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章:六尺之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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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在太冒险了!”
监察人站在堆满谷物和糖果的货柜前,左肩膀上挎着一个单肩包,正在责难对面的某个人。
“出行前你该先去跟执法厅核实,是否真的有这么一号委托人进行过登记。”
也许是因为由于身在公共场所,她尽量压低了声音。
“至少也注意甄别一下对方的来历吧?布拉泽严禁考古挖掘,那个奎尔城人拿着古董的照片来求援,很明显是跟非法组织有染,想把你骗过去。”
她本来打算将这名以身犯险的下属叫进办公室里斥责和叮嘱一通,却没想到,随便走进一间杂货店,就和对方迎面撞了个正着。
奎尔城的绑架风波刚刚过去,巴别尔的灵异调查员生活很快回归正轨——他希望如此。不同于在千年庆国大典上死而复生一事,被王廷刻意模糊重点信息、压下了舆论热度,这次的事件发酵迅速。
“也是我的错,我早应该提醒你的,民间调查员没受过专业培训,不能参与进任何刑事案件搜查,你却被卷进了这么一桩可怕的绑架案,噢、简直太糟了。”
监察人用一只手遮住脸,开始自责,但那似乎只是高职业道德感导致的例行公事。
巴别尔手上提着两袋麦片,听她说完才开口道:“恰恰相反,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好的开始?”匪夷所思,上级费解地挑起眉毛,一瞬间以为他在故意说反话,“天哪,你烧糊涂了吗?还是脑袋被打坏了?”
“怀特·萨瓦多死了,他的血亲布莱克·萨瓦多下落不明,他们是奎尔城的核心,现在家族破裂、帮派群龙无首,终于给了执法厅正式介入的机会,不是吗?”
调查员一边说,一边面对货架,反复对比手上两袋麦片的外包装与色泽,但没看出什么大的质量差别。
“争取回本该属于王廷的管辖权力,而不用收受贿赂,不必再看“教父”的脸色行事。”
“……”听到这番话,监察人认为自己没把“越职”、“不自量力”、“傲慢”等词直接甩到他脸上全凭教养。她抓紧了自己的挎包带子,说道,“我们没有被任何人篡夺管辖权力,而且,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再次提醒,这不是你作为特别调查员该考虑的问题。”
“从今年一月起,我进行了为期四个月的旅行,这四个月里我不断地思考和衡量。”他侧过脸,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佩内洛普女士,奥普拉有通天塔(BabelToer)的故事吗?”
“没有。”佩内洛普眼神机警地从下往上注视他。
“巴别尔(Babel),这是我给自己的名字,也是通天塔的名字。但我不希望它只是一个名字,我希望它成为一个符号。”
“符号?”
“这是一个如此全新的世界,把颓唐的目光局限在自身,正是一种罪孽。”他随机放下了一包麦片,“从头开始建造一座房屋需要考量方方面面,首先就是选址。”
“呃、你要造座房子?”监察人犹疑地问,“老实说,我不是很赞同这个想法,这件案子闹得很大,连奎尔城的执政官都差一点下场道歉,你现在越低调越好。”
“我已经婉拒了报社记者的采访邀请。他们比我们想得动作更快。”
“手脚不麻利可追不到大新闻。”她耸耸肩,恢复了轻松的神情,“总而言之,最近小心点。招惹任何一个布拉泽人组建的帮派,都会遭到无休无止的报复,你是外地人,但你应该已经有所感受了吧?我们总是有仇必报。”
“我觉得我融入得不错。”巴别尔面无表情地开了个讽刺的玩笑,“萨瓦多走投无路,认定是我杀死了自己的血亲,从这时起报复就已经开始了,他死或不死都没区别。”
“……好吧,你自己定夺,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这间杂货店生意真不好,这么久也不见有别的客人进店。”
佩内洛普自言自语地发牢骚,刚转身要走,又转了回来。
“噢,还有一件事,莫拉格·福劳斯,虽然他已经去世,但假如你执意把他当成委托人,那你的受托人身份仍然不变,有义务完成委托,并收取报酬。”
调查员颇有礼貌地点头微笑:“可以,我能理解。”
一桩由黑手党主谋的跨城绑架杀人案,人质安然无恙,绑匪和帮凶却以极为离奇的形式死亡,其中甚至还涉及一起五月份的案中案:奎尔城卢拓镇整整四十人在同一时间失踪,没有目击者,至今杳无音信,相当重大的案件。
如今,事件发酵,各路报社都在紧盯着这条爆炸性新闻,挖掘内幕、争相报道,而死去的莫拉格·福劳斯的委托人身份系造假,明显属于执法厅的雇佣程序漏洞,倘若这条消息现在传了出去,被大肆宣传,甚至大做文章,无疑对王廷和听议政院的民众支持率不利。
因此,执法厅必然不会坐以待毙,监察人佩内洛普刚才那一番话,恰好佐证了巴别尔的猜测。他通过她的话得知,高层提出的补救措施是将错就错,对福劳斯的违规行为既往不咎,承认他正式的委托人身份。
“对此我没有异议,请问他的委托内容被写成了什么?”
佩内洛普看着他,从挎包里抽出了一张纸:“可能的话,尽量按照这上面写的来,至少应付走那些记者。”
“叮铃”
门铃响起,巴别尔从杂货店走出来,手里提着两包麦片。
福劳斯已死,但他的母亲和妻子被罪途顺利救走,目前仍然住在狄城的医院里疗养。巴别尔打听到了那所医院的名字,正打算前去探望。
万幸的是,除了皮外伤,两人身体都无大碍,在一再的追问下,调查员立在病床边,向她们讲述了福劳斯为救下家人所做的一系列努力,包括他所面临的巨大精神压力。
至于他是否是个不义的赌徒,又是否因偷盗黑手党的财物使得亲人沦为人质,并将一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拖下水——她们迟早会知道,但不该现在由他来告知。
“每个人都有将功折罪的机会,我没能救下我的委托人,仅对此深感遗憾。”
巴别尔拒绝了亲属代为支付委托酬劳的提议,拒绝了参加福劳斯葬礼的邀请,留下那些易消化的麦片以表慰问,便走出了病房。
他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摸到了那张用于应付舆论的草稿纸,粗略一读,满是套话和官话,像极了剔除掉夸张成分的歌剧台词,他在地球上不知说过多少,毫无参考价值。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舆论的努力下,奎尔城针对他的报复行为似乎被极大限度拖延了,目前为止,他的生活平静如常。
两个星期以后,八月初的一个周末,伴随着一群乌鸦从天生不长叶子的松杉目植被上腾飞,怀特·萨瓦多的葬礼在奎尔城东南侧的山坡上举行。
沼泽之城的清晨烟霾笼罩,空气污染达到了一天当中的最高峰。
遗体告别仪式邀请了几乎所有“俱乐部”赌场的生意伙伴。当天,从清早开始,就不断有生面孔进出萨瓦多生前的住所,人们在他家里走动,彼此慰问,请逝者的亲眷节哀。
下午,宾客便聚集到殡仪馆的礼堂里,向提早运来的棺椁献花,见葬礼的主角最后一面,并聆听他妻子的悼词。
整个过程中,怀特·萨瓦多的儿子一直坐在距离侧门最近的位置上,脑袋低垂,神情木讷,一语不发。他个子很高,身形消瘦,但年纪不大,还在奎尔城本地就读公学。
致辞完毕,很快就轮到了最后的下葬阶段。沉重的、橡木制成的棺材被小心翼翼地抬下来,等待运上灵车,宾客们则被提前请出殡仪馆,在礼堂门前的草坪上稍作休息。
小萨瓦多闭着眼,背靠在大树粗壮的树干上,他提早从侧门跑出了礼堂,似乎在刻意逃避与客人见面。
“交朋友不分场合,一起喝一杯吗?”
突然,一个声音从他耳边响起,他猛回过头,瞧见了一副陌生的女性面孔。
“你、你是谁?”年少的男孩紧贴着树干,磕磕绊绊地询问。
“我?我是你父亲的朋友,这儿的每个人都一样。”卡拉米蒂单手撑在树上,端着一杯水,悠闲地打量他。
但在小萨瓦多看来,这种惬意却成了某种不怀好意,让他倍感压抑。
更糟的是,这个长发的女人开始试图与他继续攀谈:
“我听说,葬礼是萨瓦多的长女独自操办的,能找来如此多人,还把出殡置办得如此合乎礼节,可真能干。”
没有回音。
“是你姐姐明蒂(Mindy)继承了遗产,连同萨瓦多家族的赌场产业?”
“堂姐。”他终于嘟嘟囔囔地回答。
“什么?”
“明蒂是我的堂姐。”
教母的黑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随后温柔一笑:“噢,这样啊,她一笔钱都没留给你吗?”
“她会供我完成学业,然后,把属于我父亲的那份还给我。这样很好,况且,我也不打算参与进来。”男孩声音一直很小,低着头,不肯多看对方一眼。
“毕业以后呢?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被送出城去?”
他闷闷不乐地瞥了她一眼,似乎在埋怨她多管闲事:“我和她说好了,我要到拉文斯洛克去进修经济学。出城是我自己的选择,明蒂只是陪衬。”
终于,卡拉米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对不起,这杯水实在太好喝了。”
她连忙解释,然而无济于事,懦弱的小萨瓦多狠狠瞪了她一眼,两手攥拳,快步离开了。
不远处,一直侧耳旁听的埃文·基诺维斯、落杉湖城的年轻教父瞥见对方跑远了,便找了个借口脱离社交场,来到大树底下。
“经济学?”他撇了撇嘴,看起来有点失望,“我原以为迈克斯(Max)·萨瓦多会更有野心一些。他毕竟是教父萨瓦多的独子。”
“相比之下,那个只会靠兄弟虚张声势的怂蛋,倒是教出了个出色的女儿。”
卡拉米蒂靠在迈克斯刚才靠的位置上,在西装外套里摸索一阵,掏出什么东西,塞给了基诺维斯。他张开手掌一看,是几颗巧克力。
来得及时,他们从早上开始就在葬礼上忙于社交与慰问,根本没时间吃东西,的确早已饥肠辘辘。看来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出色,也足够残忍无情。”埃文一口气吃下两块,边咀嚼边说,“明蒂处理了所有那天跟怀特到工厂去的部下,封了他们的口。”
教母喝了口水:“这是在替执政官干脏活呢,把最起码的入场券拿到手了。唉,今后宪兵岛的餐桌上要流进更多新鲜血液咯。”
“她母亲是谁?似乎今天没来?”
“曾是瓦拉奇的人,做包厢生意,死在七八年前那场瘟疫里。”
埃文意味不明地扯动嘴角:“噢吼、这可真是……”
卡拉米蒂对此嗤之以鼻:“别看这帮人现在光鲜亮丽,真要深挖起来,从前的破烂事一个顶一个难看。”
他舔了舔嘴唇,点点头:“您莫非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旧事?”
她看了他一眼:“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洗耳恭听。”
“我有个女儿。”
“……”年轻的埃文·基诺维斯顿时哑口无言。
“没必要这么惊讶吧?”教母笑了。
埃文很快从讶异里调整过来,把眼镜推回了鼻梁骨上:“原、原来如此,这的确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从前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喜欢女人?”她开了个恶趣味的玩笑,“太嫩了,我根本不在意性别那种东西。”
这时,教母回过头看了一眼,马和灵车都到位了,时间差不多。
她接着调侃:“你要是有心上人,告诉我,我来给你们当传话筒。多做慈善,生意才能蒸蒸日上嘛。”
“不必,您就别开我的玩笑了。”埃文逐渐为提及这个话题而感到后悔,“我们可还在朋友的葬礼上呢。”
黄昏时分,一匹黑马驮着萨瓦多的棺材车从礼堂出发,他的亲眷紧紧跟在车后,手捧泥土,沿路播撒花瓣。为他送行的宾客有不少,队伍拖了很长,他们在树木葱郁的小路上缓步前行,直到天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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