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眼底一珠泪

翌日扶光渐起，水落清羽回辛夷坞浇灌红花石蒜时，发现红花石蒜的花开始凋败了，但经柱上仍然什么也没有长出来。 “为何花谢了，叶子还未长出来？”水落清羽问眼前如烟如雾的仙人。 “还需一个契机。” 水落清羽作揖问：“什么契机？还请您明示。” “眼底一珠泪。” 水落清羽疑惑得问：“我的眼泪？” “不是你的，是她的。” “小玉？你是说用小玉的眼泪？” 仙人没有回答。 水落清羽思索片刻问：“为何是小玉的眼泪？” “世间事，不一定有原因，你照做便是了。” 说罢，雾气消失在了半空中。 水落清羽回到钟离府时，见夏不凡正在门口和当值的看门小厮说话。 “夏公子？” 夏不凡见到水落清羽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清羽！许久不见！” 看门小厮作揖说：“水落公子既然认识，愚还需进去禀告小姐吗？” “不用了，我带他进去。” “是！”小厮说完便立直了身子。 两人前往玊玉院的路上，水落清羽问：“上次匆匆一别，不知夏公子要办的事情可办妥当了？” “没有。先别说我了，你们在江南如何了？”夏不凡避开了水落清羽的问题。 “我们也还是那样。你这次来江南是办什么事吗？” “是要办点事情，不过也是为了来看看你们！”夏不凡笑着说。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玊玉的院子，玊玉见到夏不凡很是震惊。 “夏不凡？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钟离氏这么有名气，随便问问就问到了！”夏不凡想搪塞过去。 玊玉停下手中的活计，站起来走近夏不凡：“可我从未跟你说过我是江南钟离氏！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来江南了？” 玊玉审问的战俘不计其数，说没说谎一眼便能识破，夏不凡明显在说谎。 夏不凡直面玊玉的眼神：“因为若庸跟我说过。” 玊玉将信将疑，这个夏不凡自第一次见到便神神秘秘的，说家里是经商的，但问是哪个商号也吞吞吐吐说不出来，都经手些什么东西也说不出，但每次见到又是一副很忙碌的样子，总是会借口离开。 “你的事情办妥了？”玊玉问。 “没有。” “那你不去办你的要紧事，还来找我们玩？”玊玉看了水落清羽一眼，寻求认同，水落清羽也点点头。 “也不算是玩，对了，清羽是西周人士对吧？”夏不凡话锋一转，看向水落清羽。 水落清羽点头问：“为何突然问这个？” “我去了一趟西周，发现西周人迹罕至，宫宇楼台也是破败不堪，西周怎么了？” 水落清羽不知该怎么回答夏不凡，玊玉直接抢过话头：“你去西周干什么？你们家的生意已经做到北境了？” 夏不凡没有回答玊玉的话，直勾勾得像个判官似的审视着水落清羽。 “我不知道。”水落清羽眼神温润得回看着夏不凡。 夏不凡收回眼神，笑着问：“罢了，竹南之呢？我找他有点事。” “云夏，带夏公子去西苑。”玊玉喊道。 “是。夏公子这边请。”云夏带着夏不凡走进了竹林小道。 水落清羽不解得问玊玉：“小玉，这个夏不凡是什么来头？一般人到不了北境的，更不可能看到西周的宫宇。” 玊玉摇头：“我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来头，但我不信他是经商的。要不找个机会让竹老板试试他是否有灵力好了。” 水落清羽笑着应喝：“好。” “你今日不是要去养红花石蒜吗？还没去？”玊玉见水落清羽精神抖擞问。 水落清羽走得离玊玉近了些：“小玉，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红花石蒜的花朵凋败了，但并没有如愿长出叶子。” 玊玉睁着大眼睛问：“啊？那怎么办？” “我问了给我种子的仙人，他说需要“眼底一珠泪”。” “眼底一珠泪？”玊玉复述了一遍。 水落清羽点头：“嗯。” “你哭不出来啊？”玊玉问。 水落清羽又走近了点：“不是。小玉，需要的是你的眼泪，不是我的。” “为何是我的？它不是认主吗？”玊玉不解。 “具体我也不清楚，他说完便消失了。” “谁消失了？”玊玉听得云里雾里的，总觉得水落清羽还有事情瞒着她。 “他就是辛夷坞的雪神屹川。” “所以十多年前，是他救的你？” 水落清羽点头：“是。”顿了顿，“他救了我。” “既然他救了你，为何不直接帮你治好眼睛？” “我的眼睛就是他下的咒。” 玊玉完全摸不着头脑：“嗯？他为何救了你又给你下咒？” “他早已遁出三界，不再沾染尘世。他说过万事万物讲求平衡，我捡回一条命，那我必须要损失其他的东西才行，不然有违天道，会遭天谴不得善终，所以就换了我的眼睛。” “既然他已遁出三界，为何又要救下你呢？” “可能因为，上万年来，我是第一个进入辛夷坞的人吧。他说这是命中注定的机缘，谁也躲不掉。”水落清羽说。 玊玉思索片刻，对水落清羽说：“清羽，我们去辛夷坞吧，我把眼泪给它。” 水落清羽点头：“好。” 玊玉和水落清羽去辛夷坞的同时，夏不凡也见到了竹南之。云夏指引夏不凡到竹南之的门口便离开了，夏不凡叩响了竹南之的门。 “进！” 夏不凡还未进门，竹南之便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灵力。 “夏公子，好久不见。不知找竹某何事？” 夏不凡自顾得坐在竹南之的对面，眼神凌厉得盯着他：“面具戴久了，还真成了你的脸了？是吧，溪玄。” 竹南之听完，盯了夏不凡一眼，以迅雷之势瞬移到他面前，掐住他的脖颈，眯着眼问：“你到底是谁？”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彤云密布，茶杯中的水凝结成一颗颗冰珠，停在半空。 夏不凡也不惧怕他，直视他显露杀心的眼眸：“魔域少尊漆尘！” “我与你从未有过交集，你怎知我的真名？”竹南之的眼眸跳动着蓝色的光芒，手上用的力气足以掐断对方的脖颈，四百年来第一次有人识破的他的身份，也是第一次有人唤他真名。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很好奇，你不待在东海，混在人族里面做什么？” “与你何干？” “人间在我的管辖范围内，自然有关。你若是像在东海那般随意杀戮，岂非是我的失职！”夏不凡一把抓住竹南之的手，朝内一拧，瞬间起身，将他固定在圈椅上，动弹不得。 “我已到人间四百多年，可伤过什么？” “钟离玉呢？你接近她到底为何？她身上的锁魂咒是你下的？” 竹南之听到玊玉身上的锁魂咒，翻身和夏不凡面对面手拽着手对峙着：“你也看得见她身上的锁魂咒？” 夏不凡见竹南之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索性将他放开了，凝结在空中的冰珠瞬间化成了几团气消失了。 “看来这锁魂咒不是你下的，那会是谁呢？” 竹南之没有回答他，问：“你能看到小玉的生死时辰吧？我要知道她的生死时辰。” “天机不可泄漏。”夏不凡断然拒绝。 “不是此世的，是前几世的！”竹南之必须要搞清楚玊玉到底是什么时候消失，又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 “只要她还在三界以内，皆是天机，都不可泄漏。”夏不凡早就翻看过生死簿，但玊玉的名字从未出现过，更别说前几世了，她根本就不在三界之内，“不过你为何对她的前几世如此感兴趣？” “与你无关。”竹南之使用灵力将身上的衣衫抚平。 “既然锁魂咒不是你下的，也不是我下的，莫非她身边还有其他神族？” 竹南之摇头：“没有，我跟着她上百年了，除了我，她身边没有出现过一个神族。” “那个水落清羽呢？西周举国都被钩蛇族夺舍了，他为何好好的？” “这不是我该管的事，我只想知道小玉的身世。” “只有犯了重罪的神族才会被下如此邪恶的咒术，她身上的锁魂咒或许和万年前的诸神之战有关，莫非她就是……”夏不凡没有说完。 “是什么？”竹南之激动得问。 “没什么。”夏不凡心里的谜团解开了一些，但并不适合告诉竹南之，毕竟在他眼里，竹南之还是那个屠戮四海的怪物，“他们知道你是谁吗？” “他们只知我是神族，不知我是到底是谁。” “最好是这样。”夏不凡半信半疑得看着竹南之，“我不管你现在是好是坏，出于什么目的接近人族，我只告诉你，不要伤害他们，否则天涯海角，我都会让你灰飞烟灭。” “果然是玊面判官，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竹南之打趣道，话锋一转，“不过，你接近小玉不止是为了她身上的锁魂咒吧？” “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水落清羽所在的西周国，举国被钩蛇族夺舍了，我在查这个案子。” 竹南之心里暗暗得扇了自己两巴掌，哪壶不开提哪壶。 “嗯。” 夏不凡见竹南之一副心虚的模样，问：“他举国覆灭，按照常理他不可能在别国过得如此滋润。你跟这个小孩儿待这么久了？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别人的事，我不关心。”竹南之当然不能跟夏不凡说，水落清羽其实为了复国在找御魂珠。不过既然御魂珠的守护者近在咫尺，那收集御魂珠的消息就要容易得多了。 “不关心，你问什么？”夏不凡一整个无语，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