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死的是她

村上春树说：“如果你不幸坠入了黑暗。你唯一能做的，不过是静心等待。” “等待你的双眼，适应黑暗。” 桐宁街道134弄小洋房内居住的众人，都像是被厉鬼拖下地狱的倒霉蛋。越害怕，就越是会被恐惧侵袭。他们只能在被梦魇反复拷问的恐惧中，等待着有朝一日劈开迷雾，云开雾散后的真相大白。 天上流火的酷热气候里，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日有所思。与此同时，身处海城市公安局马路对面，快捷酒店顶层套房内的方珊珊，正经历着一场腥风血雨的网络暴力。 三层窗帘紧闭，遮光效果极强的窗帘将光照如数发射回去，室内笼罩在一片漆黑中。 唯二的光源来自摔在床脚半开合状态的电脑屏幕和摊在枕头上的手机荧幕。 方珊珊的身体蜷缩在床上，战战兢兢、不眠不休。她的手指机械般的在手机上点点点、删删删，脸部被手机屏幕的蓝光照射的青面獠牙。人不人鬼不鬼的，整个人就是个行尸走肉。 白天和黑夜对于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区别，方珊珊已经失去了对于时间的感知。 虽然她在舆论发酵当天，就已经将直播回放视频删除。但网络是有记忆的。 不论是网站上网友们的二创鬼畜视频，还是动图在微信群内流传，都让【33不来迟】这个账号爆了。 原本全网各平台的累计粉丝数量接近百万，方珊珊还想着什么时候能真正到达一百万这个数字。这下好了，几天的时间，各平台粉丝数激增，达到了单个平台破一百五十万，累计近八百万的惊人数字。 方珊珊收到的私信更是如雪花飞片一般。有骂她的，祝她早日升天；有表示自己也遇到灵异事件的，绘声绘色的文字描写直让人心里发毛。 最可怕的是直接发恐怖图片、视频的。方珊珊无意间点进去了一个，直接面目狰狞的红衣女鬼顿时占满屏幕。 “死的怎么不是你？” 血淋淋的一行大字从女鬼被扯掉眼珠的孔洞中弹出。 “下一个就是你！” 带有明显威胁语气的话语充斥在后台私信里，好像方珊珊还活着、还能够呼吸，她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我知道你在哪儿。” 在又收到一条新的恐怖威胁后，方珊珊的神经是彻底的崩溃了。她觉得四处都是窥探的眼睛。即便酒店的套房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巨大的精神压力和缺乏光照下，方珊珊有了早期的躁郁症倾向。她怕电脑的摄像头被人远程操控了，一下子将电脑从床上抛出。要不是酒店的地上都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笔记本电脑能当场报废。 她开始害怕上厕所，厕所里有着她最可怕的记忆。 自从那件事后，方珊珊已经两三天没有洗澡了。头痒、出汗、发臭，她在不断的忍耐。 可人都有三急，是人就要去如厕，这是没法避免的。 于是，每当方珊珊走入洗手间，坐上马桶，她就会无意识的啃咬起自己的指甲，直到左手的五个手指甲都被啃食得血肉模糊。 电脑不看，手机也会提示呀。“叮咚叮咚——”只要不开静音模式，显示有新消息的铃声就会一刻不停的响起。 昏暗中，那些可怕的流言看的更清楚了。 “我来找你啦——” 幻听下，方珊珊仿佛听到了门锁里传来细微的一声“咔哒”声，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汗毛直立。 于是她又开始不停的将椅子、沙发高高垒起，堆积在房间出口，然后打电话让酒店工作人员在外面检查能否开门。 工作人员表示里面反锁的话，外面是打不开的，她也不相信。一遍又一遍的，她用手机相机去照房间的边边角角，企图找到隐藏的针孔摄像机。 酒店的ifi方珊珊也不敢连了，只能使用流量。到最后，流量也不敢连，怕看到那些诅咒自己去死的话、那些血淋淋的恐怖图片。她将手机设置为飞行模式，彻底陷入狂躁plus抑郁的双重折磨中。 当她的狂躁发作时，方珊珊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用各种方式去证明自己没有被人监视。折腾中，她的右手大拇指的被门缝夹了。指甲断了一半，掀翻在肉上面，流了不少血。 她觉得酒店已经不安全了。 鬼鬼祟祟的戴上帽子、口罩，方珊珊朝着马路对面的警局狂奔而去。 海城公安局14层，罕见的一幕出现了——一间实验室里，同时拥有三名法医在工作。ap. 也是赶巧，碎尸案送进全国大数据库，跟医院联网进行比对的dna序列，此时结果出来了。杨朔秉持着帮忙帮到底的工作态度，拿着比对结果跑来最北侧靠边的实验室，准备亲手交给白灵。 这个时间点，正好碰上了来找白灵签字的助理法医小刘。 小刘的实习期还没过，目前还没有独立下判断的资格。他所经手的尸体解剖、伤情鉴定结果，都需要白灵的签字确认才能作数。 杨刘二人都被白灵给顺手抓了壮丁。 “麻烦啦~~” 抓苦力找外援的关键时候，嘴巴怎么能够不甜呢？ 白灵笑眯眯的双手递出防护服套装给杨朔、小刘，话头上表示——案件结案那天必定有海城大酒店海鲜自助餐晚宴。大饼画的又圆又香，杨朔和小刘那就只能“屈服”了。 杨朔拿起新鲜出炉的比对结果给白灵看。 “根据收集到的受害者牙齿与盆骨连接处的形态综合判断，该名受害者的年龄在22至24岁，上下误差不会超过这个区间。” “我国人口众多，本来按照这个筛选标准，数据比对的时间还要再拉长一些。” “后来，我加入了白灵你下午电话里提到的，对于受害者身高的判断。” “36码鞋表明该名女性的身高在155c至162之间，很难超过这个范畴。将这个条件输入进去，进度条明显快了不少。” “诺——”杨朔将比对结果递给白灵。 “结果出来了。” 白灵凑过头去看，“王琳娜，女，23岁，海城本地人。” “海城工业大学在籍学生，建筑系，大四。” 白灵脱口而出，“这不是和嫌疑人赵晓丰同一个学校、专业嘛。” “是呀，而且资料上显示，王琳娜去年年底选择休学一年。”杨朔跟上一句补充信息。 白灵一目十行的看着比对结果，她抬起头眼神明亮的看向杨朔，“死者的身份确认了。我们不再是无头苍蝇了。” “现在就下去拿给刑侦大队的唐昀。” “对了大朔，我下午从犯罪现场拿来的那片指甲碎片，麻烦你帮我把它和王琳娜的dna比对一下。” “这样即便赵晓丰不开口，咱们也有足够的证据将他定罪。” 白灵的目光坚毅，猫儿一样的漆黑瞳仁里，闪烁着洞悉人性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