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小丑

李航全身剧烈抽搐着，奋力挣扎着想要逃走。 可他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又如何能逃得掉呢？ 他用尽了全身上下最后的力气，也只在地板上拖出半米不到的斑驳血痕。 与此同时，张朱迪的声音，也如同附骨之疽，低低沉沉地缠绕着李航的心神。 “叔叔，你不是说对小迪说，你迷路了，求小迪帮忙带路吗？” “可是，叔叔你为什么到了地方之后，还把小迪给拖了进去，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好疼啊，好疼啊……” “不是我！”李航声音断断续续，沙哑难听，好似砂纸相互之间的摩擦声，但他还是用尽全力去辩解，“我……本来没打算弄你的，别来……找我。” “要怪就……去怪你爸，都是你爸害死了你！” “是有人看上了你，是有人看上了你，我才……” 李航的辩解，张朱迪恍若未闻。 他悄无声息地蹲在了李航的颈侧，冰冰凉凉的小手，似乎变成了一条长长的滑腻的蛇，慢条斯理地从李航大张的嘴中，探入了李航的喉咙，扼住了他的呼吸。 李航避无可避。 他目眦欲裂，大张的嘴角渗出血丝，无力的手脚不住地抽搐弹动着，却只能被迫面对这一切。 这回，他真的后悔了。 曾经，因为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生理缺陷和人生境遇，他一直沉醉于自己作为成年人，面对幼童的那种居高临下、碾压一切的感觉。 看着那些孩子拼命挣扎，却被他轻而易举地制服。 看着他们稚嫩的面庞，逐渐灰败。 看着那些幼嫩美丽的花骨朵，在自己手中零落成泥碾作尘，再也没有了光辉的未来。 最初，李航就这么天真地就这么沉溺在那种病态的快感当中。 日复一日，他逐渐膨胀。 后来，他知道了……组织的存在…… 他的偶像是约翰·韦恩·盖西。 他们的人生境遇多有相似，他想要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他满心希望地给自己取名“小丑杀手”，并正式向组织提出了加入申请。 他满怀信心地等待着，却直等到一纸驳回。 小丑杀手？ 我建议，你得把后两个字去掉。 组织是这样回应的。 小丑？ 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羞辱的李航，怒火中烧。 于是，他走上了另一条路。 那样幼嫩，又充满生命力的身体，如果能融入他的血肉当中。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汲取其中如同初升旭日般的生命力，让自己重振雄风，不再被任何人看不起？ 然后，李航就这么做了。 后来，他总算有了些许名头。 也有人找上了他，做生意…… 他的生意蒸蒸日上。 他贫瘠的账户余额总算有了一丁丁点儿起色…… 于是，他抛弃了小丑杀手这个懦弱无趣的偶像，将自己的新偶像换成了汉尼拔——这个由多个顶级罪犯杂糅而成的虚拟人物。 这个名字，寄托了他的理想。 未来，他的成就将让大众神魂颠倒。 在现实世界中，没人的成就能够与他的相媲美。 这回，李航成功加入了组织。 尽管组织没有通过他的名字，只称他为老木，可他还是坚称自己为——汉尼拔。 接着，他就一直这样，一边躺在孩子们的尸体上享受着这一切，一边想方设法地依靠他们赚取钱财。 直到有一天，有个神秘的大客户找上他。 那个单子价格很高，但条件苛刻…… 他本想拒绝，可又不得不从。 他手下的小弟，办事效率很高，没过几天就帮他物色到了一个完美人选。 一个与父亲相依为命的男孩，唯一的缺点是他在网络上小红过一阵。 对那孩子下手，更容易留下痕迹，被人发现疑点。 但那又怎么样？ 那孩子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被他搞到手，再找几个替死鬼，便能摆平一切。 交货前夕，看着那孩子完美的身躯，李航心动了。 这是顶尖的极品货色，他怎能就此错过？ 他，就趁人不备，自己偷偷用了一点。 就那么一点儿，就让他回味无穷。 现在，他，后悔了，彻底后悔了。 可…… 当初那孩子白嫩的小脸，逐渐与现在面前这张疤痕遍布的脸相重合。 “对……不……起……”李航拼命从喉咙的边沿挤出道歉的话，来向张朱迪求饶。 虽然知道自己无论怎样都在劫难逃，必死无疑，可他还是本能地想要垂死挣扎。 “没关系的，”出乎李航的意料，张朱迪发出一声轻笑，“爸爸说小迪得做好事，当好人，为人应该懂事大度。” “既然叔叔你都道歉了，那么小迪就应该接受叔叔你的道歉。” 李航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压抑住生理性的呕吐感，静静等待张朱迪那只手的离开。 “不过，叔叔，你可以给我一点补偿吗？”张朱迪眯起眼睛，举起另一只小手，用胖嘟嘟的手指示意，“就那么一丁丁点儿哦！” 张朱迪用着可怖的面庞，说着特属于孩子的，天真无邪的话。 “叔叔，我的梦想，是长大以后能够当上医生，救死扶伤，但听说当医生需要大量的实践呢！” “所以，叔叔，你可以帮我吗？” 张朱迪的手，不退反进，让李航心脏骤然缩紧。 可是，更让他绝望的事，往往发生在下一刻。 “叔叔，先给我摸摸你的心。” “好吗？” “不……，你……你别……过……来……” 李航如同一条被竹签串起来的濒死毛毛虫，整个人在张朱迪的手臂上垂死挣扎着，蠕动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唔——” 张朱迪的手，越伸越长，越伸越长。 一阵细小沉闷又带着湿润感的撕裂声过后，走廊里响起张朱迪轻快的话语。 “啊，摸到了！” “原来叔叔的心长这样，摸起来□□弹弹的，和猪心一样的触感，好像很普通的样子。” “那么，接下来，请给我摸摸你的肺吧！” “再接下来，是你的肝……” * 203号房间。 房间里的三人，已经无暇顾及外面窸窸窣窣的响动与切切察察的说话声。 就在他们刚刚醒来，还在屏息凝神地聆听外边动静的时候，小何突然感觉身上一沉。 压着她的东西是温热的。 静谧的黑暗里，她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东西的呼吸。 小何立刻反应了过来。 那东西，不是鬼怪。 这玩意儿，是个男人！ 作为女性，小何从小就被教育着，训练着如何应对各种各样来自于男性的危险。 她条件反射般地凭直觉抓住那东西的某个特殊部位一扭，身体一闪。 一道寒芒在下一刻，落在她的颈侧。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这把刀，就要切开她的喉管，截断她的呼吸。 “小白！”小何厉声喝道。 “你要干什么？” “嘶——别说话！”果不其然，小何身体的上方，传来了小白痛苦的抽气声，他恶人先告状道，“嘶——你是想把鬼怪引来吗？” 不过，有这吸气声音在前，也让小白的警告声，平白失去了几分气势。 小何哪里管得了这些？ 她立刻乘胜追击，将小白整个人掀翻在地，随后连滚带爬地跳到了张文斌的床上。 “怎么回事？” 张文斌并没有抗拒小何的不请自来。 在生死面前，一切的男女大防，都形同虚设。 “小白刚刚要杀我！”小何附在张文斌耳边低语。 紧挨的身体，单薄的衣衫，交换着彼此温暖的体温，两个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情去顾及。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下一秒，这一片漆黑中，出现了三点亮光。 微热的手机屏幕光，映照出三张神色各异的面庞。 “都是误会。” 小白刻意压低的声音，再次传来。 在微弱的光芒下，两人依稀看见了小白那张因痛苦而扭曲，这还要挤出三分笑的脸。 他还双手上举，做出一副投降的姿态，显得尤为滑稽可笑。 “小何姐，真是对不起！” “这是我的老毛病了，隔三差五就会梦游，真是愁死个人了。” 小白用着最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最荒谬可笑的话。 这样的解释过于荒唐，在场三人，包括小白自己，恐怕都是无法相信的。 “嘶——小何姐的力气真大，掐得真准，嘶——”小白仿佛没有看到对面两人的脸色，依旧自顾自地说着逗趣的话，“小何姐，你一定是练过的吧！” “幸好小何姐你反应够快，及时阻止了我。” “不然，如果小何姐你真的因为我，有了什么三长两短。那么，我可真的要后悔终生了。” 小白的语气诚恳，解释的内容乍一听倒是有理有据。 可在这种情况下，在场之人又有谁会相信呢？ 这样的玩笑话，不仅没有缓和房间里的尴尬，反而将整个房间里的气氛，愈发推向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不过，很快这三人就不用继续相互对峙了。 一个“人”的出现，化解了他们之间的焦灼气氛。 “咔嚓”！ 门口响起金属摩擦的声音。 门，慢悠悠地被打开了。 一束束白惨惨的灯光，一大半被轻快且均匀地挥撒到了房间的地面上，照亮了房内三人的神色，而另一小半，却被一道飘飘悠悠的身影截留。 那道身影，算不上特别陌生，也算不上特别熟悉。 对于房内三人来说，这道身影的主人，也不过算是个认识的人而已。 只见吴姐神情恍惚，站在门前。 她的胸口似乎还残留着那把尖刀，虚幻的鲜血汩汩地往下流，很快在地板上积起了一小滩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