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萧家衙内顾千帆

等到萧钦言离开之后，张桐再次与顾千帆四目相对，不过张桐眼中只有戏谑，顾千帆却是满眼的沉重之色。两个人心中各自皆有盘算。 张桐是玩味两人的身份。皇城司位列三省之外，不受任何台察管辖，可是真正的官家亲军。萧钦言则是后党奸相，幸臣之首。真真正正的皇后宠臣。 而自己这御前都虞候，乃是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与侍卫亲军步军司，共属侍卫司辖制，再加上殿前司统称为三衙。同样是官家亲军，与枢密院互相节制。 顾千帆则是在思索张桐与萧钦言的真正关系，毕竟这一路上相处下来，以往的传言已然再不可信。萧钦言虽然是自己的生父，但素来被称为奸相，自然也不可全信。 毕竟若真是可无不言的故交亲信，朝堂上不可能没有一丁点的痕迹，否则若是真的，前几年萧钦言也不可能，被左迁到如今的知苏州事。 只是若说毫无牵扯，却也绝不可能，只是现下不知道两人到底牵扯的有多深。是已经投靠了后党幸臣，还是说有些许倾向，亦或只是简单的拜访。 张桐先发制人的说道：“顾指挥当真是深藏不漏啊，没想到皇城司威名赫赫的活阎王，竟然是萧使相家的衙内。萧使相当真是深谋远虑，我等下官自愧不如啊。” 顾千帆面色也是有些不自然：“张大人还请慎言，顾某姓顾不姓萧。祖礼部侍郎顾审言，父洛苑使顾明敬，乃是顾家的儿郎。倒是张大人才是出人意料，没曾想竟然也投靠了后党幸臣。” 张桐撇了撇嘴：“顾大人身处皇城司，这消息怎么的这般闭塞。当年辽人南下，我自河间流落大名，萧使相可是与我有着救命之恩啊。恩师当年教导我有恩必报，这事便是官家也是知晓的。恰逢此次行至苏州，又岂能不登门拜访。” 看着顾千帆错愕的表情，张桐得意的继续说道：“听闻顾审言有位合离归家的娘子，后来似乎说是因病去世了。顾大人该怎么称呼来着，嗯，似乎是姑母吧？顾家也是诗家名门，竟然做出这般认亲生娘亲为姑母的事情，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顾千帆此刻早已是怒不可遏，若不是还算有些理智，怕是都要上前与张桐拼命了。毕竟这件事情是顾千帆最在意的，也是心中最不愿被人提及的过往。 当年母亲归家之后，虽然被祖父重重新接纳，但却被引以为耻。祖父更是命自己弃萧姓为顾氏，只想与萧钦言的关系断绝干净，以至于后来母亲含恨而终。 可按照族内的规定，出嫁女子合离不能进顾家祖坟，不能享受族中香火供奉。自己这些年在皇城司出生入死，为的便是能为母亲挣一个诰命，不至于飘零于顾氏之外。 张桐这般的戳人心窝子，顾千帆又怎能不恼怒，可也只能咬牙切齿道：“张大人莫要胡言，娘亲是娘亲，姑母是姑母，怎可混为一谈。下官生母早亡，幸赖姑母照拂，养恩与生恩并重，还请莫要再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我心知肚明。我这人啊，睚眦必报的厉害。你戳了我的肺管子，我自然也是戳你心窝子。”张桐不以为意的端起浓茶，一边漱口一边说道。 顾千帆自然听懂了对方的意思，无外乎是只要自己不乱说话，那这些事情自然也不会流传出去。这威胁的意思溢于言表，自己即便是愤怒，却也不可奈何。 一时间整个房间便沉默了下来，只能百无聊赖的赏起了院内的烟花。直到过了一刻的功夫，萧使相才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劳烦张大人久候了。我儿千帆，可能入得张大人贵眼。” “我与顾衙内相识恨晚，顾指挥年少有为，当真是年少俊杰。萧使相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啊。”张桐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当即附和说道。 “那便好，我本还担心千帆年轻气盛，会恼了贤侄。既然一见如故，以后还是要多多亲近才是。”萧钦言客气一句之后，准头对着顾千帆说道。 “千帆，你舟车劳顿，不如先下去歇息，我与张大人还有要事详谈。” 顾千帆闻言，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够参和的。行了一礼便被管家带着离开了，至于张桐则是被带去了书房。屏退了左右之后，两人便是一番密谈。 整整过了两个时辰之后，两人才再次走出了书房。毕竟郑青田牵扯的人员众多，可是官场之上关系错综复杂，更是常有联姻。牵一发儿而动全身，绝不是一句虚言。 这其中哪些人罪不可恕，哪些人其情可免，这也是一门学问。张桐虽然不会常在两浙，但也没必要得罪了整个江南官场。这其中分寸的拿捏，最是考量一个人的能力。 最终算计来算计去，除了郑青田这首恶必诛之外。能够处置的官员寥寥无几，甚至不少还是萧钦言的政敌。不过也因为自己的关系，萧钦言总算不敢太过分。 张桐自然也不能任由那些人逍遥法外，之后寻些错处不再重用是肯定的。而且自己辖管的商务和市舶的明细，也需要郑青田清楚的交代了。 毕竟这两个部门乃是自己亲管，即便是只处置郑青田一人，自己终归是受了牵连的，这些人不能现在就处置，但是之后也是要被清理出去。 第二日天色微亮，两人便坐马车出发了。经过了一日的颠簸，总算在深夜的时候赶到了钱塘。召见郑青田的地方，乃是一处驿属别院，倒是颇为宽敞。 张桐也总算见到了这位胆大包天的郑青田，倒是生了一副好模样，再想起从萧钦言那得到的讯息，对方能联姻那么多家官员，倒是也说的过去。 郑青田此刻也是神色惶恐，从昨日开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萧钦言召见，但就算是傻子，此刻也知道多半是惹上了什么大麻烦。尤其是面前的管事，还拒绝了自己的好处。 “使相驾到！” 就见萧钦言与张桐在一众仆从的簇拥下，走进了院中。郑青田赶忙便想迎上前，却被萧管家拦在了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萧钦言走进主屋。只是因为惶恐，还没发现身侧的张桐。 等到众人进了屋，郑青田深吸一口气，这才快步跟了进去，对着萧钦言施了大力：“下官郑青田，参见使相。自上回吏部一见，已多年未曾亲见尊颜，使相贵体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