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唠嗑是一门艺术

别说老爸没想到了，就是李智也没有想到，几夕之间，他们的生活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命运之神奇，要如何用言语来解释？！反正三言两语，肯定是解释不清楚的。 说实话，听了老爸一席肺腑之言，李智心中也是颇有感触。 此时他手里紧攥着酒杯，双目低垂，瞧着的不是满箱的钱，而是老爸满是裂痕和老茧的双手…… 再瞧一眼仍在厨房忙碌的老妈，他忽然明白了“责任”两个字的意义。 片刻之后，他抖了抖脑袋，有些懊恼，平常啥都不放心上的他，居然被老爸三言两语就带进了回忆里…… 想起这些年来全家人辛苦打拼的历程，想起成长路上的辛酸血泪史，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在他胸腔里翻滚…… 他默默地收回目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举起酒杯，闷着头小酌了一口，以掩饰自己双眼里隐含的情感…… “啧啧啧，老爸倒的酒，果然好喝……”再抬头时，他已然咧开嘴，嘻笑着和老爸开起了玩笑：“嘿嘿，老爸，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嘛， 也亏得你那九八五的皮带抽得勤啊，要不然你儿子哪能带着全家致富奔小康哪……” 老爸原本还在回忆过去，猛地听到他这副不正经的腔调，脸色立马又变了，满脸都写着：“真是恨铁不成钢！” 偏偏李智今天整得这一出，又让他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只能举起酒杯，深深地抿了一口酒，舒了舒心里的郁气，开始了老生常谈： “老话说的对啊，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其实你说建地下室，我不反对，我那时候一九八几年，你爷爷还活着，你老太爷那个时候一百多岁……” 这话一出，李智立马来了兴趣，他插了一嘴：“一百多岁，我老太爷居然活了那么久？！难怪我看他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老爸听他夸自己爷爷，心里瞬间也嘚瑟起来，说道：“那是，当时在我们这个村，能活到一百多岁的老人，也就你老太爷一个，村里人，哪个不喊他活菩萨……” “活菩萨？”乍一听这三个字，简直是在李智心间投下了一块巨石，他一阵心惊：“没想到老太爷生前，居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老爸“哼哼”了两声，一副“讥笑小儿见识短浅的模样”，说道：“你不知道的还多了去了，你老太爷的高寿在当时是出了名了，好多人都过来想沾沾他的福气……” “啊？连这也沾？！都是些什么人啊，连这个也沾？”李智听到此处，也是一阵无语，这个世界上的奇葩事真多。 老爸倒是见怪不怪，抿了一口酒，又往嘴巴里扔了几颗花生米，无所谓地说道：“人都想活得久一点嘛，没办法，人家来了，总不能打出去吧？！” “这倒也是……”李智应和着。 要么怎么说：唠嗑也是门艺术呢！一应一和，就是一个故事。 老爸见他听得入神，更是有了开口的欲望，今晚对他来说也是意义非凡的，加之，再年长的人，也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嘛。 与老爸而言，今晚李智就是他内定的倾诉对象，所以，他很好脾气地讲述着： “只可惜，再长寿的命都有终点，你老太爷他平常不怎么说话，经常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也不知怎的，忽然有一天他就不行了……” “是生病了，还是？”听到这一段，李智忽然紧张起来：“说不行就不行了？还是另有隐情？” 他总觉得老太爷不简单，至于哪里不简单，又说不上来。 那种感觉就像有个小爪子在你心间挠痒痒，偏偏你还抓不着它，可把李智难受坏了。 他想问，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开口的时候，因为老爸正眯着眼睛努力回忆着： “要说也奇怪，他平常没病没痛的，忽然就倒下了，他快撒手时候，把一众子孙喊到他跟前……” “他喊你们干嘛？”李智顺手夹了一块红烧肉，边吃边咕哝着：“是给你们分家产吗？” 这话一说，老爸瞬间又不乐意了，训斥道：“你小子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就不能听老子好好讲话？就听你一直叭叭叭，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李智也是服了老爸的臭脾气，这变脸比翻书还快，奈何自己听故事的欲望已经被挑起来了，只能放低姿态做舔狗：“你说，你说，你继续……” 老爸今晚确实来了兴致，平常很少和李智聊起过往，今天也是难得机会，谁让他今天受了刺激，又多喝了几口酒呢…… 于是，他和李智继续掰扯道：“喊我们干嘛？喊我们，他就是和我们说，往后三步走，城里高楼拔地起。地里农田无人耕，再就是城里高楼无人住。 那时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老爷子又是农村的，他根本没出去过，县里最高的建筑不过是二层的医院，他说这三句话我一直记着，你想建的话不能超过20万，钱我给你存银行。” 说到这里，老爸连声音都拔高了，仿佛声音大了就能镇住李智一般。 只是李智是那么好镇住的人吗？很显然，不是。 一码归一码，尽管李智也觉得老爸讲的故事很精彩，内心也很是惊讶于老太爷的真知灼见，以及超脱常人的思维远见，但是，李智的立场也是非常坚定的。 他早就知道老爸今晚和他说话的意图，也理解他辛苦了大半辈子，肯定舍不得花钱，但是，老一辈的保守思想，已经不适合当今社会的生存法则。 这个节骨眼上，把这么多钱存银行，风险太大不说，都存银行了，他还忙活个什么劲儿啊？！ 李智立马反对道：“这不行，咱们突然存银行，肯定会查的！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是真的！另外，我也要和你说一件事情……” 似乎没有想到李智会有话和自己聊，老爸很是吃惊地看着他：“什么事？” 李智这时也无所谓了，他放开胆子说道：“你不是一直在找牛吗？” 一提起牛，老爸瞬间变得愁容满面，又是一口闷酒下肚，辣得他呲牙：“我找牛又碍着你了，这个时候拿牛说事儿……” 尽管不忍，但李智觉得这事有必要和老爸说清楚： “那三头牛，你也别找了，山体滑坡的时候，它们帮咱家拦了一劫，现在跟在老太爷身边，老太爷说了，咱家以后都不能吃牛肉啦，所以嘛，你懂滴？” “啥玩意儿？啥叫以后都不能吃牛肉？”老爸一听顿时跳脚了：“你这是拿话挤兑我，是不是？老子就吃了，你能拿我怎滴？” 老爸连喝了两杯酒，说话都有些含糊打颤不说，连脑袋都有些摇晃，他对李智所说的事情，依然持怀疑态度。 一言不合，开始拿话呛他：“哪有那么巧的事！这次发大水顶多是凑巧了！你也就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还当自己有真本事了？？ 老子今天也跟你透个底，以后你少拿牛来说事儿，那牛是老子辛苦养大，你说不找就不找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李智见他胡搅蛮缠，也是来了火气，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伸手拽着纸箱，说道：“牛的事情，你爱信不信？但是，这钱是我赚的来！我来决定怎么花……” 说完，也没等老爸再说出反对的话来，直接抱着装钱的箱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他这一走倒是洒脱，老爸却给他气得牙痒痒，直喊着：“小兔崽子，翅膀硬了……” 老妈看到了急忙打圆场：“哎呀，孩子自己赚的钱，大了，有自己的安排这不是好事嘛？！” 老爸愤愤地把筷子砸在了饭桌上，饭也不吃，两手放在腿间，往椅子上一靠，生着闷气：“你就惯着他吧！你看嘚瑟成啥样了？！” 老妈保持中立，也不说话只低头吃饭，在一起这么多年，自家老头什么脾气她还能不清楚？！ 这个时候说多错多，缓缓睡一觉，再大的脾气也都烟消云散了。 李智拿着钱回到卧室，心里想着老太爷的那句：“地里农田无人耕，城里高楼无人住……” 又把自己那个拖得只剩三个轮子的行李箱翻了出来，留下目前需要的二十万，剩下的全部码了进去。 琢磨了很久，终于找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把箱子藏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已近半夜，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能架着二郎腿，看着天花板，想起了心事。 这二十万该怎么花？地下室该怎么建？ 这个地下室，首先要解决的不是美观，而是防水防潮！ 毕竟是在地下，虽然北方地区干燥，但是随着气候的变化春天热了会化雪，冬天冷了会上冻，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保温积水方面的问题。 李智不想以后反反反复复的修缮，只想一步到位解决所有问题。 包括房间，目前计划是五个房间，一个客厅，房间里面，倒不用那么麻烦，简单刮个大白就行。 毕竟不是度假山庄，没必要那么豪华，还有必须带两个储物间用来放电源，另一个用来放汽油和汽油发电机！ 对了，还要有太阳能光板，还有没想到的以后再说，慢慢完善！ 林林总总，李智足足想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自己琢磨进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