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命运的狂风骤雨（其一）

下午四点，飞机上： 夏弥盖着小毛毯，脸上斜挂着一个小眼罩，托着腮看着身旁微微合眼沉思着什么的蔡淳，心里始终想着蔡淳先前玩笑似的话：“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刻，请撕开尼伯龙根吧，即使我也会因此死去。” 那一刻，他托住了她的脸庞，但是那双温暖的手在那一刻不但没让她感到温热，反而让她如坠冰窟，她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但是下一刻蔡春哈哈大笑着松开了手，口中说着玩笑玩笑，转过了身子，牵上她的手。 但是啊，夏弥嘟起了嘴，狠狠地扯了一把沉思中的蔡淳的脸，随后赌气似的“哼”了一声，戴上了眼罩，只留下蔡淳一头雾水的看着赌气的小虾米在片刻后呼吸均匀进入梦乡。 但是蔡淳这个家伙，就不能清清楚楚的告诉我吗，那样子紧张的表情，谁会相信是玩笑啊！太小看我龙王耶梦加得的洞察力了吧！更何况，三年的时光，几乎算是人类夏弥的全部了啊，她又怎么会不熟悉他的情绪变化呢？ 蔡淳无奈的看着似乎是特意整蛊他的少女，伸手轻抚过少女呼吸均匀的熟悉脸庞，脸上浮现出温柔，但在下一刻，随着黑色西装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温柔也无缝衔接成了冷漠。 “不是吧，我们也算老朋友了吧，每次都用这种冷漠的眼神看我，不太好吧？”面前的路鸣泽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虚伪模样，看的蔡淳直皱眉头：“我可不觉得给我发送葬贴的人能算什么朋友。” “但是这条路也是你自己选的不是吗。”路鸣泽收起脸上的演技，挂上了那一副蔑视众生的笑：“这个时候我也许该说，请君，赴死？” “呵，大概吧。”蔡淳眼神一阵暗淡，随后更加浓郁的战意在下一刻爆发：“我会亲手为这场命运的葬礼画上休止符，也将他们的命运带上不同的轨道。” “........”路鸣泽看着眼前这个直言要打碎命运的家伙，眼角也不由得挂上了欣赏：“那么就去做吧，去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想不到你这个家伙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初不是还想将你的哥哥困在那条孤单的成王之路上来着吗？”蔡淳挑了挑眉，调侃道。 小魔鬼的表情骤然僵硬，随后语气生硬的说：“没有发生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当初不也没犟过你？” 想到当初那个蔡淳拿着路明非做挡箭牌的得意模样，路鸣泽就不由得气的一阵牙痒痒，随后他正了正神色：“你应该知道的吧，悔棋的方法。” 闻言蔡淳眉眼微垂，他当然明白路鸣泽是在暗示他让他活下来的方法：放弃加入这个早到的命定葬礼。 “那代价就是楚子航的余生都将困在悔恨中，他是我学弟，我说过会罩着他。”蔡淳抬起头，直视着眼前浮在空中的身影：“既然做好了成为大家的英雄的觉悟，那么就得坚持下去。” “毕竟...英雄可不能临阵脱逃啊！” 看着面前蔡淳炽热的眼神和坚毅的表情，路鸣泽微微张嘴哑然道：“人类啊，即使是卑劣的泥潭里也会绽放出璀璨的花吗...” 随后，路鸣泽突然笑了，向着蔡淳摆了摆手，随后边说边迈步离去：“那么希望你能坚持你的勇气，直到死亡来临那一刻，再见...永别了，蔡淳。” 看着自说自话离开的身影，蔡淳缓缓收回了目光，扫视戴着眼罩或墨镜进入梦乡的各位：虾米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似乎是在说梦话；子航眉间紧皱，似乎是做了噩梦，而路明非呢，似乎也在沉浸在梦乡中。 这么看着，自己似乎也有点困倦了，那就浅浅休息一下吧，放松一下紧绷许久的神经也好...蔡淳却没发现身旁的夏弥悄悄掀起了眼罩，观察着他的呼吸逐渐平缓，进入梦境。 “你说学长会死？我凭什么相信你？凭你第一次出现就说自己是我弟弟？凭我对你有亲近感？”路明非瞪大了眼睛，想要唤起身边的楚子航，却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 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了那个突然出现的西装男孩：“你把我师兄弄走了？” 在路明非还未来得及着急的时候，西装男孩率先将手指抵在唇间：“嘘，哥哥，这只不过是在你的梦里罢了，不要着急呀。” “我的梦里，那你也是梦吗？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路明非慌乱的说着，莫名出现的自称自己弟弟的陌生小男孩，消失不见的熟悉的朋友，让路明非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况且...路明非褐色的瞳孔涌现出金光气势凌人，仿若换了一个人，从凡人成为了高天之上的神明：“你说的那句学长会死，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而且，这是他自愿的。”看着面前焦急的路明非，路鸣泽脸上笑意不减，仍然保持着一副悠然自得的摸样——他本就打算以这样的形象面对自己处于困境的“哥哥”，不过是被突如其来的闪电劈碎了罢了。 “难道你不想救下你的学长吗？”小魔鬼路鸣泽用着极其诱惑的口吻轻轻诉说着，路明非的眼神却在这过程中越发不耐：“我说了，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又要如何救下他！” “看，你还是不敢赌，赌你学长不会真的出事。”看着面前看似坚定实则犹豫的路明非，路鸣泽的嘴角咧开，他笑语晏晏的必出一个数字一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路明非冷汗直冒：“我只要你四分之一的生命，怎么样？” “四分之一...的生命？”路明非喃喃着，路鸣泽眼中露出不屑的笑意，瞟了一眼一边蔡淳的座位：看来你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啊，禀性难移，真是有趣啊，还是说——这就是你口中世界线的收束？不过赌约，终究是我赢了... 但他却不曾想到，路明非话语刚落，他的脸便抬起——他欣喜地笑着，眼中金芒如同岩浆般流淌着，昭示着这个男孩的决意：“如果只要四分之一的命就能救回学长的命的话，那真是太划算了啊！” 路鸣泽原本志得意满的笑意还未来得及在嘴角爬升，便被路明非的话打消了下去，他不复一开始礼貌的推销员模样，反而转为了一副这个身躯该有的神情： 路鸣泽委屈地垂下眼角，口中无奈且委屈巴巴的吐槽着：“那么哥哥你就跟着那个家伙一起加入那场命运的葬礼吧，我不管你了！” 说着便迈步向着窗子走去，最后当他打开窗子的前一刻，他正色转身看向路明非，脸色认真：“哥哥，命运的葬礼没有向你发来邀请函，只要你不去的话——” “但是学长一定会去的对吧，那我就一定会去，就当是，报那一瓶冰可乐的恩情吧。”路明非嘴角微翘，在路鸣泽的话说完前便已将其打断，虽然手腕因紧张而不断发抖，但是眼中追忆的神色却极其坚定。 路鸣泽哑然：那个家伙把我哥哥都带成倔驴了！但是...这样的哥哥或许会更好吧，路鸣泽眼中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他大笑着说着什么，猛然拉开了窗子，激烈的飓风伴随着雨水涌入机舱中，冲刷了他口中流出的声音。 下一刻，路明非骤然醒来，脸颊上挂着刚出的冷汗，口中轻轻喘着粗气，梦境中的记忆如此清晰，简直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了一般... 路明非如此想着，看向窗外，却发现窗外不复在日本时的和风，化为了略带阴沉的细雨，他不由得轻咽了口口水，攥紧了拳头。 随后他转过头，看到了故作神秘，张手招呼着他的夏弥学姐和酷酷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子航师兄，一个小小的问号不禁浮现在了他的头顶。 半小时后，随着落地的微微摇晃感和来自邻座美少女的轻声呼唤，蔡淳从沉沉的睡眠中醒来，沉睡后苏醒的朦胧感让他不禁暗自感慨这次的睡眠质量居然这么好，以及对自己长期以来紧绷神经的无奈。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夏弥便已经将手与他的手紧牵，带着他挤进向着外面的人群中，努力将他拉出去，蔡淳看着活力满满的少女，嘴角边不禁涌上了满满的温柔，宠溺的跟着她迈步向着外面走去。 当他下了飞机后，被冷风一吹，些许雨水洒在他的头上，让他顿时洗去朦胧，他不由得开始疑惑：子航和明非跑哪里去了？ 但少女似乎早就猜到了蔡淳心中会有的疑惑，俏皮的迈着轻盈的步伐，拽着蔡淳便向着机场出口去，口中轻声安抚着蔡淳紧张起来的神经：“放心放心，子航去拿托运的行李了，明非说是要去买点东西。” “楚叔叔，子航的亲生父亲，据子航所说已经在机场门口等我们了。”夏弥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蔡淳，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无奈：“刚好车上位置好像有点挤，所以我就打车回去吧~” “呼...”听到了夏弥的话，蔡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还真的很害怕夏弥为了他跟那个家伙对上了，可惜，他没看到少女故作无奈的表情下隐藏着的狡黠。 他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顺从的跟着少女向出口走去，而在临近出口的时候，少女松开他的手，笑着说要去打车，便先行离开了。 而在门外，蔡淳已然看到了那辆帅气的迈巴赫和车前那个打着伞的难掩潇洒的帅气大叔，以及他身边和他交谈着的楚子航。 他正打算向他们走去，身后路明非便大声叫住了他：“淳哥，接着！” 蔡淳下意识转身伸出手，随后冰冷的触感便在下一刻出现在了蔡淳的手中：“这是，可乐？” “对啊，你不是挺爱喝这个——肥宅快乐水？”路明非笑嘻嘻的把手搭上蔡淳的肩，换来蔡淳温和的笑。 下一刻，冰冷的触感便骤然出现在了毫无防备的路明非颈上，使他噌的一下蹦了起来，嘴里还怪叫一声。 蔡淳大笑着看着一如初见的男孩，似乎长大了吗，但又好像没长大，希望他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下去，但是童年的梦终究是最易碎的，可能在不久后便会碎在这个守护他的人身上... 路明非转身气愤地看着恶搞他的学长，但是脸上也压抑不住笑意，果然还是成长了。 两人肩膀相倚，蔡淳轻轻将手放在路明非的头上，狠狠揉了两把，随后率先迈步前行迈入那片蓄谋已久的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