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苏醒

在历经了无数岁月里的一次次重复与绝望后，华江终于接受了自己已经亡故的事实。 他的心态在历经岁月后变得十分的稳重，已经对一切看淡，毕竟，相比百岁老人，他估计自己可能已经是千岁老人的心态了。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就这样躺平活着也并不是不可以接受，只是内心深处会时不时涌出无聊到极致的窒息感和空虚感，让他终于下定决心找一些事情去做。他开始学着去体会这个空间中的每一处，试着去融入这个空间，感受它的呼吸与律动。 与往常一样，又是一次从虚无开始的循环，华江在空间中的一处角落看着这片空间的演化，只不过这一次他又有了新的感悟。 从刚开始的看热闹，到如今能够静下心的观察空间中每一处小细节，看着它们在空间中的律动和变幻，华江终于开始感觉事情变得有意义了起来，他仿佛也找回了一点点曾经在一线战斗时的那种执着。 华江曾看过千百次这个光球的结局最终会被消耗殆尽，如同以往般破碎成一个个小光点散落于空间各处，渐渐的黯淡后消失不见。但是这一次，他终于有了一丝的感悟。 他微微的点头，喃喃自语。 “我终于理解了，光球和灰影是伴生关系。” “光球，便代表了光明，象征了宇宙的光明时代。” “宇宙的光明时代，宇宙充满了温暖和希望，光线、规则、时间等一切元素无所不能，用希望和温暖造福宇宙苍生。” “宇宙的光明时代，与破败的宇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那时候的光速没有上限，所以可以在宇宙空间内内瞬息而至，不受任何限制。规则之力充满了创造性，以千变万化的各种力量支撑起宇宙的运行与各种规律，有着无限变化的形态，并划定了宇宙空间的边界和扩散。时间竟然是可以实质存在的，它或许会变成一条线，或许成为是一个无限循环的圆，在时间线上，大大小小的过往事件不仅可以倒退，还能够随意停止。” “宇宙的光明时代结束了，光速不再瞬息而至，成为了一个缓慢的小虫子；规则之力也渐渐的失去了活性，只剩下了一点基本的线段和碎片；时间之力则不再拥有变化的能力，只是凝固最后破碎成为了沙粒和尘埃，被抛弃到角落里苟延残喘。” “光球代表了光明，象征了宇宙的光明和希望。灰影是光球的影子，代表了宇宙的黑暗和阴谋。曾经光明而又充满希望的宇宙会逐渐被黑暗笼罩和支配，虽然还剩有点点滴滴的光明，但光明残余的力量太过于渺小，轻易就会被黑暗覆盖甚至抹去。如果它们一直无法形成合力，那么整个宇宙也将一只被黑暗掌控。” “光明与黑暗原本应该是平衡的，应该是完整的，所以宇宙中的各要素一个也不能少，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宇宙充满生机和希望，才能够有规律的振动，有规律的呼吸，有规律的膨胀和收缩。光明强大时，黑暗就会变得很弱小，但是黑暗并没有消失，只是在隐藏和谋划着更大的反扑。虽然这时候的宇宙是充满温暖和活力的，但是并不意味着阴谋和黑暗不存在。灰影躲在阴影中伺机而动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当光明一旦变得虚弱时，黑暗就会迅速壮大，并且会反噬光明，直至光明彻底破碎、消亡，从而导致宇宙失衡。所以，规则秩序崩塌，光线死亡凝固，时间破碎成沙粒。而最后的最后，宇宙也会慢慢死去。” “呵呵，光明和黑暗，相辅相成，共生相伴，还真的有趣。” “光明无论多么的渺小，也还是会被黑暗造成伤害，即便是最小的一丝光明，也会让黑暗感觉到厌恶甚至恐惧。” “也许，这些零零碎碎的光明，需要融合到一起，将渺小的力量汇聚成伟大的力量，才能够打破黑暗的笼罩。” 无聊的华江试着去引导一个个小光点聚集、融合，他想看看如果最终组合成一个光球，灰影是否会害怕。但是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他自己的嗤笑否定了，随后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 “这么多年了，怎么我还不长个记性呢。” 是的，他忽略了自己只是一个观察者，从来不能干涉这里的运行，也无法触摸到任何一个元素。 “管他呢，反正有大把的时间，有无数的时光，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他再次伸出手，尝试着拨动着那一个个小光点周围的空间，就像在水池中撩动落在水中的花瓣一样。 但是，这一次，这些光点，竟然在他的动作影响下缓缓的聚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大一点的光点。 “......” 虽然历经无数时光，已经做到了心如止水，但是这突生的异变也使得华江挑了挑眉毛，视线死死的盯着那一个刚刚聚合而成的光点。 “有点意思。” “我原本应该只是一个看客，应该只是这个空间中的一名观察者，但是我的举动竟然能够参与到空间的循环生息之中，并且还能够对它产生影响。” “着实有趣，很有趣。” “过去的现实，却被后来影响，从结果出发，跨时间影响原因，虽然邪门，但是还真有点意思！” 这个小细节的变化，给无聊的华江带来了极为新奇的感受，看得他乐呵呵的，咧着嘴巴。 但这场有趣的意外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华江便失去了对它们的影响，看着已经壮大成篮球大小的光球失控的，恰如义无反顾的冲向灰影，这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让他略微的感动一下。 虽然结果没出所料，篮球大小的光球最后依然被灰影拍碎、吞噬，华江内心也从开始时的感动到最后的毫无波澜，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一般，淡定的回到了一直呆坐着的地方，等待着下一次循环的重新启动。 “果然，光明的力量还是不足以对抗黑暗。” “这一次虽然光明聚合在一起了，但是依然不够大，依然不够强。如果能够集合起整个空间内所有的光点，到底会成为一个多大的光球呢？那时候会不会有用？有趣，值得一试。” 虽然结果依然在预料之内，但这一次的意外情况也让华江的心里也燃起了一份好奇。 好歹这种无聊的日子，总算是有一点点变化和乐趣了。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接下来的空间循环又如电影播放一般，他再也没有遇到这一次的情况，他再也无法影响空间的演化，又再重新回到了看客的角色。 华江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状态，陷入到了沉默中，一动不动的仿佛老僧入定一般，随着空间的律动游荡着。 无数次的重复，无数次的结束再循环，终于，这一次有点不同了。 华江突发奇想的想要在空间重启的最开始就去干涉大光球，要让它偏离原来的轨道，远离那个灰影，不给灰影壮大和禁锢它留下任何的机会。 虽然知道自己可能依然无法影响到它，但是他就莫名其妙的伸出了手，推向了光球。 原本以为事情会按照原定的剧本发展，自己的手会穿越而过的时候，华江却感觉到了一股温暖的触感从手上传来，接着自己便进入到了一片四周都是白光的陌生的空间。 这是无数岁月以来，华江第一次来到这里。 这一个空间没有地面，四周都是纯白的颜色，无边无际，没有任何的异色，相同的颜色和景象使他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何为上下左右。 眼前一花，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颗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篮球大小的光球。 此刻，它也悬浮着，浮在华江面前，随着华江的飘动一起飘动着。光球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很柔和温暖，让华江这么长久的岁月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丝丝暖意。 “咦，你又是从哪来的？” 华江自己在脑海中思考着的时候，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着实给自己吓了一跳。 “我靠，什么情况？” 华江下意识对自己的话，竟然也发出了声音，在这一片不知道大小的空间不断的回荡。 “竟然是我自己的声音，好久了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了，我的声音原来竟然是这个样子，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挺诡异，挺神奇，有趣。” “为什么我想到什么，我就能听到什么？如果我听到了什么就表示我在想什么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这片空间实际上就是我大脑中所谓的识海？” “嗯，八成是这样！” “还蛮有趣的。” 华江的声音刚刚结束，眼前的光球就以一种固定的频率振动了起来。 “卧槽，什么情况？吓我一跳。” “这是，以固定的频率振动，这又代表了什么意思？这个光球要炸裂开了吗？” “我靠，别我想什么就说什么啊，太尴尬了。” 华江控制着自己，努力的不去思考，不在脑海中去想任何事情和说任何话，所以，空间也渐渐的安静下来。 “果然管用。” “靠！” “......” “嗡——” 光球开始加快振动，并带动着整个空间开始振动，华江略有感受，发现自己的每一寸由内而外的也一起跟着振动，如果他有灵魂，那么肯定就连灵魂也一起共振着。 “你留在这里太久了，观察者。”华江脑海中突然就冒出来这样的一句话，仿佛是以振动的方式传递给他。 “我注意到了，你可以与整个空间发生接触，我们律动，你能感受到，对吗？” 华江开口回答，却发现自己无法说话，于是将自己想要说的话用识海过了一遍。 “是的，我发现我偶尔可以触摸到这里的元素，光线、规则线段、时间沙粒，以及一个大大的光球。对了，那个灰影子我碰不到。我想问，那个光球是不是你？” “光球？这个名字比较有趣，不过看起来，我确实跟光做的球很像。” 光球动了动，以华江为中心，转了一圈。 “你应该回去的，而不是留在这里。” “回到哪里去？怎么回去？” “你应该回到属于你的世界，而不应该滞留在这里。” “这里是哪？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因为我死亡了吗？这里不是亡人所在的世界吗？” “亡人？不、不、不。” 篮球大小的光球在华江的面前停了下来，不再旋转，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你属于你的那一方小世界，你的星系，你的星球，你的文明，你不应该在这里。” “我也不想留在这里，我并不知道我怎么来，我也并不知道我怎么才能离开。” “原来是这样。” 光球再一次绕着华江旋转，这一次越来越快。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我究竟是如何才能进入的呢？” “这个问题要留给你自己去解决，你已经知道了这里很多的事情了，你已经不能再停留了。” 还没等到华江反应过来，便感觉到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从身后传来。 一瞬间，华江的眼前一变，又回到了最初的空间之中。 就在他还在思考的空档，整个空间内如同电影一般便开始了播放流动。 不过，这一次的播放竟然是倒放。 华江认真的观看着，注意到了这次的演化与以往所看到过的一切都完全不一样了，并不是因为倒放，而是这一次光球依然存在，灰影很小很不起眼，而且还增加了很多的细节。 这场波澜壮阔的电影从结束向起始播放，这一次，他不但看到了光线、规则线段、时间沙粒，还看到了其他的从未见到过的一些元素，不仅仅是有着千奇百怪的形态，也有着更多更丰富的细节，以及光怪陆离的色彩。 当他看到所有的元素最后聚集成为一个点以后，他感觉到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有光，很刺眼。 随着睫毛的抖动，身边机器如疯掉了一般“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声音很吵。 脑海中长久以来的宁静突然打破时，脑海中传来了一种极度的憎恶感。 他下意识的想要睁开眼，但是眼皮仿佛并不听自己的使唤，只能透过眼皮感觉到眼前有光亮。 “有声音……” “有光……” 脑海中的意识翻滚了半天，除了对于声音、光线的感觉外，似乎一切的存在都能感觉到，但是却如同被麻痹了一样，无力、憋闷，没有触觉，只有无尽的疲惫如同暴风一样席卷着全身和神经的每一处。 “咚——咚——咚——咚……” 有另外一种声音，伴随着丝丝震动。 这是一种新的感受，是触感。 他隐约感觉到眼前突然出现了几个影子在晃动，并时不时发出他听不懂的声音。 声音有点高亢、吵闹，吵得他有点不耐烦。而他却无法做出任何动作，思维也犹如泡在快凝固的沥青里，缓慢、粘稠。 这种声音和震动，来了一波又一波，走了一波又一波。 终于，脑海中传来了一种宁静感。 外界的光线似乎逐渐暗淡了下来了。 三天过去了，他可以渐渐睁开眼看到外面了。 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墙壁，但是在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的意义。 几天时间过去了，他的思维也逐渐清晰了起来，自己的大脑好像终于开始了工作。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清醒起来了，似乎自己是活着的。不过，他依旧对所感受到的一切信息毫无头绪，只好任由自己放空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他甚至只能够理解最简单的一些内容，比如光，因为光带来了光明。他还可以理解空气，因为呼吸需要空气。他还能理解了什么触碰，因为有一些机械手有时候会触碰到他，触碰的感觉会随着手传递到脑海中。 “我是谁？” “我在哪？” “我怎么了？” 他不断的在脑海中听到这三个问题，但是大脑的认知出现了问题，就像没有了内存条的电脑一样，即使一大堆信息被大脑接收，却始终无法判断信息的意义，无法把这一切信息串联到一起进行逻辑处理，只能任凭着思绪毫无组织的乱串，在识海之中不断的飘荡，一如当初的他在那片神秘的空间中没有目的的飘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