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088：挑战

“禀报军主！第一团的两位旅帅均融合境初期，实力相当，挑战几场均没有明显胜负，团主一直未定。”许冲默回答道。 要想当上新兵营团主必须要有明显的武力优势压制住下面的旅帅，这就是新兵营“凭拳头硬”的特色——第一团更突出。 许冲默看了眼萧琰和萧继，这两位论武力倒是能压制第一团那两位旅帅。 但第一团的新兵可不同于其他新兵团，各个家伙都认为自己很优秀，有性格有脾气还有心思深得跟青加山谷一样的，如果统兵官缺少了心眼手段，只凭拳头硬，那是玩不转的，还会被第一团那些奸猾的新兵给欺弄甚至架空，这不是没有先例的。 不过，这两个少年身为大都督和军主的儿子，耳濡目染之下，统兵的手段应该是有的吧？ 许冲默心里想，如果军主决定了，他不会反对。 尽管他认为先易后难、循序渐进更妥当。 这不是他一人的观点，军中很多将领都认为世家子弟从军最好是从火长、队正做起，先学会被指挥，再去指挥别人。 出身让他们高高在上，成为将领后与同阶将领的配合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就拿这次打吐蕃来说，骁骑军和静南军联合作战，为什么是以萧曈为主帅，而不是曹元度？ 虽然从兵员来讲静南军多过骁骑军，加上骁骑军是单一的骑兵兵种，不适合指挥综合兵种作战；但是除了这两个原因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寒门出身的曹元度根本指挥不了甲姓世家出身的萧曈。 如果换了同样是综合军团的振武军和静南军联合作战，那主帅也肯定是静南军主萧曈，而不是振武军主魏景寿：同在三品内，门第的因素就为主了。 许冲默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善于察颜观色的他已经看出来了，他们这位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的军主又有了不同寻常的主意——通常想阻拦的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萧曈已经笑了起来，笑容和说话语气都是漫不经心的，那双浅褐眸子里却蕴含着陌刀般的锐意。 “萧悦之，你要做第一团的团主么？” 不是“你敢做第一团的团主么？”，也不是“你想做第一团的团主么？”，而是——你要不要？ 你要，我就给你！让你一步登高。 但是，你要得起吗？ 要，就要干好！别登高后跌下来。 要不起，就老老实实从火长做起，先统带十个人再说。 萧琰没有立刻回答要或不要，而是认真思忖着。 她没有带过兵，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一步登高，快，但也面临着困难。 若从下面做起，积累经验再上升自然稳妥，但她不想走稳妥的路子。她才十五岁，年轻不着急，可是她不想让母亲等自己太久。 她心里奔腾出战意，不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不行也得行！ 谁不服，就揍到他服为止！ 她眉毛如刀挑起来，澄澈明亮的眼睛也蕴着锐意。 她转脸看萧继，“你要做第一团的旅帅么？” 萧继俊秀眉毛下一双眼睛弯了起来，笑容亮灿灿的，声音很欢快的，“当然，第一团就是咱们的。” 这种理所当然的话听着很欠扁，至少许冲默这么觉得——真不愧是军主的儿子，那种理所当然的嚣张都是一模一样！ 萧琰扬眉一笑，看慕伏，“你要做第一团的旅帅么？” 慕伏目光狠而冷酷，声音斩钉截铁，“我要做团主！” 萧琰斜眉，“等你拿了旅帅打败我。” “好。”慕伏左手按上腰间横刀，望向第一团的方向，流露出荒原狼捕食的神色。 萧琰看向萧曈，行军礼大声道：“禀报军主！要！” 萧曈哈哈大笑，一挥手，“许营主，交给你了。” “是，军主！” 萧曈提了马鞭上马，回军主营地。 许冲默转身喝道：“萧琰！萧继！慕伏！” “到！” “列队！去新兵东库营！” “是！营主！” 萧琰三人领了新兵行李铺盖回新兵营地，按营主命令暂住第六团，在营帐区最西边看见了飘着“新兵第六团”旗子的一溜帐篷。第一个帐篷的帐门索是系着的，显然已经住满了兵。三人直接进入了帐门敞着的第二个帐篷，十一人的大通铺上只放了三个铺位的被盖，可见第六团的新兵目前只到了十四人——他们要是在第六团混，不定什么时候招满兵呢，必须拿下第一团！ 三人将行李铺盖放在挨着的铺位上，打好的四方包都不动，反正笃定今晚要去第一团睡了，先换兵服。 慕伏抬手解腰带。 萧继一伸手攥了他胳膊，“先让我阿弟换。”说着将他往外拖。 慕伏怒了，给他一肘子，“萧十七换衣就换衣，你拖我做什么？” 萧继横肘挡住，继续拖他，“我阿弟长得美如谪仙，万一她脱衣服你起了歪心怎么办？” 慕伏气得挥拳过去，“他再谪仙也是个男人，你当我是女人？” 两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萧琰已经对这两个家伙无语了，懒得理他们，很淡定的解刀解革带脱靴子解裤带。 新兵军袍是墨绿色对襟金属扣窄袖，衣摆只到臀下，裤子也是同色，帽子是青色圆檐兜鍪帽，藤蔑编的。革带和靴子允许兵士用自己的，只要外观制式、颜色和军制一样就行。贵家子和富家子都是自己带，因为比军制更好。萧琰三人就是用自己的。 两人还在地上扭打，萧琰已经换好了兵服，革带佩刀，戴上帽子，系好帽带，走过来一人踢一脚，“再打，旅帅可没了！” 两人在扭打中抬眼，见她一身墨绿军服齐整，挺拔英飒俊气，闪瞎了两人的眼，嗷一声跳起来都脱衣服。 萧继着急的朝萧琰挥手，“阿弟你在外面等我们。”脱裤子可不能让妹妹看见呀。 萧琰翻了下眼，不就是两条光腿么，又不是没穿亵裤，有什么看不得的？不过她也没兴趣看两个少年的光腿，就算是美少年的腿，那也没她的好看，摆摆手出去了，抛下句话，“快点，限时十秒！” 十秒钟后，两个人一边系横刀一边跑出来了，头上的帽子还没来及系带子。 “出发！揍人！”萧琰很有气势的一挥手，领头前行。 后面两小弟，哦不，两同袍，赶紧跟上。 慕伏一边系帽带忽然想道：他为什么要听他的？说十秒就十秒？说走就走？ 他反应过来，脚步不由停了。 萧琰回头望过来，“跟上！揍人要积极！” 萧继扑一声笑，哈哈道：“揍人不积极那就是挨揍的货。” 慕伏大怒，提步跟上，“你才是挨揍的货！” 新兵们刚用过午食，正在帐篷里休息。 忽然一声尖锐哨音，跟着一声沉浑的鼓响。 新兵哗啦站了起来，一个个冲了出来。 三通鼓响毕，操练场上已经列了两个方阵。两名旅帅各自站在方阵的左首，跑步向前，扯着喉咙大声禀报集合完毕。 萧琰三人列队在校台下方左侧。 但第一团没有一个兵的目光斜看向他们这边，人人笔直看向前方，肩稳身直，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肃整的气势。 许冲默站在校台上喝道：“入营新兵萧继、慕伏挑战第一团旅帅向英、熊武。” 刚入营的新兵？ 第一团的兵们震了一下，人人脸上惊愕：谁这么生猛啊，刚入营就挑战第一团旅帅？ 许冲默喝道：“谁先挑战？” 萧继猛然出腿横踢，慕伏一个挥臂格挡，萧继那一脚却是踢在他刚健的手臂上，借力纵身上台，哈哈道：“我先。” 慕伏气得双目喷火，“这家伙又耍诈！” 萧琰安慰他，“没事，后面上的才是压台的。” 慕伏重重嗯了一声，手掌攥着刀鞘，嘴唇抿成薄线，盯着第二旅左前首那一人目光狠狠的。 熊武心有所感，转头与他目光对上，两人眼中瞬间迸出火花，还未战，杀气已腾腾。 第一旅的旅帅向英纵身上台，二十五岁，唇上留着短须，皮肤有些黑，也有些粗糙，五官方正，目光沉厚。 萧继向他行了个军礼，笑嘻嘻道：“新兵萧继。” 向英也行了一礼，声音如同目光一样沉厚，“新兵第一团第一旅，旅帅向英。” 萧继笑嘻嘻的，“很快就不是了。” 他这话说的真让人想揍他。 第一团很多兵都手痒了。 台上已经交手。 萧琰观察向英的用刀，和他表露出的性格一样沉稳，即使知道萧继的境界高过他一小阶，也毫无怯意，也没有浮躁，仍然打得沉稳。 但萧琰知道，他必败。 萧继强过他的不仅是内功修为，还有刀法，心性和意志也丝毫不差，战斗经验也不缺——想来没少被七姑母虐过。 向英的刀法不过中等，招式也是中规中矩，虽然沉稳是够沉稳了，但也缺乏了灵气。想来是在武道上没什么进益了，才会投入军中搏个前程，若是遇上一般的对手，凭他的刀法沉稳和基础扎实至少能维持不败，但萧继可不是一般的对手。 萧琰目光一移，不再看台上的交战，而是看向第一旅的兵阵。 她目光在每一个兵的脸上都停留了一或两息，发现表情激烈的，或是没有表情的，默默记下。 那些神色紧张的多半是向英的拥戴者，表情讥诮或幸灾乐祸的多半是不服他的，而完全没有表情的，要么是没有倾向，要么是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种就得多加注意了。 萧琰台下默默观察新兵的时候，台上许冲默也在暗中观察她，见她的主要注意力不是放在台上，而是放在台下的第一团队列中，就默默点了个头：是个有脑子的。 台上胜负分出。 向英虽败风度却不错，沉稳的脸上也没有沮丧或愤恨，行礼道：“我败了。” 萧继刀尖一旋，将地上横刀挑起，刀柄对着向英飞去。 向英伸手接住。 萧继爽朗道：“向英，下次再切磋啊。” 他笑容朗朗，像阳光一样明亮，让人感觉到率性洒脱，丝毫没有之前的欠揍感了。 台下第一团的新兵对他的恶感立时减了不少，觉得这俊秀少年那脸蛋那身姿当真令人悦目，便有人“威武”喝起彩来。 向英听到“下次再切磋”时眼中亮光一闪，脸上显出一个微笑，“好，下次再切磋。”腾身落回台下，归入第一旅的前列中——他站的是队正的位置。 战败了，那就不是旅帅了，顺位往下，退到队正。 萧琰微笑起来。 八堂兄的眼光不错嘛，看出这向英是个带兵的才。 ——第一旅的新兵在向英落败时表现出扼腕之色的占了三分之二。 他们以后是要带将的，和这些人争什么兵？ 下属中有带兵的能人是好事，得留着收拢，不能让他们跑到二、三团去当团主了。对于很多武者来说，是宁为鸡口，毋为牛后的。萧继这一点做得好，那句“下次再切磋”就是表达了挽留向英的诚意：切磋在这里就是隐含提携之意。 如果向英聪明，就该明白。 向英的回答和站队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萧继腾身落下，站在第一旅的旅帅位置上。 慕伏已纵身上台，挑战熊武。 熊武长得魁壮如熊，刀法也如他的人，雄浑有力。 两人都是融合境初期，内力相差无几，但熊武天生带神力，力量上胜过了慕伏，刚开始几刀就将慕伏逼退。 萧琰却只看了几眼，就笃定了胜负之局。 熊再蛮横，能斗得过狠戾又狡计的荒野孤狼？ 她目光斜向台下，观察第二旅新兵的反应。 这一看就看出意思来了。 那些为熊武当前的优势呼声喝彩的，眼睛里并没有真正的欢喜。 慕伏的刀法越来越狠戾时，第二旅新兵紧张的反应看似是对熊武落败的担忧，但萧琰的感觉敏锐，觉得更似“这傻熊若败了换上那狠戾小子似乎不好对付”的担忧。 她笑了起来。 看来熊武是被架空了啊。 这第二旅的新兵，比第一旅的要狡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