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水中的女尸

唐昀在局长办公室待了许久，许久到白灵觉得等他是件极傻的事情。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等过别人了。 白灵透过窗棱看向窗外，枝繁叶茂的梧桐树矗立在街道两旁，跟海城其他地方的风景别无二致。她将早晨随手扎的头发散开放下，自左肩自然垂下。有些许热风从窗外吹来，将这道黑色的头发帘子轻轻吹动。 树叶也被风捉弄，弄得它沙沙作响。白灵盯着一片似落非落的叶片无法回神。她想起了自己上一次等人的场景。 就是在一棵梧桐树下。 只可惜那个人，以后永远都等不到了。 碎尸案的侦破工作是一波三折，曲折离奇。因为情节实在是复杂，唐昀费了半天的口舌，才让局长搞明白是谁杀了谁，又是谁偷走了尸体。 “走吧走吧——” 局长脑袋都给听晕了，让唐昀快点滚蛋，他这才顺利的从办公室脱身。 唐昀赶着去审下一个案子，急得是走路带风。 “你还在呀——” 唐昀惊异的发现白灵还在走廊的窗前等他，纤细的身形被阳光勾勒出美好的形状，看向窗外的侧颜有种说不出的脆弱。 他心中一动。 白灵回过神来，透过那头丝绸般乌黑秀发的帘子，冲他微微一笑。 “是呀——” “不是你让我在这里等的吗？” 限定情绪解除，白灵又恢复了她知性干练的一面。 “话是这样说没错。。。”看書菈 可唐昀还是没料到，只是一个口头约定罢了，而且还等待了这么久的时间，她居然还是认真对待并且守信了。 这让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看法，又多了一条——重言守诺。 “现在走吧——” 唐昀带着白灵回到三楼刑侦大队，后者敏锐的感知到：整个刑侦大队的气氛都改变了。从泰山压顶似的沉重，变得像鸟儿出笼一般的欢乐。 每个人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一张张原先耷拉着眉毛眼睛的脸重新焕发了生机。 “是呀！案子破了，尸体找到了，嫌疑人也全部交代了。” 白灵默默的在心中为他们的这份快乐添上一份子。 警察的快乐来的就是这么容易。只要成功破案就可以。 “咳咳——” “辛苦各位了。” 唐昀并没有使用特别大的音量。 但当他说话时，刑侦大队的每个人都或停下脚步，或抬头注视。所有人都在认真听他说。 白灵也不例外。 她歪着脑袋，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他会说些什么呢？” “这几天大家忙坏了吧，晚上庆功！” “想吃什么在内投票，除了喝酒，什么都可以。” 此话一出，整个大队都沸腾了。 唐昀转身对白灵说道：“法医们也来吧。” “平时挺难得一起聚餐，这次工作量这么大，要的这么急，多亏了你们。” 刑侦大队的每个人都叫着“法医也来，法医都来”，此情此景下，白灵没法拒绝，她点了点头，顿时收获一阵欢呼。 “要不要叫杨朔和小刘呢？他俩也出了不少力。。。”正这么想着呢，白灵就听到又一阵欢呼。 也不知道唐昀又允诺了大家什么，“谢谢唐队”、“唐队最棒”，连“我们爱唐队”这样的口号都被喊出来了。 “不过，”唐昀神色一凛。 “大华、阿勇今天新抓了个犯人，他身上可能背着大案子。” “今晚吃好玩好，明天一早，不准迟到。” “大家伙还有的辛苦——” 白灵预判中的丧气、抱怨、乃至喊累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大家都一副欣然接受了的状态。看样子，一个案子接着案子，已经是刑侦大队的常态了。 法医的工作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唐昀见大家伙都知道了接下来的安排，他环顾四周问道：“小路呢？” “怎么没见着人？” 对于这个指导员不久前刚塞进刑侦大队的“小师妹”，唐昀难以免俗的多放了点注意力。 坐在离他最近工位的一名女警抬起头来，“小路在陪那个方珊珊呢。” 女警冲着白灵吐了吐舌头，“方珊珊在咱们大队已经成名人了。” “这姑娘够倒霉的。” 是呀，她确实挺倒霉的。白灵心里表示同意。她想去见见方珊珊。 “不知道审的怎么样了。” 唐昀带着白灵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他嘴里还嘟囔着。 “诶——” 眼尖的白灵看到了休息室内的方珊珊和路洁。她俩面对面坐着，像是在攀谈。 所幸的是，方珊珊的情绪眼见着还算镇定。她手里捧着个纸杯，里面像是装着热水。 “我先去这边看看吧。”白灵指了指休息室。 唐昀的脚步迟疑了一下，“也行。”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正好我要去问一问大华那边，看看嫌疑人嘴里有没有吐出些什么。” “有进展我过来这边找你。” 唐昀的语气突然变得客气起来，“少不得之后还得麻烦白法医跑一趟。” “哪里的话。” 白灵也跟着客气起来。仿佛上午二人之间的默契、友好，都是另一个时空的事情了。 熟悉的审讯室，一样刺目的灯光，只是里面坐着的人换了。黄立华和丁勇正对嫌犯进行着问话。 唐昀在门外敲了两下，引起里面的注意。 他自己推门进来了。 “唐队！” 二人统一的起身，黄立华问道：“您要亲自审吗？” 唐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他走到角落，将审讯桌上放置的平板拿在手中，看起了丁勇先前记录的笔录。 犯罪嫌疑人的姓名为程浩，二十四岁，海城本地户籍，远郊人。 年纪轻轻的他只有高中文化，打过不少零工，去过工厂、便利店、餐厅，都没做长。还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史，二十出头就离了。 “人生经历够丰富的呀。。。” 按照笔录中记载，程浩认为女方是为了得到海城户口才跟他结婚的。 婚后两人的夫妻生活很不融洽。女人是大着肚子，牵着另一个男人的胳膊跟他离婚的。 看到这儿，唐昀的眉毛挑了起来。 从这份笔录看来，嫌疑人满嘴的“贱人”、“奸夫淫妇”，显然对女性抱有很深的恨意。这点和白灵先前和他私下说的判断一致。 “证物呢？” 唐昀走到证据柜跟前，丁勇从顶层抽屉中取出了一部手机。 “唐队，这个是从嫌疑人口袋中发现的，技术部门已经复制了其中的数据。” 他又指了指下面两个抽屉，“底下是我们公安民警在其家中找到的。有三个1t的硬盘，还有十几个u盘，里面东西很杂，我们还没来得及细看。” 丁勇补上一句，“陈浩是跟他守寡的母亲同住。他父亲在他初中的时候就意外去世了。” “他妈妈管他挺严的，现在就在外面不依不饶的闹着呢。” 唐昀皱起眉头，“什么情况？” “不就是那些陈词滥调。”丁勇撇撇嘴。 “他妈说他儿子是老实人，平日里连杀鸡都不敢的，怎么可能有胆子杀人呢。” “又喊又叫的，把警察局当菜市场。” “叶教导员后来来了，正在最边角那个调解室里劝呢。” 丁勇挠挠头，“还是教导员对待中年妇女有一套。旁人都不敢过去，怕被他妈挠。” 看丁勇那后怕的表情，肯定是先前深受其害。 唐昀点开摆在柜子最上面的手机，技术部的同志已经将密码解开，方便他们查看手机中的信息。 程浩的手机相册里尽是些裸露的性感女人照片，一大堆白花花的胸脯大腿，看的唐昀连连皱眉。 【好色】是唐昀对其的第一印象。 他终于在一堆女人花里胡哨的照片中，找到了一个封面是黑色树丛的视频。看起来像是随手自拍的。 唐昀点开了视频。 视频中女人挣扎的尖叫声，和男人急促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唐昀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将视频的音量关闭后，忽略乱晃的镜头和裸露的女性躯干，仔细观察起周边草丛的形状、树木的种类。 随着女人剧烈挣扎的动作，一株水八角朝着镜头倒过来。唐昀倒转手机屏幕，从另一个角度观察。 他眯起眼睛仔细分辨着，“有红树、秋茄、木榄、水虎尾。。。” “在湿地公园！” 月朦胧鸟朦胧。 金岛鹦鹉洲湿地公园的一个芦苇荡里，几具泡的泛白的女尸飘浮在水中。 她们长长的头发像海藻一样纠缠，小鱼儿在她们的身边游来游去。 一阵风吹过，芦苇荡里仿佛响起了歌谣。 “一个，两个，三个。” “四个，五个，六个。” “爱唱歌、爱跳舞、爱漂亮。” “在树林、在草地、在水底。” “我们都在等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