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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钟锐和赵顺英离开林丽家的时候，已经半夜11点多了。12月底的夜晚非常冷，赵顺英坐在车里，紧靠在座位上，头向后仰着靠在后背上，车上的收音机里播放着音乐节目，赵顺英跟着熟悉的曲目哼着。 钟锐说，“你也喜欢这些歌曲呀？” “都是年轻时候听过的，好久不唱了，词都记不得了。”赵顺英对钟锐笑着说，她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了，她现在感觉头有些晕晕乎乎的，但是，是一种舒服的晕晕乎乎。 “钟锐啊，今天我真开心，好朋友，好食物，真是一个难忘的夜晚。”赵顺英突然转了话题说。 “是啊，我也很开心。”钟锐回答道。 钟锐的表情一直都很严肃，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开心，他专心开着车，钟锐今天晚上没有赵顺英喝的多，赵顺英在想，他是不是还在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而烦恼。赵顺英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钟锐的胳膊。 “如果你还在为阿军担心的话，就不要了，”赵顺英说，“不是你的问题，是阿军对陈家栋的白鹤感兴趣。” 钟锐从紧闭的嘴唇里挤出来几个字，“我知道。”但是，他听起来心里并没有释怀。赵顺英心想，算了，不提了，让它慢慢过去吧，车里的暖气让赵顺英有些昏昏欲睡。过了一会儿，钟锐主动开口，“他从哪里弄来的白鹤，猎杀白鹤是犯法的，他应该知道吧。” “听说是有人猎杀了那只白鹤，他救了她，在汤医生的兽医站治好了伤，现在他在训练白鹤的翅膀。”赵顺英一股脑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他说别人猎杀了白鹤，应该是他自己杀的吧。”钟锐在嘴里小声说到，像是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赵顺英睡意朦胧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钟锐回答，然后又接着说，“你放心阿军去他那里吗？” 赵顺英这次彻底从迷迷糊糊里醒了过来，“你想说什么？” “陈家栋曾经杀过人，你是知道的，被他捅的人是幸运才没有死，他还威胁他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他没有被判威胁罪，判决书中没有说他威胁任何人，而且说他需要心理治疗，他是突然精神失常导致的。”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钟锐有些奇怪地看着赵顺英。 “我自己做了调查，我是说，阿军经常去他那里，我想自己去了解一下当年曾经发生了什么，而不是听别人嘴巴里讲出来的故事。” 钟锐皱着眉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两个都没有再说话，车子安静地走着，直到拐进赵顺英家的院子，停了下来。赵顺英现在真希望她刚才没有提起这件事，他们两个在车里有些尴尬地坐了一会儿，赵顺英转向钟锐想向他道再见或者谢谢之类的话，钟锐也把头转向赵顺英，突然伸出手抓住赵顺英的肩膀，他们互相看着对方，赵顺英感觉到她自己被钟锐拉近了，她没有拒绝，然后钟锐开始吻她的嘴，钟锐的胳膊环绕着她的肩膀。 一开始，赵顺英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她的嘴唇和钟锐的嘴唇靠在了一起，然后，慢慢地，一种愉悦的、温暖的、像蜜糖一样的感觉开始从她的身体中部升起，让她不想失去它，让她想拥有它，钟锐的男性气息让赵顺英的大脑放射出一种化学反应，形成了美丽的火花，赵顺英能够感觉到钟锐强壮的双臂和他结实的身体，赵顺英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钟锐，她感觉到了钟锐的反应。 赵顺英突然睁开眼睛，冰凉的空气吹过她的面孔，她赶忙推开了钟锐。 “钟锐，……对不起，天太晚了，我得进屋去了。”赵顺英有些慌张地说。 钟锐的表情有些疑惑，夹杂着受伤，甚至还有一些气恼，他嘴角的肌肉抖动了几下，但是，他慢慢放开了手。赵顺英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傻瓜，好像是自己挑逗了钟锐，她有些手足无措，最终赵顺英断断续续地道了歉，说了晚安，匆匆下了车。 进到屋里，赵顺英靠在门上，听着钟锐的车慢慢走远，她悄悄地走到厨房，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闭了一会儿眼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给自己到了一杯水。她的大脑飞快地转着，感觉到有些眩晕。 在她回自己卧室之前，赵顺英先到阿军的卧室看了看他，阿军在熟睡，趴在床上，胳膊从被窝里伸了出来，脸向着外面，赵顺英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阿军的手放回被子里，又低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赵顺英盯着阿军，看着阿军睡觉的样子，他均匀地呼吸着，嘴微微张开，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睛上，阿军的图画本放在床边的床头柜上，赵顺英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发现他里面画了很多白雪的画像，有站在那里的，有在天空中飞的，还有一张是向着地面上的一个人飞去，她猜想，那个人应该是陈家栋。赵顺英把本子放下，又盯着阿军睡觉的样子看着，他外表看着很平静，没有任何问题，赵顺英又想起了阿军的笑声，当阿军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赵顺英挠着他的痒痒，他咯咯咯地笑着，赵顺英又想起了阿军第一次开口叫妈妈的时候，现在想起来，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已经变成了一个久远的回音，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升到了赵顺英的喉头，赵顺英的眼睛变得有些潮湿，她转过身去，静悄悄地离开了阿军的房间，关上了门。 在自己的房间里，赵顺英爬上床，关上灯，但是睡意却迟迟不来，她处在昏昏欲睡、但又半清醒的状态，被温暖、孤独和黑暗所包围着，酒仍然在她的大脑里作祟，她其实是个不会喝酒的人，平常也不怎么喝。她又回忆起钟锐的肩膀，当他们接吻的时候，她就抓着钟锐的肩膀。有那么一瞬间，赵顺英竟然幻想着钟锐和她一起进入她的卧室，她想像着钟锐和她在黑暗中躺在一起，她的手抚摸着钟锐的后背。 赵顺英的眼睛仍然闭着，但是大脑却在慢慢地被唤醒，她脑海中的图象不断地变换、散开了又形成，她想着在她和钟锐开车回来的路上，路灯照进驾驶室里，钟锐的脸在黑暗中时明时暗，他的脸看起来很深沉，赵顺英又想起了他们的接吻和钟锐结实的肩膀，钟锐的影象在她脑海中消失了，换上了她和罗志强亲密的画面，赵顺英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枕头上流下了大片的泪痕，冰凉着她的脸颊。 慢慢地，赵顺英的呼吸变得深沉和规律起来，幻像消失了，她最终进入了梦乡，梦到了那些她曾经拥有的和希望拥有的事情，温暖的、甜蜜的，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令人不满的孤独的感觉萦绕在她的心里，她把身体蜷曲成一个球，抱着双膝靠近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