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蚂蚁

“亚美联盟的数据传输速度怎么样？没有问题吧？” “刚才的那个外部攻击找到尾巴没？” “图克共和国的数据过来没？有没有什么问题？” “极地基地的数据过来了吗？” “……” 在第二中心的努力下，各国家、各基地之间的数据在此刻真正实现了联动互通，这也是许多年来蓝星上规模最为庞大的一次联合行动，借助第二中心基地的超级核心计算机，搭建了一个强大的信息平台。通过为期半个月的调试，最终实现了蓝星各国、各基地之间的联动。 在搭建平台期间，启明星号也向着目标区域继续前进着，目前已经到达了距离行星一百万千米的第一标记点，这个位置距离那个巨型信号仅剩五十万千米了。 在数据分析并验证期间，启明星号并没有继续向前推进，而是几乎关停掉一切的辐射源，静静的等待着蓝星方面的反馈及指挥信号。 就在第十六天时，数据中心的科学家们从此前探测搜集到的庞大数据中检索出了一组异常信号。这是一组被动信号，波形本身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其中一位老专家就很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一组波形不正常。 负责数据平台搭建以及网络安全的华江此刻百无聊赖的看着数据处理中心第一会议室门口围着一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模模糊糊的听到了“问题”两个字，所以就快步走了进去。 “王主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出问题了吗？”华江连忙问道。 “啊，是华江啊，没什么事情，陈老发现了前几天的数据中，有一部分的被动探测数据有一点异常，我们正在讨论。” “好的，有问题可以随时叫我。” “行，你先去忙吧！” 因为华江不是研究人员，所以大家也没多理会，继续投入到讨论中。 “这么办吧，按照陈老的建议，把这一组数据处理一下，特别是P波段，需要做增强。这边，把L波段做消除。S波段给做一下偏移。先按照这个方法做一组对照，看看结果再说。” “好的！” 几个年轻的研究员拿着个人终端记下了王主任的要求，分别快步的跑到控制平台把数据接入系统忙碌了起来，其他人则是围着陈老走进了会议室。 数据中心的第一会议室不大，最多能容纳20人，此刻这里面已经是烟雾缭绕了，甚至坐在会议室稍微靠里的人都看不清具体是谁。 陈老面前的烟灰缸塞满了烟头，周围的人则是几乎每人叼了一颗烟。 “这个会议室带排风装置的。”华江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会议室的排风系统。 “嘿！也幸亏你来了，不然我们就要被自己呛死了！” “是！是！是！” 华江从心底鄙视了一下油腻的王主任，心想你们都用了十几天的会议室了，竟然会不知道会议室有排风系统？忽悠鬼呢。 “陈老，王主任，你们等结果需要等多久？你们看看是先吃饭还是怎么样？”一旁的工作人员笑着问道。 “怎么说也还要一个小时吧，不行的话，我们在会议室吃算了。” “那怎么行，这屋子里面这么大烟味，能有食欲啊！”王主任看着陈老，连忙回答道。 “有！我现在就饿了！”陈老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菜单。 “那行，15分钟以后，餐厅送来。” “辛苦大家了！”陈老依然笑呵呵道。 “陈老，您客气啥。话说，你为啥盯着我笑啊，盯得我心里发毛！” “菜单上的蓝度鸟是会有的吧？” “有啊！煲汤的。” “好！我都三十多年没吃过了！” “蓝度鸟又不是什么特别难找的东西，又不是保护动物，那还不是想吃就吃啊！” “早些年蓝度鸟是保护动物，这些年人工养殖的多了，才能在餐桌上看到。三十年前，那是我第一次也是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次吃蓝度鸟。”说着说着，陈老的笑容就慢慢的消失了。 “那时候，我还不到三十岁，爬山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掉入到了悬崖底下，索性当时穿的气囊保护垫，只是摔断了腿。我暂时无法移动，只能靠着一点干粮硬撑着等救援，可是那荒山野岭的，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多少次我都几乎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饿出来的幻觉。” “后来，实在是没东西吃了，我就吃身边的野果，吃蘑菇。我还记得榛蘑的味道，苦涩带着一点土腥味，幸运的是我吃的是榛蘑，那是一种小型的黑色蘑菇，没有毒。后来，附近没啥吃的了，我就用树杈子做成的拐一走一颠的向外走。后来，偶然间发现了一个鸟巢，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是一窝的小蓝度鸟。”陈老抿了抿嘴，顿了一下，眼睛微微的泛着红。 餐厅的工作人员送来了晚餐，大家依次拿到了晚餐后，谁也没有动筷子，而是齐刷刷的盯着陈老，等着陈老的故事。 陈老不紧不慢的打开保温盒，打开了蓝度鸟菌菇汤，继续说道。 “一窝八只小蓝度鸟，还没有褪去绒毛，他们太小了，都还不到一个手掌大小。所以，我悄悄的躲在一旁，等着雌鸟和雄鸟回来以后再抓他们吃。你要知道，蓝度鸟最大可是有20多厘米大小，算上翅膀足足有40厘米大，比鸽子大的多。于是我就做了一个简易的网子，做了一个陷阱。傍晚的时候，两只大鸟一前一后返回了，他们因为生活在凶险的野外环境中，所以很是谨慎，在周围绕飞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往下落。我一度以为自己的伪装被识破了，甚至都想要放弃了。” 华江也跟着其他人一样接过了餐盒，拿出筷子，但是并没有下嘴，只是盯着眼前的蓝度鸟菌菇汤怔怔的出神。 “后来，两只大鸟飞了有10多分钟，才终于降落了下来。我用力一拉，网子就把他们都罩在了里面。两只大鸟扑腾了好一阵，这才被我抓住。你要知道，那时候我的腿脚真的挺不方便的，所以费了好一顿力气才把他们抓稳当了。” “鸟巢被折腾翻了，八只小鸟被折腾的到处都是，还有一只当场就被大鸟压死了。” “陈老，您是把他们烤了吃吗？” “你这不是废话么，陈老如果当时有火源的话，还会这么麻烦嘛，点一把火，就可以暴露自己的位置，从而被救援了。” 两个同事分别向陈老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那是原始森林，怎么可能点火求救，天干物燥，一不小心就会造成大范围山火。更何况，我身上也并没有火源，潮湿阴冷的环境，也并不利于生火。” “所以，您是生吃的吗？”华江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生吃！”顿了顿，陈老笑了笑，继续说道：“你们也不要觉得这很难，当时饿都快饿死了，哪有那么多忌讳，先填饱肚子，活下去再说。也幸亏这一窝的蓝度鸟份量足够，我也是凭着这一顿，才最终有力气走到了救助点，庆幸的是救助点的电话是通着的，我靠着救助点里的电话最终叫来了救援。” “陈老，那两只大鸟被吃了，那，那剩下的小蓝度鸟怎么活下去呢？”一位女同事惊呼道。 “我说了，是一窝的蓝度鸟。” 陈老默默的说了一句，接着便开始吃饭。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一举一动都很儒雅。 “后来，我还甚至懊悔了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就跟犯了罪一样。” 陈老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陈老，没必要难为自己了。特殊情况下为了生存，这并不违法。” “是不违法，但是违心，久久不能释怀。后来，良心不安的我去教堂转了一圈，里面有一个认识了很久的老头，他在知道我的不安后跟我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才打开我的心结。” “他说，世间万物生生不息，本就有着各自的生存循环之道。物种的繁衍、生存、竞争，本就是整个大自然循环中的一部分。我们作为这颗星球上的主宰，那么理论上大地上和天空上的各种动物就都是可以为我们所用。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合理使用，不虐杀、不浪费，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有价值、有意义就是正确的。” “其实，所谓道德，不仅是人们用来约束自己的准则和行为共识，更是一根人们用来勒死自己和别人的绳子。有人说，道德是用来区别人与动物，人是有道德的，所以才能成为万物之灵，统领万物。” “嘿嘿！你就能确定，动物就一定没有道德吗？” 大家听后，都默默无语，都在安静的吃着饭。 不过，大家面前的蓝度鸟菌菇汤，除了陈老的，其他人谁也没有喝。 也包括华江。 一个多小时后，几个年轻的研究员便打来电话，把数据分析回传了回来。 从大屏幕上看，这组被动波形最初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异常，但是在经过反推法排除掉背景杂波后，却表现出其诡异的形状。据研究员介绍说明，这是一个可移动的大型物体的被动反馈信号，之所以能够被清晰的捕获，关键在于这个物体的位置并不远，就在先前的巨型目标物体附近。之所以大家错漏了对这组信号的勘察，是因为它隐藏在了一系列的被动回波中，是那么的不起眼。 大家不仅对各自专业能力提出了深刻反省，并深刻的认识到了目前蓝星所掌握的观察及分析的方式实在过于粗糙和原始。 为了验证数据，大家不仅反复确认信号源的真伪，通过超算进行计算，再通过原始的方式不断回看视频资料，终于在放大后极其模糊的影像资料中终于发现了一个疑似人造的非自然运动中的巨大物体。 此前蓝星最大的人造航天器“合众国”号空间站，长度堪堪超过200米。这个巨型人造物体据初步测算，长端尺寸足足超过了800米甚至更多。 相比之下，启明星号尺寸只有不到70米，却被我们称为大型太空飞船，也顿时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这是啥玩意？” “尺寸这么大？” “人工的吗？” “人工的可能性很大！” “先前的信号匹配不上，能否确认这个信号是不是几年前第一次被我们发现的那一组信号？” “不一样！一个是被动信号源，一个是主动探测信号！” “太不符合常识了！” “这些日子不符合常识的事情还少吗？” 它们的尺寸大小、运行情况以及疑似大型飞船的物体都大大的突破了蓝星科学界认知的极限。 “如果他们那边真的是智慧文明，从他们的人造物体的尺寸来说应该要超出我们就太多了！” “这是一定的，这么大的人工造物需要的材料和建造技术就属于很高的科技水平，以蓝星目前的水平来看，至少要奋发图强三四百年以上也许才会有机会。” “我觉得三四百年可不够！” “很显然，超出了我们太多了！” “如果对我们抱有恶意，结果会如何？” 有的人喃喃自语。 有的人在与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这组消失的信号，或许是监控设备的问题，信号没有识别出来，或者是干扰，可能并不是真的呢？” “你想啥呢，这是经过双重验证的！” 指挥中心的众人对于新发现的一系列信号还在持续讨论着，对是否还要继续探测产生了巨大分歧。一方观点认为对方没有恶意，主要的依据是目标的科技层次已经可以轻松实现星际航行，探索范围更可以轻松覆盖蓝星这颗在星系内圈的宜居行星，或许他们早就已经探查过了。而之所以对方没有与蓝星人发生接触或者是针对蓝星的攻击和殖民行为，也正是因为蓝星的文明层次相对于对方有着足够大的差距，这使得他压根没把蓝星作为威胁。所以，在他们的观点来说，当蓝星文明对他们远不构成威胁时，蓝星文明就是安全的。 而另一方的意见则是，宇宙的发展不均衡会导致文明之间的科技、军事差距会非常的大，任何强大的文明想要消灭弱小的文明，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的轻松，所以目标对方在面对蓝星文明这一类初级文明的时候，后者只能沦为被屠杀的对象。除非蓝星文明对于对方有价值，否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为了避免未来可能产生的风险，他们在有能力将蓝星人扼杀在摇篮里的时候，绝对不会放虎归山、养虎为患的。因为没有人知道对方到底是猫咪还是老虎，或者只是一个只有猫咪外形的小老虎。 而老虎，总归是要长大的。 所以，大家在陷入恐慌的同时，也在不断的争辩之中，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外星文明，所有人打心底生成了一丝恐惧和寒意。 “少自欺欺人了，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把自己比作小老虎？还不如把自己比作成小蚂蚁更为贴切。” “嘶——” 一位专家下意识的一句话让几乎所有人顿时安静了下来。而他自己，则是想到了什么，颤颤巍巍的转过头，双眼无神的看了看现场的所有人，默默不语。 蓝星文明对于外星人来说，充其量很有可能只是一只弱小的昆虫。不然为什么蓝星的历史如此的悠久，却从未见到过外星人？ 在大多数人认知中，生命的诞生充满了偶然。 但是谁又能证明，这一切不是被设计好的呢？ “对了！还有白星的消失！白星本身就存在着种种谜团，再加上它那神秘的消失。如果说其他的事情无法证明，那白星的消失呢？绝对是无法用现有的科学解释清楚的。超出了我们的科学认知范畴。” “而这种不合理，恰恰说明了在我们的认知之外，存在着一种强大的力量或者规律。” “而这种力量或者规律，就是掌握在更强大的文明手中。” “我们可能只是被圈养的试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