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别有洞天

这跟人群里交头接耳的两位是渤海派的两个寻常弟子，先前发酸的这位名叫皮大义，接他茬的这位是他同门师兄肖立本。渤海派远在直隶永平府，西靠顺天府，东接山海关，虽说毗邻京师，常人来看也算繁华所在，然而武林中的名门大派多半在南，这渤海派平素与中原武林各派交往不多。加之渤海派自知门下众人武功实在稀松平常，近些年来更是没出过什么人物，此次剑阁擂台并无心一争高下，故而只是派遣他二人来探探消息。 皮大义嘴上虽是颇有微词，有人请吃酒却是断然不能不去的。二人回到自己的营帐内小憩了片刻，待得天色见黑，便起身要去剑阁前殿吃酒。只见这前殿好不热闹，梅丘派弟子们搬桌的搬桌，挑酒的挑酒，上届擂主门派临石宫的弟子竟也在混在其中帮忙，让人大跌眼镜。 皮大义性子急，抬腿便要往里走，两个守门的梅丘派弟子一声呼和，拦在他面前。 “敢问您是哪门哪派，尊姓大名？” 肖立本怕皮大义又生事端，忙上前一步，抢先开口到：“在下渤海派弟子肖立本，这位是我师弟皮大义，恭贺贵派入主指天剑阁，哈哈。” “渤海派？”梅丘派弟子相互看了一眼，哈哈笑道，“咱这是邀武林人士聚会饮宴，请的可都是江湖上的各路豪杰。二位这渤海派怕不是生意字号吧，来咱这偏远之地可没什么好买卖做，还请各位趁早打道回府吧。” 这番话一入耳，莫说皮大义火冒三丈，就连肖立本脸上都不禁变了颜色。原来这渤海派上下武功虽没有什么名目，近十几年来行商往来却颇为红火，尤其贩运那些人参、鹿茸等关外名贵货物，利润丰厚。按说江湖上各帮各派也都多多少少有些营生，海沙派贩卖私盐，药王谷炮制药材，即便是少林武当，也是颇有些良田作产业。只是这渤海派武功一代不如一代，买卖生意却一年胜过一年，故而颇受江湖人的耻笑。 皮大义却哪里受得了这番奚落，这酒也不要吃了，抡起拳头就照着梅丘派弟子砸了过去，无奈他武功也确实差劲，三招两式就被对手按到在地。肖立本心里也是气不过，但他本就是个怕事的人，还没出手先掂量着眼下在人家的地盘上，打输打赢都没好果子吃，这一眨眼就见皮大义败了，当时就没了脾气，连道误会误会，拖着皮大义下山去了。 “皮师弟莫动气。既然梅丘派不识礼数，我们又怎么能和他们一般见识。”肖立本怕皮大义心里窝火再生事端，路上不住地劝解。 皮大义没吃上酒，又没打赢架，一路上垂头丧气嘟囔着：“咱渤海派走商赚钱，他梅丘派就清高得很么？那请客吃酒哪里不用使钱了，看那临石宫的弟子们也在帮忙张罗，若不是使足了银子又怎么能呢？却不知他们是哪路来的钱，莫不是打家劫舍？” 随后又道：“这临石宫倒也是行了背运，原本也算是个兴旺门派，十年前倾巢出动夺得擂主，一时何等得意。然而这十年耗在昆仑山上，不但屁都没练出来，竟衰落到要帮衬梅丘派来营生。照我看这指天剑阁根本没什么绝世武功，定是那些武林大派编的瞎话消遣咱们来着，不然怎么来打这擂台的尽是些二三流门派，从不见他们大门派来争？” 肖立本觉得师弟说话有失偏颇，评判道：“名门正派自家绝学尚练不过来，又怎会觊觎歪门邪道，当年少林圆恍大师以一人之力连败三邪门四外道，可见但就武功高下而论，这邪门歪道也不比名门正派强，只是各人天赋不同，练不练得会罢了。” 说罢见皮大义表情颇不以为然，忙又补充到：“不过指天剑阁这么多年多次易主，其间有人将那武功秘籍带走或毁去，或许也是有的。咱们渤海派不来争夺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算是相当明智了。” 他们一边下山一边闲聊，这玉虚峰本就高耸，上下山路程极长，加之峰顶常年积雪，起初的十几里相当难走，还没下到一半，天色已然是全黑了。此时二人颇为后悔，早知不能留下吃酒，不如早点下山，兴许眼下已到山脚下的望月镇了。 思量再三，二人还是决定寻个避风的所在，支开营帐挨过这一晚。幸得刚下雪线，山间野兽稀少，更无豺狼虎豹等猛兽，二人武功虽平常些，轮流守夜倒也不必担心侵袭，总好过夜间赶路失足跌落山崖。 待到后半夜，肖立本在外守夜，正困得睁不开眼，却听到山崖间有碎石子“哒哒”滚落的声音，心里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本就是小心谨慎的性格，忙站起身来四下观瞧。恰逢今夜圆月高挂，肖立本看到十丈之外似是有一黑影闪动。 莫不是有毛贼？肖立本心想，这武林大会本就是鱼龙混杂，既有何范这种土匪，来几个毛贼也不足为奇了。当下连忙钻入营帐，翻查随身财物，却惊醒了师弟皮大义。 “师兄，在找什么？” “刚刚看到一个黑影晃过，却不是下山，就怕是毛贼，因此来查看下盘缠还在不在。” “毛贼？我且去追他。”渤海派虽武功不济，等闲毛贼却是不怕的，皮大义听闻有毛贼出没，可不像师兄那般谨慎，一纵身便窜出营帐，寻了那黑影的方向，跟了上去。 肖立本一把没拦住师弟，心里暗道不妙，敢到这昆仑山参加武林大会的，即便是毛贼也必然有两把刷子才是，刚刚看那黑影，轻功似是非同一般，若是没追到倒也罢了，真追到可如何是好？他稍一踌躇，眼见皮大义已经追去十几丈远，一咬牙也跟了过去。 肖立本轻功原本比皮大义高出一些，本道是能追上师弟拦住他，哪料到这山路颇不好走，这一追便是一盏茶的功夫，直累得他气喘吁吁，刚要停下休息，却见皮大义也停了下来。 肖立本忙追上去道：“此毛贼武功不弱，我们并没有丢失财物，不如回去休息，莫管他的闲事。” 皮大义尚在喘气，却伸手指了指，原来二人已追到临近雪线，只见雪线之下恰好有一道山岩裂开的缝隙，这缝隙宽处恰能容下一人，下面却颇为宽敞，似是别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