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五

西面群山中靠近湖的地方，据说多了些许精怪，阿旦封命去捕杀，回程时抓了一些看起来孱弱且无害的。 这些低等精怪被那些大的精怪圈养起来日日杀戮，变得胆小可怕。 杀了也不是，放了也不是。 阿旦全数给捉了回去，打算给沧看看，他被沧养大，知道沧自是不同，或许能看出些端倪。 这些低等精怪在牢笼里时而呜咽，时而暴躁，时而蜷缩在角落里，有些还没有完全化形，有些就是兽样。 阿旦绕着笼子转了三圈 发现一个身体在躲避，眼神却一刻也没停住盯着他。 他驻足 鞭子伸进了笼中，其他精怪纷纷惊叫着躲避，将围在中间的那个柔小孱弱的身体给露了出来。 他没有躲，依旧看着他。 他用鞭子剥开他散落在脸边的碎发，一个巴掌大的已化为人形的脸露了出来，苍白又沾满污秽。 一双眼睛灰白，透着悠悠的紫光。他左右动了一下，发现他的眼珠并没有跟着动，头却顺着他的变化微微有些侧，仿佛在定位他一般。 “是个瞎子！”他将手里的鞭子在他面前扬了扬，其他的精怪发出惊叫声，深怕自己身上就落了鞭子。 他却没有动，顺着鞭子的位置侧了侧头，还用鼻子嗅闻了一下。 “晦气！”阿旦收回鞭子，在笼边敲了敲掸灰，仿佛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转身入了帐篷。 沧正在帐篷里打盹，见他进了帐篷问道：“外面吵吵嚷嚷的，你又抓了什么回来？” “一群没开智的小妖怪…都是那黑虎精的食物。”阿旦脱下身上的袍子往椅子上一扔，就坐下来开始吃沧桌子上的肉和酒。 “捉回来干嘛？” “虽没有开智，但已然成了祸患，我不想滥杀无辜，且让你看看能不能留？！若不能留，我吃饱后就去处理了！”阿旦估计是真的饿了。 “有惧怕的不管是人是兽，都属于正常的。那些不惧怕的，可以处理了，因为已经开智了，这会儿在思考着怎么吃了你。”沧不慌不忙的说到。 “嗯～”阿旦很认同的点着头：“确实有几个不老实，不怕人，瞎了眼还敢瞪我…” “瞎了眼？”沧坐正了身体，略有所思。 “已经化形了，模样还挺规矩的，那脸白的跟个死人似的，一双瞎了的死鱼眼还闪着光，有点儿邪乎，我反正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变得，你去瞅瞅…” 沧出了帐篷，外面天色已经黑尽了。 在不远处有个关东西的笼子仿佛有些躁动，士兵们正拿着火把捅进去吓唬它们。 沧慢慢的踱了过去，士兵们行礼，他挥了挥手。 他身上有极大的气场，震慑的那些精怪慢慢的安静了下来，都蜷缩在一起。 沧围着笼子左右看了看，想找到那个瞎了眼的，环顾了一圈，尽然没有发现。 不可能啊，按照自己的灵力是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将军，这些如何妖兽处置？”士兵问。 “老规矩处理了…”他淡淡的说，士兵们左右相互一看，心中有了准备。 妖群立刻穿来惊慌声一片。有愤怒的，有求情的，也有嘶吼的… 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从妖群里缓缓伸出了一只青筋凸起的满是皱纹的手，分明的指骨，手腕处一只白木蛇纹手镯。 似乎要对他施法，只见沧微微一侧头，从手中甩出一鞭子套住那只手，一拉，笼子被扯断几根，从里面跌出一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老妪，士兵们立刻用枪封住笼子的破处，另有两名士兵左右架住地上的老妪。 沧的锁妖鞭勒的死死地，只见那只手慢慢的渗出了血。 这血………… 似曾相识，沧看着血，再看这个老妪，苍白的脸，一双灰白色闪着紫光的瞎眼婆婆，如阿旦所说一般。 “带进去…”沧扔下了这句话大步入了帐篷。 ******************** 帐篷里，阿旦已经吃了个八分饱，这会儿正拿刀子踢着牙。 见沧拂袖进来，身后的侍卫还拽着个蓬头垢面的人。 身后的侍卫刚一松手，婆子便扑倒在地上，阿旦正想说话，只见沧还未立定，就转身疾驰，一伸手从地上抓住那人的脖子，拎到了半空。 空气中那人的骨头被捏的“咯咯”作响。 “哎哟喂…你这是做什么？”阿旦吓了一跳。 沧盯着那双灰白的瞳孔，问道“…你…真的不反抗？” 那人喉咙里发出“咕咕”声，像只快死了的松鼠，垂放着四肢，并未挣扎。 沧松手，他像块烂肉一样掉在地上半晌才撑起身子来。 “耶？怎么是个老太婆？”阿旦吃了一惊：“方才这瞎眼的分明是个小姑娘…” “将军你兴许就是看错了…”老妪慢慢坐了起来。 沧用鞭子轻轻剥开她的碎发，看似身形娇小如少女，但是确是老妇之容，沧用灵力一探，未在她身上有发现幻型之术。 “你不是凡人…”沧收回鞭子道。 “我的确不是凡人…我只是…”老妪顿了一下：“只是一个受了诅咒的人…不见天日…生死不得…” “哦？”沧继续看着地上的老妪：“能存活在黑熊精的口下…你必定是有些本事的…给个…我不杀你的理由…” 老妪却阴森森的笑了起来：“我如此这般模样…若真能痛快死…何尝不是解脱？将军…若能如愿…谢将军大恩～” “你…你你你…”阿旦冲了过来指着她说：“你疯了吧你？别人都是求生你求死？看爷今天成全了你！”说罢抽出旁边侍卫的刀就想砍过去。 沧一挥手，用鞭子拦住他的刀：“慢着…” 沧在她面前左右看了看，发现她只是随着他的左右，微微侧头。果然是个瞎子！但是却隐隐勾起了他的些许回忆：“我问你，你是否杀过人族？” “没有” “你是否杀过妖族？” “…杀过” “你是否后悔？” “…不曾” “那便好…我青羽军从不滥杀无辜…你既杀过妖族…那便不是我的敌人…” “将军不杀我？”她有点诧异。 “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还没说完。 “不愿！”冷冷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 阿旦气的往前扑，真想一刀砍这个老婆子。 沧又拦住他。看着眼前这个丑陋不堪的老妪脸，骨子里的倔强，犹如任性的小姑娘。 沧缓身走到她的身后，抬手祭出一道符打在她的后颈上，只见她的身躯剧烈的颤动几下，又恢复了平静。 “你这是做什么？”老妪问道 “你若不愿助我…我不强求，但是你非善类，我亦不可放了你！在确认你与这天下生灵无异之前，你就在我的大营里做个浆洗的婆子吧…这是我青羽军的印记，你若非令离开这里，印记会发红，届时营外的兵卒则视之为逃奴，格杀勿论…你下去吧！”沧收回手，冷冷的说道。 老妪也没在说什么，就被左右过来的侍卫给架了出去。 “就这……？”阿旦眼睁睁看着她被拉出大营：“我敢起誓…我刚在兽笼里看见的分明就是个女娃，怎么你带进来就是个老婆子？” “要么是你看走了眼…要么是她道行极深，连我也探不出来任何端倪…”沧回到桌位上，端起酒一仰而尽：“且留几日…我看她能翻出什么花来？” “可是你这几日寒疾就快发作了，若我不在营内，她若作乱，如何是好？”阿旦的担心也是真切。 “无妨…我若发作的话，我会设好守护界的，可挡一时半刻。”见他还想说点什么，沧抬手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