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八十八

卢平快要记不清当时发生了什么，他躺在毯子上瑟瑟发抖，拼命抵抗着身体里那疯狂的力量。 它试图控制自己的思想，控制四肢，甚至自己的整个世界。 所以在卢平的眼睛里，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而他的朋友变成了一个个的红色会移动的猎物。 但很快，他们的颜色和大小形状都发生了变化。变成了蓝色，虽然依旧显眼但不再像红色那样令人暴躁了。 詹姆斯变成的牡鹿长着巨大威武的角，但此刻他歪躺在地上，用鹿角懒洋洋地蹭着肚皮。 小天狼星变成的大黑狗毛色顺滑，膘肥体壮。他跑去卢平身边闻了闻，打了个喷嚏就跑开了。 而变成耗子的彼得则躲在床脚那，静静地盯着躺在毯子上的卢平。 白天上课，卢平在发现身体变热的时候回到宿舍第一时间喝下了狼毒药剂。 或许是上魔法防御课所接触了那些黑暗生物提前诱发了自己的狼人诅咒。 于是他不得不接受可能会提前进入满月状态的情况出现，但现在的他已经难以行动了。卢平不得不躲在宿舍，期望着西里斯，詹姆斯他们发现自己。 “后来呢？” 卡尔歪着头，听的很认真。 卢平从回忆里挣扎出来，笑得有些不由心。他整理了自己有些皱折的袖口，声音也变得沉重起来。 “谁也不知道西弗勒斯是怎么发现我们的，他带着雷古勒斯躲在门后的时候，我还有理智存在。詹姆斯显然清楚这一点，所以……” “所以他以为你能保持理智，甚至顺便还能吓唬斯内普先生？” “……是的。实际上，我的确可以，但得是平常的状态……那天我不对劲，我怀疑是魔法防御课课堂上接触的摄魂怪让我的理智不那么清醒了。” “于是我划伤了雷古勒斯……因为他用魔咒击中了我，目的却是为了阻止我杀死西弗勒斯。” “我只记得他流了好多血，后面的事是詹姆斯告诉我的。西里斯拖住我，他们带着雷古勒斯和西弗勒斯逃跑了。可是时间来不及了，他们被拦在了打人柳那里，昏迷的雷古勒斯被落下了。” “如果不是你母亲温德兰特及时赶到，或许我会把雷古勒斯撕成碎片……” 卢平的手指压抑不住地颤抖。 纵使过了那么多年，提起这些可怕的往事总能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他有多危险多可怕。 所以后来，他就离开了霍格沃茨。 卡尔听到这里已经没什么想问的了，很显然卢平教授知道的或许还没有西里斯·布莱克多。 但鉴于西里斯·布莱克是个有家不回，逃避责任的混蛋。 所以或许斯内普教授都比他了解自己弟弟的事。 但斯内普教授不会说的。 “你觉得斯内普教授会怎么说？” “无论他怎么说都是你应得的。” 德拉科说这话的表情淡淡的，而他现在拉着这个小瞎子站在走廊里嘀嘀咕咕讨论了一个小时，关于斯内普教授这突兀而至的邀请算不算一个危险的预告。 他注视着面前失去视力的人，那一张只算得上清秀的脸在失明之后彻底失去了英俊这个名词的关联性。 而德拉科看起来格外淡定也不是没有原因，相比于卡尔，动用了血统诅咒的德拉科受到的反噬作用可小了太多。 但卡尔觉得有很大一部分作用归功于他当时拿出来的药剂。而德拉科听到他的话很生气地笑了，问他当时那么冷静怎么不知道给自己灌上一口？ 卡尔不说话了。 因为他当时是真的没考虑到，毕竟药剂那么少，谁知道波特居然一口没留。 所以都是波特的错。 而德拉科则不需要之前斯内普教授为他准备的缓解药剂，现在两级反转，卡尔需要。 所以他只能每次准时来斯内普教授这边恢复眼睛，不得不说他不觉得有什么用，可那真的很痛。 现在他们磨磨蹭蹭地终于站在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外。 难得忐忑的卡尔绷着脸，却衬得置身事外的德拉科格外惹人讨厌。 “就算你在这站成雕像，当院长想把你塞进坩埚的时候，他揭开盖子，你就得乖乖进去。所以还犹豫什么呢？” 很难说他不是故意的，但语气里的嫌弃可是货真价实。 “所以真的不需要我进去吗？” 当德拉科轻飘飘说出这句建议的时候，卡尔难得地犹豫了一下。 但他不想两个人一起出现在斯内普教授面前，鉴于他们现在的关系有些奇怪的份上，直觉告诉卡尔最好不要同意德拉科的提议。 所以他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我想不用。” 卡尔不知道的是，他冷冰冰的拒绝毁了德拉科好多温柔。 被这不知好歹的卡尔气到的德拉科沉默了好一会。有那么一瞬间就像是被噎的说不出话了，他最后也只是哼了一声，直接敲响了门。 “教授，温德兰特在您的门口呆了很久了，需要他现在就进去吗？” 这幼稚般的恶意报复真是符合德拉科一贯作风。 而还没有准备好卡尔只能僵着脸，在斯内普教授听不出情绪的“进来”命令里，对着德拉科的方向翘了翘嘴角。 “哦！真贴心。” 堪称咬牙切齿的赞叹，让卡尔看起来有些面目狰狞。 “不客气，应该的。” 所以卡尔推门进去的时候还在想着如果他活着从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里出来了，他一定要在德拉科的晚饭里下泻药。 必须得是晚饭。 “先生，下午好。” 卡尔推门进去的时候，斯内普坐在桌子后面，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庆幸的是卡尔看不见，所以这样充满压力的视线没有对卡尔造成情绪上的紧张。 尽管他已经很紧张了。 桌上摆着零零散散的药剂和器具坩埚，如果卡尔能看见，他大概能发现今天的药剂和之前那几次并不一样。.. 斯内普对于卡尔的问好并没有回应，他只是低声让他坐到椅子上去。 而已经驾轻就熟的卡尔很利索地摸到了椅子，坐上去后自觉绑好了手腕和小腿。因为疼痛会让他不自觉地挣扎，而这样上药会很麻烦。 但斯内普看见这一幕脸色狠狠沉了下去，他脸部的肌肉剧烈波动了一下。 就像是即将掀起海啸的海面，最后还是被阴沉沉地掩盖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下，阴婺蛰伏。 他闭了闭眼睛压住情绪，朝卡尔走过去。 洗完眼睛的卡尔很诧异地发现今天的药剂似乎一点也不痛，他缓慢闭合眼睑的时候能感觉到光线亮度的变化了。 这让卡尔的心情好了一些，他开始安静解开手脚上的束缚带。 这个时候，斯内普教授把手里空了的药剂瓶放到了桌子上，那突兀的磕碰声让卡尔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斯内普教授从来不是个笨手笨脚的人，如此不礼貌的噪音如果不是斯内普教授被人顶替了，那就是接下来的事会很麻烦了。 卡尔一瞬间想过万千念头，最后只是安静地等待斯内普教授的审判。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 “如果我的告诫都不能让你记住教训，我能在下次期望一下能看见你的全尸吗？温德兰特。” 所以还是来了。 卡尔咽了咽口水，想到这几天斯内普教授除了在上药的时候有过情绪，但始终没有多说什么。 但他明白这只是教授在忙着别的什么事，所以暂且将这件事延后发作而已。 现在，看起来，斯内普教授应该是不忙了。 “那些禁咒足以让你这个满脑子的巨怪在阿兹卡班度过余生，或者成为那里最年轻的死者……而我却要和魔法部解释那些黑魔法痕迹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三年级斯莱特林学生的魔杖上？” “是否我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错过了你的转变？从麻瓜福利院带回来的不是个正常孩子而是未来的‘食死徒"温德兰特！” 斯内普的声音并不大，也并不严厉。却让卡尔脸色发白，手指颤抖。 这话有些重了。 卡尔呼吸有些紊乱，他咬着牙，声音沙哑地道歉。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些事情的严重性，包括会导致某些无法挽回的后果。 这也是斯内普教授无比生气的原因，因为他的明知故犯。 所以卡尔诚恳道歉。 但他没有认错。 卡尔·温德兰特和他母亲一样固执傲慢，斯内普为自己发现这一事实感到无比愤怒又无可奈何。 三十年前，他见识过温德兰特的力量机敏以及对死亡的蔑视；三十年后，他有幸再次见到这些特质。 他以为这是个好事，因为他从来没见过比劳拉还要强大锐利的人。 可是在她的孩子身上，却将疯狂发挥到了极致。这或许要和他身体另一半血统有关，但梅林作证，就算是里德尔也没有疯到和狼人单打独斗过。 而疯狂的人，倘若找不到缰绳，定义不了生死界线，则会在最后完成自我毁灭。 劳拉曾经濒临毁灭，但她最后找到了，那就是卡尔。 现在卡尔却没有找到。 “滚出去，在你想清楚之前，不要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斯内普教授的声音很冷硬，因为卡尔这次差点就死在了自己手里。 如果他死了，斯内普就算是去了梅林那里也无法面对他的老朋友。无论是劳拉，还是雷古勒斯。 因为这一切的计划都将毫无意义。 卡尔踉跄地从椅子上下来，再次道歉之后就出门了。 门口是一直在等的德拉科，他听见了办公室里所有的声音。 实际上，他教父能够轻易阻隔他的偷听，可这种几乎是默认允许他偷听的行为给德拉科一个暗示的意味。 于是在一切结束后，他不发一言地拉着卡尔的手带他离开了那个地方。 而卡尔失魂落魄的，整个人像是潮湿的破抹布，放在角落里就会慢慢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