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顾千帆的试探

正所谓大智近妖，大善近伪。细观张桐的种种行事，却是恰到好处。虽说在东京被冠上了个骄奢放逸的恶名，却又能深得到官家信任，难不成是为了自污。 赵盼儿看着顾千帆这么快就没事了，颇为有些诧异的说道：“你这是什么药？竟然这么快就好了？” 张桐颇为自傲的说道：“我都说了我略懂医术你还不信，怎么样，现在总算是信了吧。不过你怎么会懂这些?之前不管是见到死人还是伤口，似乎都很镇定？” 赵盼儿苦笑一声：“是啊，我母族曾是做药材生意的，自小便学了一点。被没为官奴之前我坐过牢，替很多人换过药。后来到了乐营做官伎，就更没少挨打受伤了，可能是因为这样，久病成医了吧。” 张桐对于这些倒是清楚，教坊司官伎来源有三种，一种为乐工世袭传承，因为父母的缘故，生下来便是乐工。再一种便是赵盼儿般因罪罚为官妓。最后一个便是误入风尘的，或是因为自身生计。或是被父母或亲人发卖而来。 但是不论哪一种，都改变不了乐籍地位低下的事实，俗话说：士、农、工、商。乐籍地位还在这之下，与奴隶的地位相仿。在大宋是没有丁点的地位。 所以教坊的官员训练起来，自然也不存在什么怜惜。打骂都已经算是轻的了，便是打死了也都是没人在意的。事后也不过是草席一裹，随意的便给丢弃给了义庄罢了。 张桐刚准备出声安慰，没想到顾千帆却是忽然说了话：“只听说张大人博闻强记、学富五车。没想到竟然还如此的精通医理，莫非钻研过黄老之术。听闻令弟常年居于海外，莫不是效仿先秦赵政一般，寻访海外名山不成。” 张桐自然知道顾千帆的意思，自己那丹药疗效太强，怕是已经引起了对方的警觉，毕竟这丹药都是派发给海外管事的，这些人虽然震惊，但是对自己却只会更加的敬畏。 而且为了不过于惊世骇俗，平日都会用蜂蜜、陈皮之类的稀释一下，这次却是最近刚刚炼制的，还没来及处理，所以自己之前才会那般犹豫。上下顾左右而言他。 “顾指挥也是读过经史的。难不成也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仙人之说。不过这可不要向外说，否则那些无所事事的言官们，怕是又要开始写弹劾我的劄子了。” 说着却又故作惊讶道：“怎么！你不会是想赖掉我的金子吧，我家虽然有些产业，但是每月开销也是不少，这事可是没得商量。看病收钱，便是官家面前我也是占理的。” 顾千帆闻言一阵语塞，但也明白对方这是不愿多说，看了看边上气愤的赵盼儿，无奈的说道：“顾某虽然不像大人般家财万贯，但为官多年，也算略有薄产，自是不会差了您的银钱。只是没想到大人私下竟是这般锱铢必较，与传闻中的豪爽颇为不符。” 张桐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家缠万贯，那也是我凭自己的本事赚的。况且我在小娘子身上，可是从不吝啬。他们得了赏钱还会尽心尽力的的讨我欢心，可花在你身上我能得什么好处。” 顾千帆却是忽然变得颇为正色的说道：“大人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的清名吗，听闻大人家中美妾众多，半数都曾是勾栏舞姬。常言道众口铄金，若是哪天被官家当做了柳九那般的浪荡子，岂不是悔之晚矣。” 柳九是东京城中。唯一一个在瓦舍勾栏之中比肩的人，只是自己是为了放松，用的是重金开道的路子，再加上确实年少有为，更是朝中有数的重臣，倒是颇得美人青睐。 可柳九靠的是自己诗词上的才情，在各大勾栏之中颇具才名。甚至不少的花楼娘子，为了对方的一首诗词，自荐枕席的不在少数，说的难听点就是个白嫖的。 而且有意思的是，两人还是同届参加的科考，只是对方似乎是把天赋，都点在了诗词歌赋上，经义上也还算过得去，就是这策论是一塌糊涂，纸上谈兵的没有一点干货。 但是为人却是颇为自傲，哪怕是开试的前一夜都宿在花坊，豪气冲天的说什么“定然魁甲登高第”。可是最终却是张桐得了头名状元。一时间成了京中笑柄。 尤其是之后更是屡试不中，慢慢的便时常借酒消愁，更是写了一首发牢骚的词。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字里行间把自己比作大才，可是却把满朝大臣得罪了个干净。你自己是白衣卿相、明代遗贤。那没有录用你的官家和朝臣成了什么，有眼无珠之辈吗？ 不过这柳九的才名确实不凡，官家也怕会遗漏明珠，甚至还特意找来了此人的历届试卷，翻看之后却是大失所望，通篇华而不实，尽是些“之乎者也”的陈词滥调。 尤其是策论一道，宛如无知小儿。再加上民间风评，当即就给了个淫词艳调、靡靡之音的批语，成了个官家认证的浪荡子。虽然还是各大宴会的常客，却已经为朝臣不齿。 而且两人也不算和睦，其一便是当年的科考笑话。另一个则是因为自己纳的一名妾室，一个名为虫娘的歌舞花魁，据说是柳九的红颜知己，被张桐放籍赎身纳了妾室。 之后柳九得了消息，还凑钱想要上门赎买，可是进了张家的门，自然便是张桐的人。都没人给自己禀报，便被李继祠给带人打了出去，之后两人便起了嫌隙。 如今顾千帆提起，摆明了是在恶心自己，当下面色也难看了起来：“我纳妾向来都是你情我愿。他柳九不过一介白丁，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况且如今官家贤明，又岂会因为这些流言蜚语，便因私废公不成。顾大人还是要谨言慎行才是，勿谓言之不预也！” 张桐话说的重，便是顾千帆也是不由的变了脸色，赵盼儿却是忽然开口说道：“舞姬怎么了！，若是有别的法子，哪家父母会狠心让女儿做这种营生。当年若不是你们这些皇城司的人抓走了我爹，我又怎么会变成你们眼中，嘲笑鄙夷的贱籍歌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