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章 浸礼(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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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之前)
“吼吼,这真是卡坎保佑。”
蛇人吐出蛇信子,舒张折叠的牙齿。
石制祭坛位于洞底城镇地势的最低点,得益于满溢的、永不干涸的蓄水池,周遭环境湿润,温度宜人,但空气里却总是有股难闻的恶心味道。
“像雨后鼠疫泛滥的奎尔城,老鼠的尸体在沼泽地里腐烂变质。”先知捏着鼻子,站在环形的水池旁边,弯腰往里看去。
粘稠的、暗红色的不透明液体表面漂着油膜,时不时冒出一团气泡,似乎仍然有沉积物正在腐烂分解中途。
毫无疑问,水池里漂浮的肢体组织均属于人类(包括蛇人和阿维斯族),问题在于,如此大量的尚且算得上新鲜的尸体,究竟来自哪里?又为什么会被塞进蓄水池中?先知思忖。她印象里,这与任何宗教派系的献祭手段都不吻合。
这番景象引发了联想,她手里攥着一块怀表,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曾有一群船员在浓海遭遇海难,被发现时,他们的尸体发生了奇异的变化,皮下脂肪乳化,结缔与肌肉组织则成了半透明的黄绿色,能透过表皮看见肋骨。”
“拜托,别说下去,我前不久刚吃了条面包。”托德飞快地制止。
配合越走近越浓烈的腐臭味道,他差一点体验到反刍动物哺育幼崽时的感受,赶忙从背包里抽出防毒面具,扣在了脸上:“维也纳斯隔壁镇的"老海盗"卡雷宁,至今也是洞窟最长生存纪录的保持者……我们已经在地底待了多久了?”
安德娜离开了水池,朝祭坛上方的平台望去:“超过二十五小时。”
“你一直在对那块表自言自语,顾问。”蛇人提醒道。
“瞧你,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我也是。”先知看似是在回答托德,实际上却低垂着头,手里还握着自己的怀表,就像是在与物件对话,“我猜是直视过"年轮"的后遗症开始凸显……千万别回头看。”
幽默的玩笑。托德把登山斧握在手里,跟随她登上平台,向凸起的地面看去。
即便年份相隔久远,也依旧能看出祭坛建造者的精巧设计,沉重的青石和花岗岩组合使用,雕刻出了细致的中心对称纹路。从镂空中间还依稀可以窥见平台下蠕动的水池,这无疑为其宗教性增添了一份怪异与污秽。
而在精细雕造的祭坛中央,还放着一堆难以整体描述的东西。三根哺乳动物的腿骨被以一个倾斜的角度拧在一起,几块包裹进矮鳞木枯叶片里的石头堆在外围,将其固定,再依靠摩擦力,支撑住上方的人类头骨。
先知抽出施法短剑,走上前去,用带有圆环的剑柄轻触那堆骨头,流动的光泽顿时显现而出。
“新鲜的。”她自言自语。
“这是什么?像用来祭祀的祭品。”向导揣测道。
“差不多,”片刻后,安德娜收回短剑,又在自己的防护服上蹭了两下接触过骨头的圆环,“是个图腾,用于下咒的媒介。”
蛇人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眼球,却从空气中品尝到了油的味道:“也是"大主玛纳"的诅咒?”
“不,图腾不属于信徒,属于"拜环教"的巫师。”
“巫师……不算信徒?”他从未做过区分,“你说"拜环教"?可那正是个来自奥尔梅克之森的古典教派,信仰神主尤徳。”
“信徒以神为核心聚集,但巫师的图腾代表他们自己,就算自称"宗教组织",也仍以亵渎、浑浊与不虔诚着称。他们甚至可以同时信仰神主和邪主,只为了超脱常理的力量能为己所用。”
话音刚落,“哗啦”——她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图腾,人类头骨滚落在地,“咔吧”,下颌骨突然张开,一支秘法凝结而成的箭从口中射出,被施法短剑吸引并弹开。
“这就是为什么拜环教的通灵者往往早夭,一间不装门也不上锁的房子,任何邪祟与恶灵都能趁虚而入。更何况,为了触及巫毒和诅咒,巫师们自愿张开"内在之眼",去窥探更高层次的"宇宙(Cosmos)"。”她摊开手,“根本无异于自投罗网。”
向导放下紧攥的斧头,松了口气。
“巫咒、巫毒、咒术,很多种称呼,都是从诸神时代就被继承下来的原始诅咒仪式,看图腾的造型就知道。索取代价,伤人害己,功能上没有一丁点建设性和创造力——与时代脱节的发明。”
先知骤然毫不留情地抛出一通尖锐的评判。托德抻拉起眉骨上方的鳞片,看向她,显得有点诧异。他印象里,顾问平和、懒散而宽容,很少对人发表自己的独到观点,更不用说对某一领域大加批评。
“巫毒像场瘟疫,但凡被盯上,就很难根治,我们来找找源头吧。”她边转动自己的短剑边说。
这时,蛇人忽然反应过来:“等等,你的意思是、也就是说,除了我们,这个被深深埋在地下的失落古都里现在还有别人?”
“概率很大,图腾的搭建时间距今超不过一个月,看那些部件上沉积的灰尘,万事俱备,只差把什么人骗进布好的陷阱中来。你说会是我们吗?”
很难想象,一个人类能在这种要命的地方生存超过一个月。
他大为震惊,缩了缩脖子:“我不确定,有什么必要非把陷阱布在这种地方?除了不要命的探窟家谁有机会能找到这儿来?”
“那目标就是这些不要命的探窟家咯。按理来说,为了确保巫毒发挥效果时不找错目标,图腾的其中一半摆在法阵里,另一半,施法者则会随身携带。”她掸了掸橘红色的头发,一只手攥住一撮发鬓,比较长短,“你还记得我是如何探测塌陷坑的垂直高度的吗?”
“……”托德掂了掂手里的斧子,思考片刻,“两颗小球撞击发光?”
“没错,图腾也是一样的原理,见到这一半,就能通过秘法手段寻找到那一半。”
她松开自己的头发,摘下手套,重新握住施法短剑,碾碎了一颗从内部弹出的玻璃珠,血液顺着凹槽流入剑身。
“呼”——
霎时间,一团火涌了出来,朝着剑尖所指的方向一跳,便附着在散落的图腾残骸之上,却并未将人骨和枯树叶点燃。
“我设了个机关,”苍白的穹顶冷光之下,火舌倒映在先知绿色的眼睛里,成了为她燃烧的武器,“"拜环教"的巫咒很有特点,半个图腾被毁,施法的效果便会产生波动,如果链接彻底断开,诅咒
就将反过来蚕食施法者本身。"巫师"本人必然会有所察觉,伸出手来试图重组图腾,最后触动机关。”
随着她的陈述,那团火焰已经钻入图腾之中,不见了踪影。
“象征巫毒的咒术已经被拆除,现在,我能试着用祭坛来做些事。”先知活动了两下手腕,露出一个跃跃欲试的笑容。
“做些事?”
“别忘了,B先生已经跟我们彻底断联……很久了,超过一整天。”
而我们也有一整天没合眼了。年迈的蛇人在心中慨叹:“要是真有巫师在附近,的确得快点找到他。宗教信徒对蒙恩者的态度一向不好……尤其是革神法令颁布以后。”
安德娜似乎没听。她拽住自己较长的一侧鬓角,拔出短剑,用力一划,割下了一簇沾血的橘红色头发。
而后,她把手伸进自己的防水背包里摸索,取出了一根墨绿色的蜡烛和一盒火柴。她站在祭坛中央,手持蜡烛,左手里捏着那撮头发,将其放在烛焰外焰上炙烤。
“于"熔炉"中焚烧成灰,泰坦斯的血肉将回归炉火之源,响应征战的号召。”
先知开始用两种语言低声吟诵。
“聆听我(Exaudime),月亮乃是吾名(MihinomenestSkarllosna)——何处可觅得于此迷失之人?”
红发焚烧而成的灰烬掉落在祭坛表面,随着草药炼成的蜡油滴入深池。
一秒、两秒。
不可见的光源在城镇头顶上轮转,一些红黑色的液体逐渐从祭坛圆盘型雕刻的缝隙里滋生而出,犹如新生的菌丝。那都是带有腐烂臭味的血肉,来自诸多曾经鲜活的生命,表层飘着不少油花,形成油膜,在冷光的照耀下泛出彩色的光泽。
不一会,缝隙上溢出了足够多腐臭的血液,依照镂空图案的走势蠕动、渗透,缓慢地组合成了一个单词:
【浸礼(Baptism)】
更多的单词浮现出来,连接成两句“传授语”:
【沐浴浸礼之人,方有重生之机】
【蠕动濡湿之门,孕育山羊之卵】
“浸礼(Baptism)?洗礼(Baptize)?”托德盯着自己唯一看得懂的那个词,猜测道,“各地的传教士不止一次用过这个词,那是加入他们的仪式。”
“……”
安德娜掐灭烛火,搓搓下巴沉思。通过献祭仪式得到的答案晦涩难懂,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毕竟询问的对象不属于可视视界,需要花费时间进行解读。
“既然施洗一般在大教堂里进行,也许指的是干涸的上层水宫?”她一边扒弄头发一边揣摩,“"蠕动濡湿之门"与诸神有层关系,通常代表"祭祀之神"阿戈斯,至于"山羊之卵"就不得而知了,羊是胎生动物,也没听过什么神会下蛋。”
“塞珀斯和阿维斯族都是卵生,矿神卡坎倒总被杜撰成我们的"母亲"。”托德语气诙谐地表示肯定。紧接着,他往先知那边看了一眼,表情却骤然变了,“顾问女士,这是?”
先知顺着向导的目光低下头:她手里的施法短剑正在散发光芒,光线并非像刚才那样流动如水,而是集中在一个点,由内而外散射。
她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握住剑柄上的圆环,拧了几圈,一块小石子升了上来——石刻符纹再次发光。
放置图腾的拜环教巫师同时是蒙恩者的概率,与暗物质怪兽出现在地底的概率,似乎无法做出有效且可量化的对比。保险起见,两人消除了进行仪式的痕迹,动身从祭坛离开,继续向东南方探索。
然而还没走出多远,他们便立刻往回折返了回来。
“幸好我临走前拿了一片矮鳞木的叶子,否则就要上当了。”
时间回到现在。
先知的手指上捻着包裹火焰的枯叶,走上祭坛,用力拔出嵌进石头的施法短剑。
“你是谁?”耶谢尔谨慎地问。他的额头渗出冷汗,手中紧攥着带血的匕首,手腕上的烧伤刺痛不已。
“那法阵是你画的,"拜环教"的门徒,你想从他身上夺走什么东西?”安德娜挡在沉入幻境的调查员身前,质问道。
蛇人向导的登山斧指着探险者的防毒面具,嘴里发出“嘶嘶”的威胁恐吓,逼迫对方连连退后,直到走出五芒星法阵的范围。
确认仪式被成功中断,先知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巴别尔解释道:
“这座祭坛存在某种诡异的力量,这个人妄图利用它对付你,你多半中了药草的毒,产生幻觉,不要相信他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
外乡人没有回话,他始终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她察觉到,对方鲜红的双眼此时此刻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阴霾,犹如一团蠕动的浓雾,挥之不散。
——难道他快速痊愈的能力也被巫毒影响了?先知感到困惑。这应当很难实现。
诚然,巴别尔并不在这儿,他受到迷雾的蒙蔽,掉入迷宫,感官混乱不堪。他好不容易摆脱掉一百多双手的拉扯,又感到胸口传出一阵接一阵沉闷的疼痛,心跳加速,疼痛越来越剧烈——
“唰”!
一只干枯细长、皮肤炭黑的手破胸而出,一把夺过巴别尔别在腰后的黑施法短剑,红外热成像占据了他的视野,前所未有的稳定。
【刺伤】
“嘿,放松、放松,这是怎么了?”
托德扭过头来询问。在他眼里,蛇人散发出橙黄色的暖光,体温较常人而言更低。但从其他三人的视角看,却是另一番景象。
【刺下去】
空洞高亢的人声合唱接连不断,像蠕虫的刚毛,瘙痒他的大脑,迫使他聆听来自黑暗深空的低语。
调查员与那只从自己胸口里钻出来的手僵持,剑刃缓慢地逼近他的脖颈,逼近颈动脉。
“B先生,听我说,那都是假的,你的灵敏感官已经被影响了,别去感受它。”先知转过身,把短剑收回鞘中,向外乡人伸出一只手。她隐约猜到,除了巫毒和药剂作用,还有其他东西在缠着他,“拉住我的手,感受实感,这能帮助你甩脱虚无。”
她单手背后,手里捏着一瓶用毒森林提取物制作的解毒剂,原先一直装在腰包里,那里面放了不少应急药品,以备不时之需。
而眼前,外乡人的左手死死握住黑色的短剑,不
断尝试扎向自己,而右手则在竭力阻止。
“离他远点,女士,你在把自己置入险境!”
托德呼唤道,手里的斧头对准耶谢尔的脑门,不允许他轻举妄动。蛇人十分费解,既然知道他是个能自我恢复的蒙恩者,就算任由他刺伤自己又能如何?如果在试图制止的过程中伤到自己,岂不是更加得不偿失。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先知的考量反而更加周全。即便拜环教的仪式祭品被毁,他们依旧身处一座远古遗留下来的血腥祭坛之上,五芒星法阵也没被抹除,如若巴别尔能淬炼“月之骨”的血液滴落其中,根本不确定会引发什么样的连锁反应,让此次意外频发的洞窟探险雪上加霜。
【刺伤自己】
可强烈的、驻留脑内的、不可违抗的蛊惑之下,黑雾的蒙蔽之中,所有劝阻与挣扎都显得无济于事。
【刺伤自己!】
“哧”——
“滴答”
几滴血滴落下来,掉在祭坛的石台上。
巴别尔偏头躲过刀刃,短剑刺歪了,只在右侧脖颈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划痕。
他深吸两口气,放松肌肉,垂下了双臂。幻觉彻底消失了,胸口的防护服完好无损,并没有被一只干尸似的手穿透。
猩红的纹路如同毛细血管,顷刻间爬满整座灰白色的石头祭坛,与蓄水池中的淤血与油脂交缠,融为一体,形成了一张暗红色的网。
热成像视觉不断闪烁,他抬起头,这次,终于看清了先知安德娜在他眼中的模样——一头硕大的、骨骼外露的、长满好似头发的触角的野兽,骨架整体就像人与狼的结合,前肢修长,双腿较短,正蹲在原地,打量着他。
轰隆——
在他看出头颅的形状之前,突然,大地开始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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