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三

“不要！” 他唰的一声挺直了身板坐了起来，胸口立即传来一阵剧痛。 他下意识的捂住胸口，挪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胸口的痛楚让他喘不过来气。待休息一阵后，才发觉床前站了一个七八岁的半大小子，顶着六个小啾啾，白白的脸，黑的发绿的眸子看着他。 “你是谁？”他左右看了看，是一间普通的民舍，打整的还算干净，没有过多的装饰，墙边一排柜子全是各种瓶瓶罐罐，散发着草药的香气。 小孩带着奇怪的眼睛看着他半响，也不说话，手里捧着一个碗。 “你家大人救了我？”他开始回想起一些事情，目前只记得他带队突袭被追杀的场面。 小孩还是看着他。 “你家大人在家吗？”他又继续问。 小孩一撇嘴，把手里的碗朝他手里一放：“一滴也不许剩！”说完转身便走了。 他一看是碗药，想也没想，一口就闷了，既然救了你，自然没有再害的理由。喝完药，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他差不多躺了七八日，每天都是小孩进来送吃食和药碗，话也不多，准时准点，却一直不见大人。这几日，他约莫着感觉自己可以下地了，于是摸索着站起来，慢慢的挪到了门口。 打开门，远处是蜿蜒的一片山脉，近处是一口大塘，围绕着塘一层一层菜地，有些种着粮食，有些种着药材。有个半大院子，院子里晾晒着十来个簸箕，簸箕里都是些药材，整个院子全是药材的味道。 院里还有几棵树，树上…嗯？怎么还有个孩子？ 之间离屋檐不远处，那个给他送药的孩子整趴在碗粗的树枝上呼呼大睡。 他不自觉的扬了嘴角，这孩子真皮。 他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小孩，小孩侧着头看着他，仿佛在观察他在干嘛？ 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下来。 小孩轻盈的一跃便从树枝上落了下来，让他吃了一惊。 小孩凑了过来，将他左右看了个遍：“不死了…” “你家大人呢？救了我，我要好好谢谢。” “鱼娘说不用，好了你就走吧！” “余娘？你娘姓余对吧？那谢谢余大娘救治之恩” 六耳皱起了眉头看着他：“什么余大娘？” 他略有所思，看这孩子也才七八岁，他的娘应该也超不过三十，确实叫大娘是不太妥帖：“对不住了，应该是余小娘？” “你走吧…她不在这里” “可是上山采药了？” “与你何干？” 他无语了，这孩子好没礼貌，句句怼人。 “你叫什么？” “与你何干？” “………”这孩子，估计是问不下去了。 小孩突然想起什么：“我家主人说了，你若醒了要走，就走吧！不问来路，不闻去处，医者仁心，后会无期！”然后转身去屋里拿出一个瓶子递给他：“这是保生丸，一日一粒，护你周全，吃完刚好痊愈，壮士不送！”然后鞠了一躬，说完就走，把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这孩子…他无奈的摇摇头，又退回了屋里。这孩子油盐不进的样子，估摸着大人也是差不多的。 又待了两日，依旧不见大人，于是他决定告辞。孩子依旧趴在树上睡懒觉，他客套了几句，孩子把头换了一边，继续睡，当作是回应了。 ******************************** “主人，他走了”六耳对着山洞深处水潭说到，里面吹来丝丝凉风，滴滴答答的水声。 六耳放下草药和吃食：“主人我走了…” “主人，镇上的叶婆婆病重，他家孙子来找了三回…我把你柜子里的药给了他三颗…” “主人，你在吗？” “主人，杨员外家的媳妇难产，送了十只羊…我没忍住，一晚上炫了四只…后来…后来我用逆甲帮他家媳妇刮肚子，孩子生了…媳妇…媳妇没了…” “主人…你还在吗？” “主人…五年了…” “主人……” “…………” 第六年的春天一过，夏日花开的正艳，小鱼娘终于结束了内丹的修炼从冥休中醒了过来，救人花了一百多年的灵力，足足让她昏睡了六年。 她的原型在水塘里憋屈的有点不能动弹，终于今天活动来了，从估计慢慢探出头来，正巧遇到刚进山洞的六耳，六耳看着犹如巨物一般的龙颜，只觉得整个脊梁骨都软了，这种血脉压制怎么得了，他惊得目瞪口呆，腿软的站不起来。跟着主人快三十年了，他也算第一次看见主人的原型，这赤底玄色的龙族！ “六耳…我睡了多久？”她从水里出来后慢慢幻化出人形，还是如往常一般十六七岁的模样。 “六年…”六耳用手指比出一个四一个二。 “这么久？”她喝点他送来的茶点“他……” “走了六年了…”六耳有点郁闷，主人还没问过他好不好，反而先问起那人， “走了…”她喃喃自语到：“也好…” “这六年过的好生慢…叶婆婆不在了，老刘家的猪下了七八茬崽儿…”六耳细细数这这里面的过往。 “好啦…这些我都听见啦…”他每天来的时候都会碎碎叨叨的，她全部听的见。 褪下的龙皮变成了衣衫，她将它披在了身上，为了掩饰那熠熠发光的龙鳞纹，她随手一抹，衣衫变成了普通的粗布麻衣。 出了山洞，一看，洞外的景色与六年前相差不大，只是睡之前的盛夏，出来时是初冬。六耳一到冬季就有点儿打焉儿，还强撑着每日来洞里看她。 “六…我觉得”她摸着干巴的竹篱笆：“我们下山快三十年…这里也十多年了，应该换个住处了…” 六耳点点头：“鱼娘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但是，这附近村子的人怎么办？”六耳还是挺挂心周围的人族。 “你放心吧…这洞里的山泉已经被我的灵力浸润了这么多年，也足够保他们五十多年不会再有任何瘟灾和疫病，如果有缘，我们路过再回来小住也可。”鱼娘推门进了院子。 几日后，两人便在某个时刻悄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