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重提《夜宴图》

顾千帆也是审讯过不少犯人的，从赵盼儿第一句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相信了对方。只是却也不敢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毕竟张桐跟来的隐秘，却没瞒过自己的耳目。 上位人的心狠手辣，顾千帆是见过的。这幅画兹事体大，非同小可。不说赵盼儿不过是个脱了籍的平民女子，便是自己这皇城司指挥。若是走漏了风声，怕也是说杀就杀。 顾千帆当下眼神骤变，仿佛刀剑般的刺的赵盼儿心中发冷，嘴上也是紧张的问道：“这幅画现在何处？” 赵盼儿还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当下说道：“我把它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有带出来。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发个毒誓。” 说着便伸出没有被抓的那只手：“皇天后土在上。我说的话要是有一句虚言，就叫我从堕贱籍，永世不得超生。引章的姐姐因我而死，她现在落入这番境地。我不能见死不救。我需要很多钱才能骗过周舍救出她。” 《夜宴图》是真是假，张桐压根就不在乎，可是今天赵盼儿的这一番话。却是有理有据的让人不得不信。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在这上面做些文章，那可就是大事了。 虽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是一日不见。对方竟是这么信任顾千帆。但这已经不是不是信任的问题了，圣人可是真的会杀人灭口的。便是自己都保不住对方。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这赵盼儿倒是真的倒霉。而且顾千帆想必是不愿对赵盼儿出手的，但若是自己没有表态，对方哪怕是为了自己，也不得不做出些姿态。 张桐终还是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顾千帆之后才说道：“赵娘子既然要卖画，怎么也要货比三家才是。正好张某也挺喜欢这画的，赵娘子说个数，不如便卖与我吧。” 顾千帆听了张桐的话，心中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在赵盼儿错愕之下说道：“张大人也是喜好字画的，我如今囊肿羞涩，你不如便卖给张大人便是。之前你看到的金子，是我的腰牌凭证，我若是给了你，便没有任何凭证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了。” 赵盼儿虽然诧异张桐偷听，但是听了两人的对话，顾千帆明显是没钱，似乎也只能指望张桐了，当下赶紧说道：“至少十两黄金！” 张桐听罢，直接取下腰间的一个荷包丢了过去：“这里面大概有二十多两，只多不少。权当是我的买画钱可好。” 赵盼儿接过之后，也是一阵诧异。之前就知道张桐带着两个装钱的荷包，那一袋的银豆子就已经让自己吃惊了，没想到这另一袋竟是直接装着黄金。 而且自己也是做生意的，这里面的东西一搭手，便摸清楚里面是纸张的形状，估计是装的金叶子。而且这东西岂止是二十两，怕是二十五两都打不住。 赵盼儿当下感激的说道：“谢谢你！你告诉我个地址。我回头到了东京，也好把钱和画给你。” 张桐看了一眼顾千帆说道：“钱就算了，我也不缺这点。不过这画你倒是也不用给我，我与顾指挥颇为投缘，便当是我送给顾指挥的礼物吧。”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丁点不给顾千帆拒绝的机会，这人有情有义，而且颇为有能力，他日应该也是会有所建树的，就当是提前投资罢了。 看着张桐离开的背影，顾千帆一时间也是有些错愕，拿不定这位张大人打的什么主意，毕竟那幅画只要拿回去，可不仅仅是二十两黄金的事，而是后党的敲门砖。 雷敬之所以为皇城司拦下这个差事。也是因为官家身子孱弱，皇后将来必定大权在握。自己若能替替皇后解决了这个麻烦，到时也能做个后党亲信。 赵盼儿看着张桐直接转身离开，顾千帆也是愣在原地，当下也只好说道：“他不要这金子也不要画，那我到了东京，又该怎么找你？” “州桥南桥头，有家王记铁铺，若是挂出红色旗幡，你就去里面问老板买十根银针，他们自会带你来见我。”顾千帆停顿了片刻，眼中有了些许波澜，但是最终补充了一句。 “若是一直不挂出来，这钱你便不用管了。随便选家大型勾栏，只说找张大官人，自然便有人会带你去。你只需把那《夜宴图》带给张大人便可。切不可被旁人知晓。” 说着又极其严肃的叮嘱道：“赵盼儿，你给我听好了，除了我与张大人，绝不能再让其他人知晓《夜宴图》在你手上的事情，它牵扯的麻烦，比杨府几十口人命来的更大。” 顾千帆话一说罢，也是同样的转身离开。虽然不知道张桐有什么用意，但是这两天的相处下来，却也看出对方绝不是京中盛传的好色之徒。 毕竟对方一路上说是喜欢赵盼儿，偶尔也会说些浑话，但是却也从未有什么僭越的举动。这么一个藏巧于拙，寓清于浊的人，可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起的。 自己现下需要去印证一些东西。昨日在医馆的时候，其中南洋的药材竟是比旁的地方便宜不少。而且之前为了躲避追捕，随手买的一个火珊瑚的簪钗，也比京中便宜了三分之一。 赵盼儿怅然若失的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自己何其幸也，能遇到这两位好人。只盼着自己能继续幸运下去，顺利救回宋引章，欧阳旭也从未变心。 过了好一会之后，孙三娘却是寻了过来，小心的观察了赵盼儿的脸色：“盼儿，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去这里最大的青楼。”赵盼儿回过了神，又恢复了以往笃定自信的模样。 周舍毕竟也是做生意的，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货色，倘若赵盼儿拿不出像样的衣裳头面，他很快就会看出这富贵美人计的破绽。 而仓促之间，能找齐这些衣裳牌面、箱笼行李，还有嘴严听话的仆役的地方，也只有当地有名的烟花之地香云楼了。而且现下这二十多两黄金，手头上绝对是富裕的。 同是贱籍中人，本就惺惺相惜，加上赵盼儿出手阔绰，不仅顺利的借到了八个健仆、三个丫鬟。还有好几箱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还有满满的好几箱铜钱。 毕竟金子也许更加诱人，但是到底没有这几箱的铜钱让人震撼，就这样赵盼儿只用了一个下午的功夫。便摇身一变成了华亭县最有钱的女子。 而且现在离谷雨，仅仅只剩下了十来天，赵盼儿必须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件事情，才能及时的赶到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