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虚实真假之间

白灵在一名中年女警的陪伴下，带着魂不守舍的方珊珊，来到了刑侦大队不远处一间空着的会议室中。 会议室不大，只有八九个平方。除了一张方桌、四五把椅子，别无他物。 白灵让方珊珊自己选择位置坐下，自己则站在门口，脸上没过多表情。她轻声对女警嘱咐，拜托她等会儿不要发出任何动静，也不要说话。就像自己压根不存在一样。 女警有些讶异这样的要求，但也没反对，冲着白灵点了点头。 这边的方珊珊在忙着环顾四周。她找了一个离门口、窗户都最远的角落，拉了把椅子，只坐了三分之一的边缘。 白灵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见方珊珊坐定了，这才坐到了她的斜对面。身体正好将大门即女警遮住。 方珊珊颠三倒四的说起来了。 她一会儿扯到自己做的可怕的梦，提到案发现场的血污、断肢。一会儿又说起网络上的谩骂、恐怖视频、以及死亡威胁。 不管她说了什么，思维再混乱、内容再离谱，白灵都全身心的投入在她讲述的故事里，脸上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表情。 方珊珊发现自己的焦虑在不知不觉中减轻了。她紧绷的后背开始往椅背上靠。 她不用反复的去问“你相信我吗”这样无谓的话语。因为白灵永远是专心致志、侧耳倾听的模样。仿佛她的注意力只在自己的身上，其余的一概不关心。 那名站在门口协助的女警慢慢的消失不存在了。门和窗带给她的不确定性也减弱到最轻。看書菈 白灵用一种强氛围，将自己与方珊珊二人笼罩在同一个安全的密闭空间内。 方珊珊磕磕绊绊的话语开始通顺起来。 她在白灵温柔且坚定的目光注视下，逐渐能够使用合适的词句来形容自己所经受的一切，她的所思所感所怖。 “白警官能够理解我。” “她相信我、同情我，甚至愿意帮助我。” 穿插在方珊珊一个人的独白中，是白灵极富针对性的问句。 短小精悍、直击要点。 她的发问让方珊珊在回忆的叙述中，不断觉察且清晰了自己过去忽略了的要点。 她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学着辨别真伪。 【哪些是真的发生的事情，哪些只是臆想。】 【哪些是真实世界里的威胁，而哪些只是她心底的恐惧。】 “白警官，你看。” 镇定下来的方珊珊从口袋里取出一只手机，她终于敢直面自己的恐惧之源——私信聊天。 她点开一个已被拉黑的账号。 “就是这个人。” 方珊珊激动的敲击桌子，“很多人骂我。” “可这个人，让我怕的要死。” “他不像只是口嗨打嘴炮而已。” “白警官，你点进他的首页看。”方珊珊急迫的催促道。 白灵站起身子，用双臂撑住桌子，脑袋向着手机的方向侧过去。这个人的主页里尽是些暗黑恐怖的元素。 方珊珊颤抖着手点开一个最新的视频，摇摇晃晃的运镜里，是一片幽静的树林和远处的湖泊。 “这。。。” “这是滴水湖吧。” 白灵从视频右下角不经意露出的一根特殊花纹的石柱，辨认出这则视频的位置，位于海城最东侧的国家级水利风景区——滴水湖。 方珊珊连连点头。 “这个人就在海城。”她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恐惧。 “白警官，你仔细听。” 方珊珊将手机的音量外放至最大，画面偏转间来到了密林深处。黑暗中是一个男人桀桀笑的声音。 “就是这儿——” 白灵屏住了呼吸，视频中不甚清晰的传来了一个女人的闷哼声。 短暂、痛苦。 “唔？” 白灵让方珊珊重复播放了几遍。可惜视频的收音效果不好。昏暗的环境下，没办法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得问一下刑侦大队，看看最近滴水湖有没有收到警情。”白灵冷静的想道。 方珊珊开始咬起指甲来，她眼里噙满了泪水，看向白灵。 “他说下一个就是我。” “白警官，我不会有事吧。” 白灵直起身子，双手抱胸的姿势站立着。她皱着眉，思考着当前的情况。 “目前只有言语上的恐吓，立案是很困难的。” “但这个拍摄视频的人，是否犯案，有待进一步的确认。 “方女士的恐惧是真真切切的。放任不管肯定是不行的。” 白灵拍了拍方珊珊的肩膀，表示她不是孤身一人。 “先去找唐昀吧。”白灵如是想道。 对于立案侦查，这点着实不是自己的强项。 “咱们去趟刑侦大队，先问问最近滴水湖有没有发生命案。” “我会想办法让信息组的同事，查找一下账号ip。” “即便他没有付诸犯罪事实，口头警告可是可以制止他的恐吓行为的。” 白灵方珊珊这边的进展不错，唐昀赵晓丰那边就不这么阳光灿烂了。 唐昀叉着腰，眉头皱着，能夹死一只苍蝇。 从赵晓丰开始讲起自己是如何杀害王琳娜，并且独自碎尸的。唐昀嘴角冷笑的弧度就没下去过。 “是在把警察当猴耍吗？” 唐昀眼看着赵晓丰的猴戏表演。 “先说法医鉴定。王琳娜生前受到的利器刺伤，角度位于盆腔上缘。” “按照赵晓丰所说的，他二人是一时拌嘴生气时，他拿起桌上削水果用的小刀捅的人。” “不管是角度，还是力道，没一处对的上的。” “再说碎尸。” “碎尸需要的条件就更多了。和他同居的女友秦蕾能一点儿都不知道？” “再说，王琳娜是怎么住到他们家里的？” “为什么邻居没一个人知道？” “孩子是谁的？” “是王琳娜跟他赵晓丰生的，还是和别人生的？” “就这么三个人住在一起，秦蕾真能跟朵白莲花似的清白？” 唐昀不爽的在审讯室里来回走动。 “给我在这儿玩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耍心眼子呐。” 记录的李一成抬头看唐昀的脸色，见唐队没表示反驳，他没敢吱声，审讯室内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他瞧着电脑屏幕里自己跟着赵晓丰的口述而记录的内容，上面全是“我赵晓丰怎样怎样”、”我一个人干了什么什么“，顿时觉得有些辣眼睛。 “这不用细想，哪哪都和尸检对不上呀。” “能是真话嘛。。。” 唐昀脸色铁青的让李一成将速记下来的笔录递给赵晓丰看。 “有什么要修改补充的吗？”他语气不虞的问道。 赵晓丰连忙摇头。 见提审时长已接近临界值，赵晓丰是没法继续在审讯室待下去了。唐昀头疼的指了指，“没问题就照着念吧。” 赵晓丰对着面前的题板，磕磕绊绊的念道：“以上笔录我都看过，和我说的一样。” 唐昀和李一成苦大仇深的对视了一眼。 “得嘞。” “这晚有的忙了。” “还得将笔录和证据比应着看，看哪里对不上。” “明日再战。” 怎么可能就这么草草结案了？ 当警察办案这么草率的嘛！ “太离谱了。” “实在是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