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人终会堕落

回到天国之后，席勒思一连沉寂了好几日。 天国的灵魂与天使们时常看见这位大天使在无尽云海上徘徊，什么也不做，只是徘徊，那模样像是若有所思。 他们感到无比的好奇，也有人曾问过席勒思为何一直徘徊，但却没有得到应有的答复。 最终，连其他大天使们都得知了此事，于是，与席勒思关系匪浅的麦思亚偷偷找上了这位大天使，询问其中缘由。 “麦思亚，你不曾知晓我在地狱里看到了什么。” 大天使们都很喜欢这位年纪最小的大天使，而席勒思也并不例外。 更何况，大天使们曾将麦思亚送到过人间去，在愧疚心的作祟下，他们面对麦思亚常常毫无保留。 麦思亚好奇地问道： “看到了什么？在那里，不都是罪人吗？真希望他们能早日悔过。” 席勒思皱了皱眉头，轻声道： “在那里，绝大多数人都是畏惧刑罚，而非真心忏悔。” 麦思亚有些意外。 席勒思反而在这话题上打住了，他转移话题起来， “麦思亚，你觉得人会堕落么？” 麦思亚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 “当然会，这不是当然的吗？ 人本来就会堕落，无论是向上还是向下，那都是人的自由意志不是吗？” 麦思亚的话语落在席勒思的耳畔，后者若有所思道： “是啊，因为有了自由意志，人才会堕落……” 麦思亚有些疑惑问道： “席勒思…你说这个是为什么？” 席勒思瞥了眼麦思亚，只是道：.. “我只是说说… 如果没有自由意志，人便不会堕落了不是吗？” 麦思亚有些同意席勒思的观点，只是不免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反问道： “自由意志下，人会向上不是吗？” 席勒思淡淡道： “在那大地上，人可能向上，但终会堕落。 麦思亚，你忘了吗，那些歌颂良善的逻各斯人是如何迫害你的。” 大天使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他打了个冷颤，低下头来。 席勒思慢慢向前走，他的目光越过重重云海，落在努斯王国之上。 “人有自由意志，所以会被蛊惑，会就此堕落… 正因如此，他们写出神圣经典，记载下神的言语，力图汲取经验，不再被蛊惑、堕落。 所以我很好奇， 历经了那么多的历史，走过那么多的道路，逻各斯人还会被蛊惑，还会堕落吗？” 蛇类的嘶嘶声在云海上翻滚着，大天使席勒思投下高大的阴影。 他就好像一位… 蛊惑人心的天使。………………………………………………………… 鲛人泊翰左盼右盼，终于再度等到努米尔达回到监狱之中。 每次努米尔达从里面离开，他都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一個不注意，这个精灵王子就要游刃有余地从中脱身。 泊翰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 不过，身为鲛人使者的泊翰，也无法接受族人们对精灵们提出的苛刻条件。 独角鲸王的死，让整个海底王国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泊翰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而这位使者远比他的族人们要冷静太多，他知道，一向对信仰虔诚、上千年来始终循规蹈矩、生活在安稳中的精灵们绝不会接受这种颠覆信仰的要求。 其实即便是在海底王国之中，对于水神安吉莉儿的敬奉同样是有所争议的。 尽管大多数海底王国的居民照常敬奉水神，可在祭司们之中，他们常常会为水神安吉莉儿而吵得不可开交。 由于海底王国富裕而稳定，这些矛盾只局限于祭司之中，而且始终没有被激化。 而鲛人泊翰一直以来隐隐觉得，自己的族人们并没有认清水神安吉莉儿的地位。 泊翰了解遥远的神话，海底王国最早只有独角鲸而已，海妖不过是外来者，两个种族通婚后诞下了鲛人。 因此，在真教的经文之中，海妖的身影近乎从未出现，连同其创造者安吉莉儿，也不过是在经文里留下了寥寥几句。 泊翰清楚地知道这些，可他更清楚，自己的族人们并不知晓，他们仍然照着惯例供奉安吉莉儿，这实在有些违背信仰。 也正因如此，每次他同其他鲛人使者们在双王面前再度重申鲛人的要求时，心里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 泊翰只希望努米尔达为其过错偿命，而剩下的，就放在时间的冲刷中不了了之。 就在鲛人泊翰的思绪混乱之际，牢房的大门再度被打开，他举头望去，精灵王子努米尔达再度被狱卒们押回到潮湿的牢房之中。 牢门被打开，努米尔达重新坐在了麦秸堆上，泊翰挪动鱼尾靠了过去。 “你又被召见了。” 泊翰缓缓道。 努米尔达抬头看他， “鲛人使者，伱很希望我死。” 泊翰倒没有否定，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努米尔达笑了笑道： “那么很遗憾，我不会死。” 泊翰愕然了，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转瞬间又愤怒的通红一片。 “你们精灵到底想做什么？！ 努米尔达，我告诉你，要不了多久，你们的国王就将下达判决，如果那不能让我们满意，你们应该清楚后果！” 努米尔达不为所动，只是道： “省省你的力气吧，泊翰。 这些过错，我的死不足以偿还。 而要弥合两个种族的仇怨，也不需要我的死。” 努米尔达的话一时间让泊翰有些云里雾里，尽管他仍旧愤怒无比，可他也不禁去琢磨精灵王子话语中的深意。 “放心泊翰，很快，这件事就将迎来结果。” 努米尔达说着，话说到最后，声音便低了下来，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哀伤。………………………… 奥罗王要亲自出使海底王国。 当这个消息自王座守卫者的口中传出时，顷刻间便如狂风般席卷了整个努斯王国。 逻各斯人陷入到莫大的震惊之中，大街小巷、树影叶林间都是议论之声，连彼此的争端都在此刻暂且放下。 而那些来到此地的鲛人使者们，也无一例外地，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打得措手不及。 要知道，不久之前，出使海底王国的努米尔达刺杀了独角鲸王，这可谓血海深仇。 而在今日，作为一国之君的奥罗王竟然要在这个最为敏感、最为焦灼的时间里，出使海底王国。 没人能想到这究竟是为什么。 “奥罗王陛下…” 站在巨木王宫时，泊翰整个人都在颤抖， “您真的要…出使我国么… 只是，如今我们群龙无首，或许……” 泊翰推脱着，想竭力打消奥罗王出使的想法，促使他撤回决定。 这不仅仅是他的想法，更是其他使者在紧急的商议后的一致决定。 “我不在乎礼数，我只在乎我们两族自远古时代起的友谊。” 奥罗王打断了泊翰的话，继续道： “无论你们欢不欢迎，我都要去到海里面，难道你们会用刀兵来迎接我么？” 泊翰不是第一次来到巨木王宫，一直以来，奥罗王都给人一种慈祥和蔼的印象，而眼下全然不同，老国王的身上流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连同他的王座都在日光下高大起来。 “使者们，我们是手足，是神的麦子…你们的痛苦便是我们的痛苦，倘若我再不出使，只会让彼此的隔阂更深。” 面对奥罗王的话语，鲛人泊翰一时哑口无言，身旁的其他使者们也不知如何应对，他们尴尬地静立着，就像被审判的犯人。 奥罗王已经心意已决，而两族常年的友谊让鲛人使者们找不到回绝老国王出使要求的方法。 于是，鲛人使者们只好暂时答应下来，打算拖延上一段时间，但奥罗王显然不会给他们拖延的机会，他明确表示希望鲛人们能在三天之内给出回复，而无论如何，他都要出使海底王国。 在召见之后，鲛人使者们齐聚一起，他们商讨着种种对策，只是没有谁的对策能真正让人满意。 其中最大的原因在于，他们根本不清楚奥罗王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使海底王国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自然也无从应对。 最后，他们勉强达成一致，包括鲛人泊翰在内的小部分使者留在努斯王国，监察精灵们的动向，而剩下的大部分使者护送奥罗王出使海底王国。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有差错。” 领头的那位鲛人使者，无不郑重地同众人交代道。 鲛人们纷纷点头应和，而泊翰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看向了监狱的方向。 当晚，鲛人泊翰来到了监狱之中，盯住被困于牢房的努米尔达。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鲛人泊翰出声问道： “你们精灵在打什么算盘？” 经过多日的相处，即便泊翰对努米尔达心怀怒火，可他的语气和言辞已经收敛了许多，不像过去那样激烈。 努米尔达睁开了眼，对泊翰的疑问早有预料， “我的父亲从来没有什么算盘，他是一位国王。 而在不久之后，我将迎来最后的裁决。” 泊翰听到之后，想了想问道： “西米尔王来审判你？ 你的父亲顾及父子情谊不再出面，所以才出使海底王国？” 努米尔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泊翰不知道这是不是默认。 他觉得，精灵们的举动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奇怪在哪。 无可奈何之下，泊翰放狠话道： “你等着吧，无论你们精灵在盘算什么，主都看着！” 努米尔达回以冷笑。 他慢悠悠地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走的道路不是正确的，不是神所默许的？ 或许，有天使在暗中相助，在我的睡梦中指引着我。” 泊翰面露愕然，而后猛地摇头道： “装神弄鬼！你在妄称神的名义！” 努米尔达继续道： “你怎么能如此确定呢？ 在这世上，多少人像你这样轻诲先知，说他装神弄鬼？文学 泊翰，不久前，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位天使，他指明了我的道路。” 鲛人使者并不想相信精灵王子的话语，可见他如此信誓旦旦，此刻也不免心虚起来。 毕竟，泊翰很清楚，将另一位神祗奉上祭坛，那极有可能是背弃主的事。 难道…这一切都是神的安排，那位精灵王子在梦中得到了天使的指引？ 努米尔达冷冷地看着泊翰。 泊翰不禁退后了几步，略显无力地驳斥道： “装神弄鬼！你绝不会是又一位戴尔图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