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升职

数天后，冷洋把楼书文案初稿发给兰蝴，封面主题标语融入了楼盘的名称《御庭巨轮，灿海起航》。细节素材资料不足，无伤大雅，用文字脑补，如同看房人对未来概念化的模糊预期。 兰蝴刚回到利泉，她将在文案的基础上进行框架设计，兼顾那温暖恬静而又富丽堂皇的文字调性，以专业的版式设计，把楼盘的高端气场闭门造车地营造起来。 上弦月之夜，在属于自己的这盏灯火之下，品着香气四溢的咖啡，听着似有似无的音乐，随心设计初稿的时光最为陶醉，她化身成造物主去创造一个理想的新世界。一旦按甲方要求改这改那，惬意的心态就会荡然无存，自己的世界将化为别人的理想国。 单靠自己不是长远之计，得培养新手，让团队有后起之秀才能有后劲。她强迫自己改掉不放心他人的心态，将设计同步交给了程召。她要学着整合资源，把人员长处发挥出来，要学会看人与用人。 程召的海报设计比较大胆新颖，画册设计又较为传统，少了灵气，但他对色彩搭配很敏感，能将两种看似相冲的色彩搭配得很高级，而且他对字体设计很有兴趣，围挡宣传设计中就发挥了字体的优势。不过，某些时候他对色彩又很迟钝，以为写真机与印刷机出来的效果差不多，甚至并不在意设计稿与成品的色差，也就不去研究印刷方面的色彩与工艺，还不懂“用最少的颜色表现最丰富的色彩”。 楼书文案富有想象空间，带给了兰蝴一些灵感，那些文字比她预想的好出太多，哪怕能看出模仿的痕迹，但自然流畅。冷洋一口气做了三十来页的文案，每页都有一个小的主题，诸如：以人为本的建筑思考、星河畔的品质生活、透明一点的生活情调、关怀入微的体贴、生态地段的诱惑、慢节奏的筑爱天堂……每页的文字也颇为隽永温情。看似普通的文字，组合在一起就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成了一本绵绵楼盘情书，让她不由自主往后翻阅，仿佛文字背后就是梦想家园。 兰蝴自叹写不出如此多情而又不腻不作的文字，在微信上对冷洋说：“你是被粮油事业耽误了的文案策划师。” 冷洋发来大笑的表情说：“也是被你逼出来的文字剪辑师。” 兰蝴发去赞赏的表情说：“如果这单生意做成，文案与设计费五五分账。” 冷洋说：“缺乏楼盘资料，还显单薄空洞，需要好好打磨。” 兰蝴说：“等比稿成功，资料就全了，我不用愁文案这头了。你有这底子，该去大公司做文案策划。” 冷洋说：“我同学做过，天天熬夜加班，客户总是不满意，得不到尊重，就不干了。我参工后给领导写发言稿，老是被改来改去，内容总是那些换汤不换药的套话，特烦。过后一心想创业当老板，哪想去写文字。” 兰蝴说：“没当老板时，可以去找这类工作吧，比你在粮油集团强。” 冷洋说：“不想长期去写迎合别人的文字，被东改西改的，我受不了。只想用手写我心，为你写些随心的文字。” 兰蝴还是觉得他可惜了，没有把专长发挥出来，他是个随性得无可救药的人。 冷洋关心起她联系的合作方一事来，她就大体讲了下。 她考察了五家重庆的地产广告设计公司，有的公司设计理念一大把，一谈到LOGO，VI，UI，CIS，DM就拿伯恩巴克、李奥贝纳、大卫奥格威之类的设计大家名字与理念彰显专业性；有的公司从进门那刻的接待开始，言语间就是对她“楼盘工作人员”身份的怀疑，防备多于交谈。比来比去，豪塔公司的亲民风格更适宜她去联系合作。 她已私下与宋豪达成合作意向，豪塔公司到时出面代兰蝴公司去签有关楼书系列设计制作的相关协议并提供相应发票，但印制这一环必须由豪塔公司承揽，且开印前至少要交不低于二分之一的预付款，完成交货后五个工作日要支付所有尾款。宋豪这头不像于总那边好说话，死活不肯让步一天，一旦与她这方签订代印刷合同，逾期付款违约金每天千分之三，白纸黑字会写好。 这笔预付款不是个小数字，兰蝴要先垫资。升凯公司作为掌握话语权的甲方，在合同里不太可能约定逾期付款违约金。其实即使写了逾期有违约金，乙方也不好撕破脸去计较，毕竟还希望有下次合作机会。如果甲方来个交货后数月不结账，垫付的所有印刷款不知会拖到何时，这将是个大风险。春节前可以回笼些资金，不过新来的业务也难完成快速结账，有些账款可能会压到新一年年底。数月来公司实现了盈利，资金仍是紧张，可以说是欠缺，要做大点的项目都接不住。 垫资难题摆在眼前，冷洋一听，不以为然地说：“我给你想办法吧！” 让人心头一沉的重重关门声传来，这是贺威回家的标志。前些天他出差去了，这下清理起行李箱的声音哔哩啪啦，很是刺耳，似乎不把什么东西砸坏不过瘾。 兰蝴关闭了与冷洋的微信聊天面板，来到阳台关闭刚才打开换气的窗户，以免家里太冷。她对贺威埋怨道：“你呀，忘心太大了！出差前空调没关，垃圾也没倒。我去重庆前忘倒垃圾了，你在家几天也不倒。我刚才回来，满屋是热哄哄的垃圾酸腐味。” 贺威没有理睬，从衣兜里取出手机扔到茶几上，发出“啪”地一声。 贺威经常这样扔手机，兰蝴又怨道：“茶几是玻璃面子，你不怕砸坏茶几，也别把手机砸坏了。看你的手机钢化膜，被你糟蹋得像用了十年。” 贺威不好气地说：“你关心的，无非就是这些芝麻小事！你就关注不到大事！” 兰蝴反问道：“你关注到什么国际大事了？” 贺威说：“我早就说过，给晴晴找的那位保保，很有发展空间，你偏不信。这下好了，当初你看不上，现在你高攀不起了!” 兰蝴一下明白过来，他是说金予度拟任国企正职的事，就说：“你是说金兴潜的爸爸吗？我没想过要攀他呀，不存在高不高攀。” 贺威说：“人家马上当国企一把手了。如果我们两家是亲家，无论对我，对你，还是对晴晴今后，都有好处。” 兰蝴说：“他如果真把你当朋友的话，认不认亲家，你同样会得到好处。” 贺威说：“你单纯得像白纸！这下好了，我刚才邀请人家一起吃个家宴，他不答应了。” 兰蝴说：“人家上任期间，你敢请他吃饭？你以为人家不怕担廉洁风险啊！” 贺威说：“神仙还要吃喝呢！他和我们吃饭，又不是和影响执行公务的管理对象吃饭，有毛风险！” 兰蝴说：“除了吃饭，就没别的交往方式了吗？” 贺威说：“你还懂不起吗！这次拒绝了，没有说下次的事，意味着今后他也会拒绝，不管我用什么方式去请他。他不可能再同意当晴晴保保了。” 兰蝴说：“他真若成了保保，我们有些生意他还得回避着，以免招惹闲话。” 贺威气急败坏地说：“保保不是直属亲属，回避个屁！别人知道我们是亲家的话，主动就把生意揽给我们，不用他打招呼，责任追不到他身上去。” 兰蝴想起金予度托她照顾潜潜的事，估计他并没介意，或者说他已原谅了她的无理。她故意问道：“他去哪个好单位了？看把你急得！” 贺威继续说：“他还没正式上任，可能是去粮油集团。” 兰蝴继续表示不屑：“那单位，听说与公交公司差不多，效益不行，有几个人愿意去接手啊！” 贺威说：“越是困难的单位，干好了越容易出成绩。人家年轻，有底子，这只是起步，今后未必会在那单位久干，还会走得更高。不信，你看着！” 兰蝴不想与他争，也许他没说错。她回到卧室，默默做设计，算是服软了，保保的事已挽不回，没有后悔药可吃，就不再去妄想了。 贺威来到卧室门口说：“好好的一个人脉资源，就被你砸在手上。你哪有长远眼光！你哪有做生意的头脑！还跟我犟，犟赢没啊！” 贺威见兰蝴仍不吭声，还在气头上，又在卧室与客厅之间徘徊着唠叨：“好的保保不是那么容易找的。这么多年，你看我找谁拜保保了？既然我都定下了，肯定是看好的。你倒好，啥事都要跟我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