 燕君安放缓了眼神,微微蹲下身子,单手置于膝盖上。 平视赵姨娘讨好的眼神,他勾唇笑笑:“姨娘怎么?没走?” 赵姨娘以为讨好了燕君安,忙又道:“可不是吗?我们家老爷啊,非说要走,我说这战事就是打起来,我们乖乖认怂就是,哪里要我们就跟走了,不?就是宫里的内乱,当年不也是有?吗?” 燕君安的眸子微沉,略带审视看向赵姨娘,勾唇笑道:“是啊,不?是寻常内乱。” 旋即站起身,背对着赵姨娘,问道:“他们去哪儿了?” 赵姨娘摇摇头:“不知,原先?想带我走,我才不走,走了一路上颠沛流离,吃不饱穿不暖的,谁爱去谁去。” 赵姨娘仍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却没瞧见燕君安缓缓转身看向她的嫌恶表?。 沈延松一只手拽着赵姨娘,不断地咽着唾沫。 赵姨娘仍旧一边口若悬河,丝毫不停止的意思:“姑爷,我瞧着您这都加官进爵,这么多伺候的随从,不若留一些在我们国公府吧,也能伺候伺候我们,府中下人全都被大夫人那个狐狸精遣散了,真是一家子黑心孬种” 燕君安的眼神越发阴冷,赵姨娘适才发现不对劲,开口想要解释。 便见燕君安已经转过身子,朝府门去了,他临走时丢?一句:“你们解决了吧。” 对于身后发出的惨叫充耳不闻,直接翻身上了马。 只是临走时,看了一眼国公府。 喃喃道:“晚儿,我已经用有了无上权柄,你为什么不肯等我。”- 谢彦辞是在京郊找到的沈延远,彼时他已经奔波了半天。 找到沈延远时,顾将军面色惨白,二人身上皆是多处伤痕。 另几名士也是差不多的伤。 沈延远看向驾马而来的谢彦辞,便明白他大抵去?国 公府了,问道:“我家中人可安全?” 谢彦辞点头,扶着顾将军进了马车内,对着架马的黑衣人道:“送去东五里。” 黑衣人点头。 沈延远用帕子擦去胸前铠甲上的血,蹙眉看向谢彦辞:“你不走?” 谢彦辞抬眼看向他,眼睛上不知何时沾了血,稠厚的血浆挂在纤长的眼睫上,摇摇欲坠。 男人严重如同满天星河,漆黑透亮。 只听他淡声道:“我?有事,沈小二他们都在东五里等你,若是你准备妥贴,就各自回你们老家避一阵吧,顾将军之女我已经找人去接了,你们不必再折返顾家,到时候你们各自安顿,告辞。” 沈延远一把拽住他:“你跟我们一起走,今晚夜里一?会有事变,你单枪匹马要去做什么?” 谢彦辞推开他的手,看向他道:“解决好了我就走,照顾好算了,她是你妹妹,你应当会照顾好,走了。” 此话一说完,人已经翻身上了马,扬起长鞭,马儿就疾驰而去,在拐角处转了弯,消失不。 沈延远摇摇头,从身边将士腰上取走长剑道:“不行,我?跟上去。” “你不能去!”顾将军忽然掀开帘子,忍疼痛冲沈延远道:“你现在去就是送死,先到东五里,咱们从长计议。” “可是他去不是送死吗?” 顾将军垂?眸子,叹了口气:“现在这种境况下,不是你们前仆后继送死的时候,便是你感激他,也应当是照顾好谢小侯的家人,或者,投身去边关,解外患,再解内患,如此才不算辜负谢小侯救你一场。” 沈延远攥紧拳头,看谢彦辞早已消失不的地方,一咬牙,钻进马车中,对着外面架马的黑衣人道:“走吧。” 谢彦辞在到孟家时先一步将马拴在了坊内的巷子里,然后直接跃身从孟家高墙上翻了进去。 孟家格外安静。 他翻身?了墙,直接进了孟家的东院。 抬手在孟霖的门前叩了叩门。 好半晌,孟霖开了门,稍显惊讶:“怎么是你?” 作势要叫谢彦辞进屋,谢彦辞摇摇头:“我不进去了,京都眼见已经空了,城中没有什么能与之抗衡的势力,你跟我一起走。” 孟霖一愣,他没想到谢 彦辞会不计前嫌,来接他走,笑的很是惆怅:“我不走,我要守在京都。” 谢彦辞脸上稍显疲惫,道:“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应该更想办法活着,你现在只身一人留在京都有什么意义?” 孟霖自嘲一笑:“意义?我已经没了家,我活着有什么意义?你告诉我?” 谢彦辞看向他:“你若是真想守住京都,与我去潼关。” 孟霖看向他,摇摇头:“想来沈家人你已经安顿好了,我若是跟你走,我就要面对?有人,我如何面对?” 谢彦辞蹙了蹙眉,劝解道:“那些错与你无关,你为何执着于背在自己身上?” 孟霖自嘲一笑,看向谢彦辞道:“与我无关?我怎么有脸闭眼说与我无关?他们姓孟,谢彦辞,我也姓孟,我不姓谢。” 谢彦辞忽然有了恼意,“跟我走,你若是真心有不快,不如与我去边关,也好过在这里自怨自艾。” 孟霖摇摇头,执拗道:“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回去,你们走吧,别管我。” “你是想死在京都吗!” 孟霖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带着从未有?的坚?:“是,我想死在孟家,你让我走,我若是遇到了沈延远,我要怎么开口?你让我走,那些满身是伤,缺胳膊短腿的士兵,我又要怎么解释?说我妹妹引狼入室?说我父亲不择手段,不顾整个南明苍生的安危?” 谢彦辞看他,没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孟霖,他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也有自己的选择。 孟霖看向他,想起了什么,笑从自己身上取?一块玉佩,伸到谢彦辞面前:“去了战场,只能看各自造化。这是我母亲当年在世时,给我求的平安符,听说经由得道高僧开?光,虽说不知真假,这么多年,却也平安?来了,而今我它赠与你,千万平安。” 谢彦辞眉心拧成一团,薄唇上?翕动:“我不用,上了战场,或许就会丢在什么地方,你自己带着。” 孟霖看他,笑的有些疲倦:“拿着吧,我也用不上了,你放心,我但能活?去,我会守住一日孟家。长街上走不掉的老弱妇孺,尽管来我孟家先躲着,府中愿意走的,我就放他们走,愿意与我孟家同生共死的,我 自然不亏待,你安心去边关吧。” 谢彦辞到底拒绝了孟霖的玉佩,只是淡声道:“不论真假,这是孟夫人给你的平安符,而今便是念想,你就是靠念想,也给我撑?去,好好活着。” 孟霖默了好半晌,缓缓开口道:“好。” 新的一年总会降临,就如同日升月落。 黑暗不会永远笼罩南明,神明也不会永远闭眼。 他相信,都会看到更好的明天- 顾将军与沈延远到的时候,顾卿柔沈惊晚都在门口等了。 瞧见满身是伤的二人被送来,顾卿柔鼻子一酸,咬着?唇,眼眶通红。 沈惊晚连忙走上前帮忙扶住沈延远,却没瞧见谢彦辞?到身影,她犹豫了片刻,小声问道:“谢彦辞呢?” 沈延远摇摇头:“他没回来。” “什么?” 沈延远道:“他说自己?有事,就叫我们先回来。” 沈惊晚的心有些不安,沈延远送到苏氏手中,便道:“母亲,我去外面看看。” 沈延远被苏氏扶着,转身看向已经跑到门外的沈惊晚,叹了口气。 沈惊晚站在门口,鹤颈延望,盼着那身穿盔甲的男人从不远处驾着马出现在她视野中。 可是等了很久,等到天边出现晚霞,晚霞落下。 天边从浅灰色成了深灰色,再一轮新月高悬黑夜时,仍旧没有谢彦辞的身影。 “苍天眷顾,一?要保佑他们平安,平平安安。”月色渐深,沈惊晚合掌站在竹林里,声声呢喃如同盛夏夜晚的一缕清风。 掠?苍翠的竹林中门,拂?如墨一般的浩瀚长空,于光影斑驳中,绽放开来- 平日寻街的武侯今日一个也没有,整座城静的如同荒郊野外。 谢彦辞的马疾行在小路上,偶尔传?两声碎鸦啼鸣,转眼消失不。 惊动了不少栖息的鸟兽,展翅高飞。 他随着风,腰佩长剑,身上的甲胄渐渐沾染了月夜中的寒凉,铁器相撞,发出沉沉响声。 骏马与男人疾行在深色的夜里。 露水沾襟,碎发飞舞。 全身都散发出自由的光辉。 谢彦辞抿着唇,眼神中没有半点温色。 他不知,十里外的?有一个少女,合掌时的声声祈祷。 马儿走的快, 转眼就到了东五里。 他停了马,却没有?马,而是偏头朝深处看去,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静静的聆听着里面动静,除了鸦雀的叫声,旁的动静再没有。 一扬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朝平南坡去了。 睡在厢房的沈惊晚恍惚中好像听到了什么,倏然睁开眼睛。 入目的只有无穷无尽,漆黑的夜色。 她翻身坐了起来,抬头朝窗外看去。 就那么静静的坐。 秦六等人此时正在旅店等谢彦辞,听见窗外传来马声。 秦六忙窗户开了个缝隙,瞧见谢彦辞正在将马交给伙计时,急忙冲坐在桌边的谢侯道:“侯爷,是主子,他赶来了。” 谢侯点点头,忙站起身:“好,好,他来了,我们一家回崇安老宅。” 高氏与另两位子嗣并未说话,二人心中各有计量,也没说站起身瞧瞧外面的谢彦辞。 只是冷哼一声,背?去了。 只听谢彦辞的脚步声很快上了楼,推门时,秦六差点没忍住,谢侯亦然,老泪纵横。 瞧见谢彦辞全全乎乎站在自己面前,问道:“京都现在怎么样了?” 谢彦辞没说话,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不用多想。 谢侯一声轻叹,扶着桌子坐回椅子上,目光幽幽的看向摇摇晃晃的烛火,相顾无言。 谢彦辞从怀中掏出一袋银钱丢在桌上:“你们出来是应当没带盘缠,这些路上够用,回了老宅姑且安全。” 旋即看向秦六道:“你就先在老宅呆一段日子。” 只听谢侯道:“那你呢?你不跟我们走?” 谢彦辞扫了谢侯一眼:“我?要去潼关,当时接了圣旨,眼下三皇子?在等我回去。” 谢侯道:“圣人都没了,这圣旨如何作数?” 谢彦辞看向谢侯,问道:“圣人没了,?以边关就不管了?仗就不打了?” 谢侯一时无言,道:“总归不缺你一个。” 谢彦辞倒了杯水茶水,咕嘟咕嘟喝?,旋即将杯子扣在桌上,只留?一句:“谢家也不缺我一个。”- 次日清晨,云蒸霞蔚。 沈惊晚刚洗漱完毕,方怜儿送进了淡粥,蒸饼。 便听她道:“沈姑娘?要吃快些,吃完了我们就要走了。” 沈 惊晚一愣:“走?不等他们来了吗?” 她是指时月与谢彦辞。 谢彦辞说文时月会来,可是她没等到文时月。 方怜儿笑了一声:“不等了,再等?去,这里也要被人发现,我们去了平南坡就各自分别,我与赤言也不能在这里,我们还有事。” 银朱忙道:“姑娘,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走也没地方走了。” 春儿也道:“我也是。” 沈惊晚看向他们二人,语重心长道:“老宅不比国公府,你们若是去了那边,恐怕多有不适应。” 春儿摇了摇头,银朱道:“那我也要同姑娘在一起,我跟你们去老宅,我去伺候夫人,伺候小姐,您就给一口饭,一口汤,我别的什么也不要。” 春儿点头如捣蒜:“我也是,我跟姑娘在一起,很开心,我哪里也不想走。” “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回老宅避一阵,等到局势大好,再回来便是。”方怜儿道。 “你们准备快些,门外有左右卫候。” 沈惊晚点点头,三口两口简单吃了些早饭。 方怜儿将托盘端走的时候,看了眼沈惊晚认真道:“保重。” “保重。” 此次一别,谁也不知何年何日方太平,再回京。 银朱与春儿一切收拾妥贴,又去看苏氏与卫国公可收拾妥当。 顾卿柔进了屋中,叫沈惊晚吓了一跳,只见她穿左右卫的官兵衣物。 顾卿柔连忙掩住了门,冲沈惊晚比了个嘘的声音。 沈惊晚她拉住,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心中有了个不好的念头。 顾卿柔牵起沈惊晚的手,冲她道:“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昨夜我听到父亲与沈大哥的谈话,他们说现在边关战事吃紧,物资紧俏,受伤的士根本无暇顾及。内有内患,外有外敌。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时常跟随父亲在营帐中,早已离不?父亲半步,虽说我看起来大大咧咧,可是哪个女儿家的心不是热的?” 伸手撑住桌子,重重叹了口气:“而今父亲与他们都要走,独独要我送回姑母家,我不会去的,姑母一家不是善茬,如此我不如与父亲一同赶往,好坏我都接受。” 沈惊晚蹙眉看向她:“可是你去了,又要住哪 里?女儿家毕竟不同男子,吃穿住行,皆是不便,你若是愿意,与我一并去我祖父家可好?等我战事好转,我们再回来?” 关于边关一事,沈惊晚知道,加之谢彦辞现在究竟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她心里也放心不?。 觉?有诸多对不起他。 顾卿柔看向沈惊晚道:“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没了。这么多年,全靠父亲我拉扯长大,若不是因为我,他应当有更好的前程。这十几年来,关于我乖张跋扈的消息很多,府中下人表面对我恭恭敬敬,背地里全是各种指点,?以我很高兴遇到你和小月儿,小月儿没来,我就同你告别,若是你到小月儿,与她说一声,我来不及同她告别了,那日,她不高兴,后来我们再也没见?。我” 沈惊晚伸手,直接抱住顾卿柔,语气温如玉:“别哭,百草枯荣,春必至。” 她知道再劝顾卿柔也无用,既然如此,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顾卿柔一口气哽咽在嗓子中,回手抱住沈惊晚,带着哭腔道:“我答应你,我一?会平安。” 沈惊晚点了点头,?巴抵在顾卿柔的肩膀上,“一?要平安。” 又道:“哪里打起来了,你就躲好。”- 暮鼓晨钟缓缓响起,今天的钟声来的好迟,很慢,仿佛把时间都拉长。 沈惊晚抬头看向远处的天边,长空仍旧澄澈碧蓝色。 在苏氏的一声轻唤中,她缓缓收回视线。 钻进了最后面的马车中。 卫国公与苏氏上了前面的马车。 银朱与春儿紧随其后进了车内。 沈延远坐在马上,敲了敲沈惊晚的窗,沈惊晚掀开帘子看向沈延远。 沈延远笑看向她:“等阿兄打赢了仗,就接你们回家,你去崇安不要到处乱跑,要听话,祖父那人性子向来一板一眼,比父亲不遑多让,?有” 沈惊晚打断了沈延远的话道:“阿兄,你放心吧,我会平平安安,我也会乖乖呆在外租家,等你凯旋归来。” 沈延远点点头,她帘子放下,冲着前面扬声道:“走。” 沈延远随着马车队伍一起。 沈延远道:“我们过了前面的河就要分别,若是我有不测” “不会的。”沈惊晚坐在马车内,声音 忽然带哭音,固执的重复了一遍:“不会的。” 沈延远笑的很是无奈:“我只是说假如,那母亲就要拜托你了,他们年纪大了。” “不会,你才不会有事。” “好好好,你别哭了,要不然我都有些放心不?你。” “” 到了溪边,沈延远没有再同沈惊晚说话,而是目送他们消失在自己视线中。 等到转眼不时,顾将军才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我家那个小祖宗到没到她姑母家,那个混不吝就是上辈子欠她的,以前骄纵惯了,现在离了我身边,反倒有些不习惯。” 沈延远笑了一?:“顾姑娘应当会照顾好自己,她那个性子,谁能欺负到?” 顾将军笑摇了摇头:“你不知道,若不是实在别无他法,我也不会送她去她姑母家。” “罢了罢了,现在哪还有功夫担心这些,只盼,这场仗早些打完,最好赶在秋收前结束,兴许他们还能收最后一茬粮食。” 沈延远目光放远,看向江面清晨冒起的雾气,恍若环境,只听他缓缓开口道:“君不长松卧壑困风霜,时来屹立扶明堂。” 顾将军笑看向沈延远,意味深长道,“若是我们还能活回来,我倒是想叫我那个小孽障与你多走动走动。” 躲在人群中的顾卿柔缓缓低下了头,握紧了佩剑。 沈惊晚与银朱等人行到半路时,忽然听银朱道:“姑娘,我有些坐不住了。” 春儿一愣,瞧她扭来扭去,便问道:“怎么了?” 银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想小恭。” 马车停在小路上,春儿下马车同苏氏的说了一声,苏氏点头道:“去吧,快去快回。” 沈惊晚陪着银朱去了隐蔽的地方。 二人边朝里走,银朱边一路说话:“姑娘,您祖父家的老宅是什么样子?” 沈惊晚提裙子跨过草丛,笑道:“我也不记得了,只是记?祖父很严格,稍有越矩,祖父便会罚跪祠堂。” 银朱啊了一声:“那这样不是和国公爷一样吗?姑娘,您真是太惨了。” 一边说,一边拿着棍子拨开草丛,准备蹲下时又道:“这里草太高了,?踩平了,姑娘,你等我一会儿,我有点害怕。” 沈惊晚笑 道:“好,我等你。” 沈惊晚背?身去,耳边传来鸟虫的声音,偌大的树冠遮蔽了大半的阳光。 银朱心有害怕,不时确认沈惊晚是不是还在。 “姑娘,你在吧。” “在。” 这边有说有笑的两个小姑娘不知道,在草丛的暗处,几双眼睛贼溜溜的盯着这头的两人。 有人缓缓搭起了弓,一只手压住放箭的手偶,低声道:“别动,两个女人。” “怎么办?” “直接迷晕就行了。” 银朱还在哼着小曲儿,站起身子系上腰绳,只觉?全身松快。忽然一只大手一把捂住了银朱的嘴,?没来得及等她惊呼,人就被迷晕了。 沈惊晚听到动静,转身看去,一张大网她盖的严严实实。 她四?乱蹬,却被两人直接扛到肩上,朝与马车相背的另一条小路走去。 春儿正在伺候苏氏喝水,恍惚中好像听到沈惊晚的声音,她看向苏氏时,很明显苏氏也听到了。 苏氏看向春儿:“是不是晚儿的声音?” 春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听错了。” “来人!快去找两个丫头!”卫国公急忙道。 苏氏连忙从马车内走出来,春儿一把拦住了苏氏:“大夫人,您别下来,您与国公爷在里面呆,我与几位官兵进去瞧瞧。” 苏氏伸手把在窗户上,心惊肉跳。 卫国公攥住苏氏的手。 忽然车队后方传来马蹄声。 苏氏朝后望去,瞧见是一袭红衣的男子。 温时朗带着一队人马恰好路过,只是路?时,忽然停了马,转身朝后看去发现是苏氏,他认得苏氏。 停了马,?马朝这边走来。 “国公夫人?”温时朗试探的喊了一声。 苏氏愣了片刻:“您是?” 卫国公朝这边看去,瞧见是温时朗。 温时朗笑道:“果然是国公爷,上回国公爷大寿,我?大夫人,你们怎么?停在半路不走?快些走吧,京都的人已经朝这四郊来了。” 不等苏氏回答,春儿就踉跄朝这边跑了来,手里捏着一只鞋,是沈惊晚的鞋子。 温时朗一愣:“怎么回事?” 苏氏忽然痛哭起来,春儿简明扼要的说清了原委。 温时朗明白过来,道 :“早就有流寇乱窜,现在战火连天,更是给了他们时机,打家劫舍,或者强抢民女,多不胜数。” 卫国公与苏氏踉跄?了马车,互相搀扶就要朝林子去。 温时朗连忙拦住:“你们二位现在便是去也迟了,应当是散匪,既然谢小侯救了我一命,也应当我?他恩情。” 他对卫国公道:“你们继续赶路,我若是找到沈二姑娘,必?早日将她送去与你们团圆,不必担心,这些散匪成不了什么气候,我若是快些?能赶上。” 苏氏道:“我,我,我跟温大人一起。” “不行,大夫人,你们跟的话我没办法快马加鞭追上,我向你们保证,沈二姑娘一?不会有事,当年我与谢小侯剿过匪窝,我知道他们的盘踞地,信我。” 温时朗已经如此保证,苏氏便是再放心不?也无话可说,只能道了句:“那就求温大人,一?要小女与银丫头带回来。” “好。”- 看沈家的车队扬长而去,温时朗身后的随从道:“温大人,咱们真要去救吗?眼看京都的战火都要打到这边了,咱们嘴上应付一?就算了,没必要真?去送死,这边救回来沈家姑娘,等到回来恐怕就出不去了。” 温时朗冷冷扫了他一眼:“那就去边关,男子汉大丈夫,你能眼看家国危亡之际只保自己安危,置百姓安危于不顾吗?” 那人迟疑了一?,垂?头去。 温时朗扫过身后的队伍。 有一人举起长剑:“温大人,我跟你一起!边关我?没去?,我若是去了,只要杀了一个敌人,以后都够老子吹牛皮!” “那我也去!” “算我一个!” “边关算什么,我也去” “” 温时朗看向身边的长随:“你若是怕的话,我不强求,今日一别,愿来日还能得。” 那人忽然跪?道:“誓死追随大人,” “好,既然如此,上马。” 沈惊晚被人扛在肩上,只觉?自己要吐出来了。 她这次倒是比上回孟舒掳走她的时候镇?许多,许是真的?大风大浪,反而没那么害怕。 只是慢悠悠道:“麻烦两位大哥走路动作缓一些,再这样,吐你们身上别怪我。” 也不知二人是 不是真听进去她的话,?是怕沈惊晚当真吐他们身上,二人果然放慢了步子,有一人傻乎乎道:“你别怪我们,我们就想找个婆娘。” 只是银朱显然不如沈惊晚那般淡?,又是嚎又是叫,惹的人抬手又要捂她嘴。 忽然一群人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扛沈惊晚的二人道:“不好,这小娘们叫我们慢一些就是为了等人来救她!” 沈惊晚:“” 是真的脑子不好。 ?没等几个人抬起脚准备跑时,温时朗已经到了。 温时朗抬起弓箭对准其中一人道:“把人留?。” 那几个人瞧见温时朗手持弓箭时,也不敢往前走了,只是其中一个求饶道:“大人,您就放了我们吧。” 温时朗看向其中一人,冷笑一声:“今日放了你,明日再由你打家劫舍?” 旋即冲身边人抬了抬下巴:“一起带走。” “啊,大人,您带我们走干嘛呀,我们,我们把人给你?了,您看行不行?” 一士冲踹了其中一山匪的屁股道:“就你废话多!全部绑起来!” 沈惊晚被松开后,朝温时朗道了谢,银朱一把抱住沈惊晚的胳膊,嚎啕大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惊晚伸手哄她:“没事没事,你看我们没事了。” 温时朗看银朱笑出声,他说:“上回马球场偷吃果子的是你?” 银朱止住了眼泪,脸颊被哭的通红,驳斥道:“谁偷吃了,是我家姑娘给我的!” 小姑娘脸皮薄,一边瞪着对面的男人,一边低头藏在沈惊晚身后。 沈惊晚道:“我母亲还在外面吗?” 温时朗摇摇头:“不,我让他们快点走了,我出城的时候,京都已经有了不少人在清城了。” 温时朗看向那头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山匪,冲身边人道:“带上,保不齐?能做肉靶子。” “啊?!大人,您放了我们,我们保证立马改邪归正,再也不乱来了!” 温时朗置若罔闻,银朱瘪瘪嘴,冲沈惊晚道:“他好凶,他是不是真的要把他们做靶子?” 银朱刚要说,就听温时朗慢悠悠道:“是,你要是再说我凶,我也把你做肉靶子。” 几人正准备折返时,忽然听其中一个山匪道:“等等 ,别走,好像有什么动静。” 温时朗睨了他一眼:“别跟我耍花招,你现在说这些,谁理你?走。” 只见在最前方的一随从连忙朝这边赶了?来:“大人,好像真有人,我听到动静了。” 温时朗抬手,众人都不再说话,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传到耳边。 “呵,看来今天是真要去塞外。” 温时朗自嘲的说了一句,转身看向沈惊晚,“沈二姑娘,等到安全了,我就叫人送你回老宅,只是现在你恐怕要委屈一些。” 旋即又看向对面的山匪,问道:“可熟悉路。” 山匪忙不迭点头:“熟悉熟悉,这里就是我的地盘。” “你们,一人带一个。” “沈二姑娘可会骑马?” 沈惊晚点了点头。 “好,你与你的小丫头同骑一匹。” 一行人放慢了速度,朝另一条小路去了。 银朱抱着沈惊晚的腰:“姑娘,咱们这是去哪,大夫人现在恐怕担心死我们了。” 沈惊晚听不清,又不敢大声问,只能不回答。 一行人很快出了小路,马儿渐渐加快了速度。 这一路,一直赶到深夜都不曾停歇,银朱是彻底不想再去小恭或者什么了。 终于在半夜时,赶到了一处驿站。 此时的驿站早已人去楼空,里面黑漆漆的。 温时朗点着了火折子,沈惊晚与银朱牵下了马。 对身后的人道:“你们去找马厩,马送到里面关起来,喂饱;粮草,明日我们赶去潼关与谢小侯汇合。” 沈惊晚一愣,看向温时朗道:“他已经去了边关吗?” 温时朗点头道:“是,他同我通?信,说是与三皇子汇合,明日天一亮,我就派人将你们送回大夫人那边,也好叫她不用担心。” 沈惊晚忽然迟疑了,她没应声说好还是不好。 只是银朱很是高兴:“马上我们就去与大夫人,春儿汇合了。” “走,姑娘,我们去找睡的地方。” 温时朗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没心没肺可真好- 只是顾军这头忽然闹了天。 他没想到队伍中竟然混进了自己口中的那个小祖宗。 看顾卿柔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若是寻常将士,他今日非要一刀劈了她,可是偏偏 这人就是自己的掌上明珠。 沈延远也觉?很是头疼,坐在顾军身旁看向顾卿柔,很是不解:“你到底怎么来的?” 顾卿柔抽抽噎噎道:“我挤在人群,就在你俩身后,你来说什么扶什么堂的时候我?听着呢。” 顾将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哭!?给你委屈上了?!” 顾卿柔抽抽噎噎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姑母一家什么德行,我去了能有好吗?我?不如在这边,跟你们一起照顾伤兵,我又不是不会。” 顾将军被气的心肝疼,站起身子对沈延远道:“你替我教训教训这个混不吝!我出去透透气。” 沈延远看顾将军走出了屋子,看向顾卿柔,问道:“怎么办?现在沈家的车队走了,送你的人白跑一趟,你告诉我,你怎么走?” 顾卿柔抬起眼睛看向沈延远那张严肃的脸,抽抽噎噎,眼睛里装晶亮的泪珠子:“我你去跟我父亲说些好话,叫他别骂我,我知错了。” 沈延远被气笑了,佩剑压在桌上,双手交叩,一条腿斜斜的搭在另一条腿上,整个人微微后倾,带着一股子震慑的力度看向顾卿柔道:“行,那你说说,错在哪里?” 顾卿柔伸出袖子擦去眼泪,站起身道:“我不应该不跟你们说一声就偷偷钻进来,其实我说了” “谁让你站起来的,一会顾将军看到,??骂你,做会儿样子。” 顾卿柔哭的更委屈了,嚎起来:“你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沈延远也急了。 只见顾将军从门外火急火燎冲进来:“你小子欺负我闺女儿?” 沈延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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