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章:浸礼(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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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威尔站在一面全身镜前,把第二条小腿塞进了军靴。他套上外套,扣好了腰带,迅速穿戴整齐,脸上却始终表情凝重。
窗户开着,断断续续的防空警报声从远方传来,无线电里正在播报早间新闻,军队节节败退,支援物资与弹药迟迟未到;海风潮湿,天空恒久的阴沉,几个星期以来没有一日放晴,层层叠叠的乌云压垮了整座皇家歌剧院(RepublicSt,Valletta)。
他走到窗前,取出自己的怀表,查看时间。表盖上用胶水粘了一张照片,照片并不完整,被裁切成了圆形,拍摄的是一所福利院,一百多个孩子站在一个年轻男人身后,每个孩子的脸上都带着些食物残渣,不少人在笑。
奥斯威尔站在窗前,注视这张照片。陡然,楼下传来一阵惊呼,人们霎时间开始四散奔逃,紧接着,几片快速下坠的阴影倒映在他鲜红的双眼之中。
轰隆——
巴别尔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坐在床垫上,坐在柔软温暖的被褥中间,一动也不动,冷汗浸透了他的衣领和胸口。
几束阳光从没拉好的窗帘外投进来,房间的门从内部上锁,铰链完好无损,鹦鸟在阳台上鸣叫,四周只有属于乡村小镇的宁静与祥和。他把濡湿的额头埋进自己的手掌心里,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又做了一个。
(一个小时后)
早上八点半,旅店楼下的餐厅内颇显得有点拥挤。除了住宿的旅客,也有不少本地人前来光顾,享用早餐,特色的蜜烤老鼠肉干,再佐以一小杯白啤酒,迎接这美好时节里新的一天。
一条蛇人在火刑架小广场上弹奏鲁特琴,琴声悠扬轻快,远远地飘进了餐厅。
服务员收走碗碟和刀叉,不少人便自发地聚到一起,把桌子拼起来,计算购买矿车、重修轨道、雇佣员工的费用,以及仅剩的矿产与石油的储备。
没人对位子被占抱有怨言,老板同样熟视无睹,灾难过后,人们或多或少都需要物色一个新的出路,大势所趋。
他们自由地拉拢生意伙伴,互相商量着,给“塞珀斯集会(类似于奥尔梅克的自治政府)”投递申请书,签订购买种子与种猪的合同,丢两颗干老鼠头做占卜,偶尔越过桌沿给彼此一个拥抱,再对着东边吐两句口水。
对于远道而来却不明真相的旅客而言,或许这也算是一种维也纳斯的独特风俗。
“巧克力、食物、水、小石子、纱布、防滑手套、登山镐、绳索、滑轮、矿灯头盔、金属探测器,还有什么?”
“防护服,全套的,防毒面具最好也再备两个,还有医疗箱跟工具箱,我们估计要下去几天。”
“工具箱不用担心,我带来了考古专用的。”
“吱”,聊到一半,两人旁边空置的椅子被拉开了。
“早上好(GutenMatin)。”向导托德张开带吸盘的右手,向来者打声招呼。
“早(Bon?u)。”调查员坐了下来。
“早,B先生,那是你家乡的语言吗?”先知安德娜手里举着一张地图问道。
“家乡之一。”他回答。
“好吧,我们正聊到一会儿的采购内容。”
“杂货店基本不卖那些东西,我们得到香木街的矿工商店跟古董行碰碰运气。”
“这儿就没有一家探险器材的专卖店吗?”
向导摸了两下颈部的鳞片:“除非等十点过后,那家店已经濒临倒闭了,生意很不景气,但店主算是我的朋友,要是你们能等到那时候,这的确是个更好的选择。”
“你说呢?”安德娜看向巴别尔。
“安全第一。”
“好,”她掏出怀表,现在还不到九点,“走吧,先去杂货店买点消耗品。”
“等等,等等。”蛇人乐呵呵地摆动双手,劝她先坐下。
“怎么了?”
他慢悠悠地说道:“我点的鹿肉三明治还没上呢,先别着急,女士,无论对谁来说,早餐都很重要,也记得问问您这位助手先生想吃点什么。”
“你起床的时间没我早,托德,应该你来问。”说完,安德娜便起身走去木桶区,给自己倒了杯免费的饮料。
这时,一名服务员恰好路过餐桌,调查员叫住她,根据自己的喜好点了份餐,对方顺道收走了对面的空盘子。
“那我们来谈点别的吧,昨晚我在自己房间里,初步检验和分析了塌陷坑上层灰紫色雾气的成分。”
“结果怎么样?”
“完全无毒,不过,这才显得不正常。我最初的猜想是,那些持续不散的薄雾是尸体溶解后的产物,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尸体?要多少尸体蒸发才能产生那么多烟雾?”向导惊叹道。
“对那座矿洞来说绰绰有余。”
巴别尔补充,并及时制止了先知在餐桌上兴致勃勃地谈论矿洞堆尸坑惨状的行为。随后,女服务员端来一杯热咖啡和一块牛肉塔克。
她放下盘子,凑到调查员身边低声说道:“先生,老板特别关照,您这桌免单。”
他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一条矮小的蛇人摘下高礼帽向他致意,他礼貌地点头微笑,以示回应:“烦请转达一声,多谢,下次我会全额付款。”
先知正在研究向导从家里带来的地形图,试图根据矿山坍塌之前的结构,推导塌陷坑大概的内部情况。她抬起眼睛沉思,瞥见了那一小块不足手掌大的卷饼。
“这么少,没胃口?”
“正相反,我早上一般只喝杯咖啡。”但高强度运动需要热量。
“看你精神欠佳,昨晚没睡好吧?”蛇人单手举着一条长约八英寸的面包说道,“我也是,刚到这儿的时候很不习惯,失眠了整整两天,毕竟跟布拉泽的气候不太一样。”
“我还好,只是不小心拧到了脖子,枕头有点硬,而且挂在床对面的壁画也太好笑了,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安德娜边说边朝她手里的热牛奶吹冷气。
“你身上的定位仪显示你昨晚出了一趟门,目标明确地往西北边走,”她看向巴别尔,随后嘬了一口牛奶,比水还寡淡,但起码足够热,“如果你不介意,我想问问你是去干什么了?”
“……”外乡人嘴里塞着一块塔克卷,垂下眼睑沉思,直到咀嚼完咽了下去,他才回答,“梦游。”
“噢,压力这么大吗?等等,你这种体质的人居然也会梦游?”
“有时我似乎会把这一生的重大经历都浓缩进一个小时里,反复咀嚼,试图压死我自己。”说完,他又啃了一口卷饼。
安德娜挑起一侧的眉毛:“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遗传了,在你十九岁之前,梦游就潜藏在你的基因里,而没有被“那股力量”剥离出去。”
“可能吧,但在这片土地上,“那股力量”增强了不少,我感受得到。”
托德向导听着,他的鹿肉终于上菜了,他迫不及待地切下一片夹进面包,用自己牙齿折叠的嘴扯下来,整个吞下,并对此赞不绝口。
九点半,三人从旅店的餐厅走出来,先后到杂货店、矿工商店,甚至是古董行采购所需物资,不出所料,许多探窟的必需品都没能买到,他们只得在约十一点时从香木街往南走,去找托德朋友濒临倒闭的专卖店。
好不容易凑齐清单上的全部物品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一点。他们顺路走进塞珀斯酒吧,吃了顿鸭排鸡蛋套餐,老板仍然执意为他们免单,并赠送了一大份特色浓汤,临走前,三人便将餐费压在了各自的空盘子底部。
四点,先知在西北矿区西部见到了驻扎骑士的领队梅拉(Mella),并向她出示了完整的跨境许可,以及十六年前在“塞珀斯集会”办理的科考挖掘及勘探作业许可证书(长期有效)。
有了在游骑兵一号营地里的前车之鉴,安德娜已经为应对军人的古怪脾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交涉过程十分顺利,向导托德精彩的探险履历起了很大的作用,几乎是半个小时之内,她就得到了探索塌陷坑的批准,预计在太阳下山之前便可开始下探。
骑士梅拉抽调了一队人手,协助他们选定下探位置,并安装辅助器械。
蛇人取出攀岩专用的绳索,将其缠绕在塌陷坑附近的一块大石头上,找来一根带凹槽的楔子,绳子也在上面缠几圈,再用锤子把铁楔凿进地面,起到双重加固的作用。随后,两名圣哉骑士开始在岩石凸起的最高点组装滑轮,以减小凹凸不平的岩壁对主绳索造成的摩擦。
进展到这步,下探所需器械基本架设完毕,经过商议决定,由经验丰富的向导托德第一个下降。他很快确认好了必需品都装进背包,准备开始进行示范。
在安德娜与巴别尔的注视下,托德首先拿起一个金属扣,将其穿过绑在腰部与胯部的安全绳,使主锁与下降装置相连接,随后,他抓住两股绳子往中间捏起,形成一个端头,穿过下降装置的两个豁口,再用主锁同时锁住。
“为确保安全,我们一般在准备妥当之后,再打一个抓结。”他讲解道,随后,把另一截短绳子从头到尾缠绕到了主绳索上,使用锁扣扣好头和尾。
做完示范,他又协助另外两人在身上绑好安全绳,扣好抓结,穿好防护服,并戴上头盔。考虑到烟雾无毒,防毒面具则暂时被背在身后。
一切检查妥当,托德便转过身,用戴着防滑手套的双手拽住绳子,双脚蹬在陡峭的岩壁上,开始倒退着向下。他健壮的尾巴上还绑了一把登山斧,以防万一。
骑士队长梅拉站在坑洞边缘,她看到托德停了下来,并对地上闪灯两次示意可行。
“下一个该你了,执法厅的调查员先生。”她朝巴别尔招招手,没有动静,“先生?”
第二次呼唤,巴别尔才一语不发地走上前来,效仿向导托德的动作倒退走下矿坑。
先知走在最后,她在附近找了片安全的柔软草地,从背包里抽出一把备用的施法短剑,插进泥土里,随后走回来,调整好安全背带,拽住绳索,慢慢降下了地平面。
“咔吧”
她刚下降了四五米,一块踩过的石头突然松动。
“当心落石!”
地面上突然有人大喊。
与此同时,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擦着安德娜的肩膀坠落了下去,她回头往下看,只来得及看到石块被吞入黑暗。
确认他们已经顺利就位,梅拉队长便立刻带领那队骑士集体后撤,避免过大的重量使更多石块脱落,导致危险。
没过多久,探窟队三人也遁入了这片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头顶的矿灯开启,照亮了潮湿冰冷的岩壁。与安德娜原先的猜想不同,塌陷坑目前并不呈现倒锥形,他们正在下攀的石壁几乎与地面垂直,但相较于昨天勘察过的矮坡一带,垂直岩壁更加平整,较为不易发生事故。
“我们能买到的绳子最长只够四百米,如果发现快到头了还没到底,”先知向下传话,“记得提前通知,避免发生意外。”
“了解!”托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B先生,你那边怎么样?”她又确认巴别尔的情况。
“一切正常。”调查员回答,片刻后,又补充了一句,“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先知特地减缓下降速度,侧耳倾听:“松动的石块在周围脱落,这很正常。”
“……”他沉默了。
不是这种声音,更加频繁。他继续下降,同时思忖,准确说,似乎是某种液体在狭小的空间中翻涌,不停地撞击内壁。石壁中贮存了积水吗?十分奇怪。
紧接着,外乡人忽然意识到,那种声音并不来自石头内部,或者其他任何地方——声音来自他的脑海之中。
“咚”、“咚”、“咚”。
探险小队在黑暗中不断下降,撞击声愈发清晰,像鼓点,与巴别尔的心脏跳动趋于一致。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快,一些高亢的人声和拨弦声加入进来,在他的大脑里合奏,不成曲调。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却也难以驱赶这些声音,据推测,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至少在地下两百米处,只能忍受着耳鸣继续往下。不知什么时候,他头顶的矿灯也熄灭了。
“咔嚓”
突然,调查员感到背后一轻,绳索对身上防具的拖拽力消失了。他借助上下两人头顶矿灯的微光,看向主绳上的锁扣,竟惊奇的在黑暗中看见了一只手,一只半透明的、形如枯槁的手,从石壁里探出来——猛地切断了他身上的绳子。
“Oi!”
安德娜听到下方传来一声惊呼,便停止下降,转动头盔上的矿灯往下望去。
“抓紧了!千万别松手!”托德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地下空洞之中。
她陡然发现,巴别尔绑在腰上的安全绳从主绳索上脱落,仅依靠抓结,将身体固定在了绳索上。
“发生什么事了?”先知从上方询问。
“刚才有人切断了主锁上的绳子,我现在动不了。”
听到调查员平静的回答,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他们便深感诧异:
“有人?刚才?这怎么可能呢?”
“他身上有保险措施,暂时应该没事,安德娜女士,你得抓着绳子爬上地面,然后去找人救援。”托德立刻指挥道。
“好的,我尽快,坚持住。”
说完,她便调小了矿灯的亮度,抓住主绳,准备往上攀爬。
而当她第二次伸出手去抓更上方的绳子时,忽然感到绳索晃了一下,随后往下一坠。
“嘿!嘿!!”
安德娜再次停下动作,回头查看巴别尔的情况——绳索上却空无一人。
“掉下去了!我尾巴没拉住、他刚才掉下去了!见鬼!快点,这里离三百米处很近了,还有救,我们下去救他!”
空旷的峭壁之间只剩下向导托德的呼喊声和绳索速降的摩擦声。
“真见鬼,我亲眼看到的,他手里有刀,他自己割断了抓结,他是来寻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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