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以德服人

景丛捂着鼻子回来了。 是被大壮打的。 大壮算是他们的师兄，也是外门弟子，比他们大一点点。 内门考核的日子快到了，因为名额有限，像大壮这样的年龄大，入门早，四处挑战比他们低一级的人不在少数。 考核也会有比试。 赛前挑战，不仅可以更多的熟悉和打击对手，还可以熟练和巩固多日来修炼的体术和技巧。 外家功法更讲究技巧。 挑战当然更多的是挑比自己低一级的。 柿子总要找软的捏。 白虎门也鼓励良性竞争，只要不伤及性命，高层们对于门内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景丛身子瘦小，修行缓慢，容易比较被人欺负。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霸凌。 这是到哪里都无法避免的事。 景丛一进屋，就躺在自己的床上，把头蒙上。 一看就是在外面受了气。 崇晟把腹中的气流缓缓压回丹田，睁开眼睛，问道：“他们又欺负你了。” “没有，我自己摔得。”景丛过了半阵才回答道。 崇晟跳下床，一边往外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找他们去。” 景丛跳了起来，露出一只被打绿了的眼睛，大喊道：“别，我真是自己摔得。” 崇晟像没有听到，自顾自的往练武场走去。 大壮正在练武场，身后跟着几个跟班。 他正在欺负另一个瘦弱的弟子。 被打的那个弟子，别人都叫他小石头。 因为他虽然又矮又瘦，脾气却像石头那么硬。 他被推在地下无数次，头发上和身上沾满了灰尘，但还是一次次站起来，一脸倔强地看着大壮。 他虽然打不赢，但就是要起来，就是不愿意躺在地上。 哪怕知道这样会激怒对方，哪怕明白下一次落在身上的拳头会更重。 周围的人已在起哄，大壮那么大的个子，这么久都没能将比他矮两头的人打趴下。 他感到十分没有面子。 其实他一开始也不想下那么重的手，无非就是那么多观众在看着，形势所迫，他象征推搡了几下，只要对方屈服了，他早就打算走了。 他身边的人，和无论走到哪里都会为他欢呼的人，让他这么多年就像坐在一张轿子上，高高在上，摇摇晃晃，不仅舒服，而且不愿下来。 他也下不来了。 哪知道今天碰到一头倔驴。 他出手越来越重，他还没到外家巅峰，但是他能举起一百多斤的石墩。 小石头还没有一百多斤。 他扑上去，一手扯起小石头的衣襟，一手拽着对方的裤带，高高举起头顶，狠狠地向远处扔了过去。 眼看就要被摔在地上，上次的伤都还没好，看来这次会更加严重。 小石头自己也知道，只要自己低个头，不会吃那么多的苦。 但他就是不服。 这里虽然都是孩子，但却像一个弱肉强食的森林。 就因为自己弱小？凭什么谁都要来欺负自己？凭什么谁都可以欺负自己？ 他不服。 一万个不服。 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从头到尾没有吭一声。 身上并没有被砸在泥地上的疼痛感，反而身体突然轻飘飘的，他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被抱在一个陌生的大哥哥的怀抱里。 崇晟慢慢地将他放下来，对大壮问道：“景丛是不是你打的？” 大壮怒目圆睁，大声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怎么，就凭你还想出头？” 景丛其实不是他打的。 “如果是你打的，你要向他道歉，并且保证下次不再欺负他。” 崇晟一字一句的说道，说的很认真，然后指着旁边的小石头，继续道：“还有这个，也要一起道歉。” 大壮像看着个傻子一样看着崇晟，周围围观的人也像看着傻子那样看着他。 崇晟不说话，尽管周围嘈杂，密密麻麻，但是他的内心觉得很安静，他的视线里看不到其他人，只看得到大壮一个。 “你不答应？”崇晟决定还是最后再问一次。 大壮被气乐了：“你跪下给爷爷磕几个头，爷爷就答应了。” 周边又是传来一阵哄笑。 大壮咧着嘴，自己笑得最大声。 崇晟冲了过去，他开始比较慢，但是后面越来越快。 大壮看见一个拳头从远方慢慢袭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只拳头。 等他反应过来，想躲开的时候，却已经躲不开了。 这只拳头看起来慢，实际上非常快。 一不留神就已经到了眼前。 大壮的鼻梁被狠狠地砸中，他突然感到一阵深入骨髓般的疼痛。 他的鼻梁骨断了。 他踉跄退后几步，捂着鼻子，吃惊地看着崇晟。 周围这一刻也很安静。 没有人再笑。 崇晟没有再进行下一步动作，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大壮。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欺负弱小。 崇晟发现大壮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强大，反而觉得索然无味。 他们如果走了，就算了。 练武场的人很多，这里是低龄组，周围基本上围满了孩子。 孩子是最喜喧闹的，无论到哪里，只要有几个孩子聚在一起，你都会发现，那里会吵闹不停，不得安静。 但在这里，这一刻，这一片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异常安静。 大壮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脑子里是空白的。 他的耳朵里嗡嗡的，嗡嗡声一开始很小，后面却越来越大，大到他都听不到其他的任何声音。 他不知道下一步该说些什么，要做些什么。 对面的人，明显很强。 一千多个外门弟子中，有几个名头大的早已在孩子们之间流传开来。 欧阳响，朱异，袁野，阙凡，是他们这些外门弟子里的佼佼者，据说每个都是一个可以打一二十个的。 对面的这小子，是不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大壮拿不准。 但他慢慢发现，四周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样崇拜，甚至经常跟着自己的那几个，也差不多是这眼神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再不做点什么，以后就要失去得很多了。 他已经下不来了。 大壮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他想把崇晟像刚才那样，高高的举起来。 他正准备一手提对方的衣襟，另一手拽对方裤腰带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腾空了起来，就像一只在空中的鸟儿一样，但又不能像鸟儿那样飞翔。 自己一动都不能动。 他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周围的人嘴巴都张的大大的，大到可以塞下一只拳头。 他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仔细地看一下身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一看，差点让他晕死过去。 他被崇晟高高的举在头顶上。 就像之前他举着小石头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