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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 这笔买卖超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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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这声音太像西南老家巷口那个清晨了。那时候儿子还在读中学,每天早上都要缠着他多给五分钱,买一碗带卤蛋的豆腐脑。如今儿子在西南银行系统做基层信贷员,每月工资barely够吃饭,更别提攒钱调回京城。可董善说得对:那样的人,不该埋没在小城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甘彪发来的短信:“材料已递上去,上头有反应。周三上午九点,国资委调研组来轻汽听汇报,你准备十分钟发言。” 十个字,像一块石头砸进湖心。 单盛文盯着屏幕看了许久,终于回了一个“好”字。他知道,这一关比上次会议更重要。那次会议只是内部试探,而这次,是真正站在风口浪尖上。一旦说错一句话,不仅自己前功尽弃,连带着家人刚批下来的调动手续都可能被反悔作废。 他起身走到衣柜前,翻出那件藏青色呢子大衣。这是十年前母亲亲手缝的,内衬用了旧毛毯改裁,针脚细密结实。那时她常说:“当官不稀奇,穿得体面才叫本事。”现在想来,她哪里懂什么官场沉浮?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在外头活得有尊严。 中午时分,他去了趟西南驻京办。 驻京办早已不像从前那样门庭若市,如今缩在一栋老旧写字楼的三层,招牌褪色,门牌歪斜。接待他的是一位姓李的干事,四十来岁,脸上写着疲惫和麻木。 “单哥,您怎么来了?”李干事勉强挤出笑,“好久没见您过来了。” “我来看看我妈的档案转接情况。”单盛文递上一包烟,“听说手续已经批了,但那边人事科说还要补一份政审材料。” 李干事叹了口气,点燃一支烟:“老问题了……你们这批从西南调过来的,名义上是合并重组,实则处处卡着。尤其是家属随迁这块,上面怕形成"西南帮",所以层层设障。你这份政审之所以拖着,是因为……有人打了招呼,说要重点审查"社会关系复杂者"。” “社会关系复杂?”单盛文冷笑,“我爹是个退休钳工,我妈种了一辈子菜,我老婆在医院烧锅炉,儿子学金融但从没沾过权贵边??谁复杂?” 李干事摇摇头:“不是真查你家底,是在压你。只要你在这次改制中稍微松口,或者干脆退出,这事立马就能办妥。可你现在成了"改革先锋",反倒成了靶子。” 单盛文沉默良久,掏出一张纸条:“这是我儿子的工作编号和单位代码,请帮我查一下他在系统的档案状态。另外,有没有可能让他参加下个月证监会组织的青年干部培训?” 李干事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想走这一步?” “我不想走任何一步。”单盛文声音很轻,“但我必须走。” 李干事点点头,收下纸条:“我会尽力。不过……单哥,你也知道,这种事,光靠跑动没用。得有人说话才算数。” “我知道。”单盛文站起身,“所以我要让我说的话,变得有用。” 走出驻京办大楼,天空阴了下来,乌云压城。他没带伞,索性加快脚步往公交站走。雨水很快落下,先是零星几点,继而倾盆如注。他淋湿了半边身子,在站台躲雨时,看见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抱着书包瑟瑟发抖。他脱下大衣给她披上,女孩怯生生地道谢。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女儿。 女儿去年考上北方交大,住校读书。每次打电话都说“爸你别担心,我在学校挺好的”,可上个月辅导员悄悄告诉他,孩子因为家庭背景受排挤,班里评助学金被人举报“父亲涉嫌利益输送”,差点落选。幸亏班主任力保,才勉强通过。 他当时什么也没说,只在挂电话后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权力从来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它是饭碗,是前途,是亲人能否安身立命的底线。 第二天一早,他六点就到了公司。 会议室还没开门,他在走廊来回踱步,嘴里默念发言要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王建国??财务处长,一贯反对改制的核心人物之一。 “老单,这么早就来了?”王建国笑了笑,眼神却不带温度。 “睡不着,干脆早点来准备。”单盛文客气地点头。 “听说你要代表集团向国资委汇报?”王建国点燃一支烟,“不容易啊,一步登天。” “谈不上登天,就是尽本分。” “本分?”王建国嗤笑一声,“那你可得小心点。现在外面传得可难听,说你是董善的"提线木偶",那份方案根本不是你写的,是董办连夜赶出来的稿子,就等着你在会上念。” 单盛文心头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流言止于智者。” “也是。”王建国吐出一口烟圈,“不过我劝你一句,别把自己搭进去。股份制听着好听,可最后吃亏的永远是普通职工。管理层持股,资产低估,几年后套现走人,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们收拾。你想想西南那几家试点企业,哪个不是这样垮的?” 这话戳中了单盛文内心最深的恐惧。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风险?他在写方案时反复推演过每一种可能的漏洞:资产评估是否公正?职工持股平台会不会沦为形式?监督机制如何避免被架空?但他也知道,如果不推改革,五年之内,轻汽将彻底失去竞争力。外资品牌低价倾销,合资车企抢占市场,他们的生产线还在用八十年代的技术,连自动化焊接都没普及。 要么改,要么死。 “王处长,”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我也怕职工吃亏。所以我建议设立"职工股权信托基金",由工会主导,第三方托管,禁止管理层干预;同时引入审计署特派专员,全程跟踪资产变动。这不是空话,我已经写了细则,待会可以请您过目。” 王建国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拿出具体对策。 两人正说着,陆知章匆匆走来,脸色凝重:“出事了。” “怎么了?” “国资委调研组临时换了人。原来是周副司长带队,现在换成李怀远。” 单盛文心头猛地一沉。 李怀远,财政部老资格,保守派代表,曾在公开场合批评“国企盲目股份化是变相私有化”。此人一来,气氛必然逆转。 “为什么换人?”他问。 陆知章摇头:“不清楚。但据说昨天晚上,有人向中央纪委匿名举报,称轻汽正在酝酿"秘密分股",涉及金额超千万,还列出了几个所谓的"利益输送名单"……其中有你。” “我?!”单盛文震惊。 “没错。”陆知章盯着他,“名单上写着"单某利用职权获取原始股配额,拟为其子谋取非法利益"。虽然目前尚未立案,但这消息已经传开了。” 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单盛文感到一阵眩晕。他知道这是冲着他来的,而且精准无比??既打击他的credibility,又牵连儿子,逼他退缩。 “谁干的?”他咬牙问道。 “还不确定。”陆知章低声说,“但线索指向西南内部。有人不想让你成功,更不想看到家属顺利调动。” 单盛文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母亲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妻子在电话里的啜泣,儿子在银行窗口被同事冷眼相待的模样…… 原来,他们早已成为棋局中的筹码。 “我不能退。”他睁开眼,声音沙哑却坚决,“如果我现在退了,等于承认自己有问题。而且我妈的调动、我儿子的未来,全都完了。” 陆知章看着他,许久才道:“那你得自证清白。最好能在汇报中主动提及这件事,表明态度。” “主动提及?” “对。坦荡一点,把质疑摆到台面上来说。比如说,你愿意接受组织调查,愿意公示家庭财产,甚至可以提议把你儿子排除在任何潜在利益之外。” 单盛文怔住。 这意味着,他必须牺牲儿子的发展机会,才能保住全家人的安全通道。 “值得吗?”陆知章轻声问。 “没有值不值得。”他苦笑,“只有不得不为。” 九点整,会议室大门打开。 调研组七人列席,李怀远居中而坐,面无表情。会议开始后,先是甘彪做总体介绍,随后轮到单盛文发言。 他站起身,手心出汗,喉结滚动了一下。 “各位领导,同志们,”他开口,声音平稳,“我是单盛文,来自原西南重汽财务科,现任轻汽集团改革筹备组成员。今天我想谈的,不仅是股份制本身,更是这场改革背后的信任危机。” 全场安静。 “过去一周,我听到了很多声音。有人说我是投机分子,有人说我为个人利益鼓吹改制。甚至有匿名举报信称,我企图通过改革为家人谋利,特别是为我儿子争取不当优势。”他顿了顿,直视李怀远的眼睛,“我不回避这个问题。我承认,我儿子确实在西南银行系统工作,我也希望他有更好的发展。但如果因此认定我动机不纯,那我想问一句:一个父亲想让家人过得更好,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有人皱眉,有人点头。 “但我更要说的是??”他提高声音,“正因为我是父亲,我才更清楚什么是底线!我不愿我的孩子将来生活在一个腐败横行、规则崩坏的社会里!所以我支持改革,但必须是阳光下的改革,是让每个工人共享成果的改革,而不是少数人瓜分国有资产的盛宴!” 掌声骤然响起。 不止一人鼓掌,而是十余人齐刷刷地拍起了手。 李怀远眉头微动,却没有阻止。 单盛文继续说道:“为此,我在此郑重提议:第一,本人及直系亲属不参与本次任何形式的股权分配;第二,自愿配合纪检部门对我近三年财务往来进行全面审查;第三,建议建立"职工代表否决权"机制,凡涉及重大资产处置事项,须经三分之二以上职工代表同意方可执行。” 话音落下,会议室陷入短暂寂静。 随即,李怀远缓缓开口:“你的态度,我很欣赏。” 四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会后,李怀远单独留下他谈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换掉原来的调研组吗?”老人点燃一支烟,“因为有人想借周副司长之手打压你们,制造恐慌。我换了人,就是要看看,在压力之下,还有没有人敢说实话。” “您看到了。”单盛文平静地说。 “是的。”李怀远深深看他一眼,“有些人打着"维护稳定"的旗号,实则害怕失去特权。而你不一样。你敢于亮剑,也懂得克制。这样的干部,不多了。” 临走前,老人留下一句话:“你母亲的调动函,明天就会正式下发。至于你儿子……下个月的青年培训名单,我会亲自签字。” 单盛文回到办公室时,已是下午四点。 窗外雨停了,夕阳穿过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映出一片金红。他打开抽屉,取出那封写给儿子的信??原本打算劝他放弃培训机会,安心留在西南。现在,他撕掉旧信,重新提笔: “亲爱的儿子: 爸爸一直告诉你做人要正直,要有骨气。今天,我想告诉你另一件事:有时候,正直也需要力量。而这力量,来自于你不退缩的决心,来自于你敢于面对风暴的勇气。 爸爸曾经以为,只要踏实做事就够了。但现在我才明白,唯有站在能说话的位置上,正义才有回响。 你不必躲藏,也不必愧疚。去争取那个培训名额吧。堂堂正正地去,带着我们一家人的希望。 记住,无论世界多么复杂,请永远相信光明值得奔赴。 父字 1981年4月17日”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轻轻折好信纸,放进信封。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是医院打来的。 “单先生,您母亲今早完成手术,出血已止住,暂时脱离危险。医生说还需观察三天,但情况乐观。” 他握着话筒,久久说不出话。 窗外,槐花依旧纷纷扬扬地落下,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他知道,这场战役远未结束。董善不会白白帮他,甘彪也有自己的盘算,王建国等人仍在暗中观望。未来的路,依然布满荆棘。 但他不再害怕。 因为他终于明白:时代洪流中,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你可以选择被淹没,也可以选择学会游泳,甚至掀起波澜。 而他,已经踏出了第一步。 风吹进来,掀动案头那份改革方案的纸页,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如同春水初动,奔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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