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流言四起

烟城与刚离开时并无二致，除音馆琴坊全数歇业外，各处依旧繁华气派。按照礼法，玊玉不能回公主府，也不能去将军府看望，必须直接回王宫，披麻戴孝，侍奉灵前，待七七过完。 玊玉和若庸已错过了小殓，行大殓时，九品以上官员及其命妇皆须进宫瞻仰遗容，玊玉才得以见到钟离昊及霍兰香，但人多眼杂，只是寒暄了几句。 灵柩出殡后，玊玉和若庸便不需守灵了，但还需在宫里待够一百二十日，张若宇召见了他们兄妹，询问他们一路所见所闻，虽然张若宇的态度仍然同登基前无异，但到底是地位不同了，玊玉总觉得似有若无得有了些变化，但也可能是她自己多想了。 后来，张若宇又隔三差五单独召见了玊玉几次，虽然次次都只是邀玊玉下下棋，聊聊兵法之类的，但玊玉仍然觉得怪怪的。 “王兄这见我的频率太过频繁，莫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玊玉走完一步棋。 “好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兄也不跟你打哑谜了。”顿了顿，“哥哥的确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王兄请讲。” “两三个月前尹国公的儿子和吏部侍郎褚怀璋的儿子在学宫中起了争执，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褚怀璋的儿子回家后不久，离奇得死了，现在两家的关系势如水火，经常在朝堂上争执不休。” “解决这个问题也不难，王兄只需多加安抚和调和就行了啊。”玊玉不太想。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就好了。”张若宇边下棋边叹气。 “怎么说？” “尹国公是曾随父王征战多年的社稷老臣，而褚怀璋是我上任以后扶持上来的，褚怀璋以尹国公自恃功高弹劾过他，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褚怀璋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张若宇拿着棋子思忖着该下哪里。 “恕玊玉多嘴，褚怀璋的儿子死了，与尹国公并无直接的关系，他为何要将帽子扣到尹国公的头上？” 张若宇两指夹黑棋在空中比划：“这个问题问的好，因为那褚怀璋说，他儿子是被尹国公的儿子堵在巷子里活活打死的，褚怀璋找到人时，便已经不行了，但是意识还清醒，便说出了真相。朕本想着找个机会补偿一下褚怀璋，可这个褚怀璋非要朕主持公道，让尹国公的儿子偿命。” “也就是说，这个案子既无人证也无物证，完全得死无对证，从头到尾就只是那褚怀璋的一面之词？” 张若宇点头。 “既然这样，交给刑部去查就行了，死无对证最后也不过不了了之罢了，王兄大可不必管。” “朕原本也不想管，可这奏本是一刻也未停下，先是褚怀璋，后是吏部，现在六部都有人提醒朕不要偏袒旧臣，以免落人口实。” 玊玉借下棋之际低头思索，或许褚怀璋说的是真的，但这个案子早就脱离了案件本身，他一定不止是想要尹国公的儿子偿命这么简单。说白了就是新臣贵旧之间的博弈，张若宇的处理态度关系到他的立场。但玊玉答应过老南越王不再插手朝政之事，倒还有些为难。 “王兄，那你需要我替你做什么呢？” “褚怀璋家有一女，年方十八，模样虽不是很出挑，但性子也算沉静，我想着看能不能在王亲中找一个与之结亲，也算是拉近一些关系。” 玊玉算是明白了张安宇的用意，前面这些都只是铺垫，后面一句话才是重点。 “若庸也是时候该成家立业了，总是这么在外跑着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玊玉不知道若庸与顾昭云现在究竟如何了，也不好替他做决定，于是赶紧推诿：“王兄，这事儿你应该跟哥哥说，跟我说，我无法替他做主。” “朕自然是要同他说的，跟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到时候能帮衬着王兄说说话。” 张若宇已将玊玉推至浪尖，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王命在上，玊玉也不好违逆，只能应下了。一盘棋还未下完，就有大臣觐见，玊玉趁机溜之大吉。 回宫路上，玊玉反复思忖着张若宇说的话，或许该先给若庸说一声，给他提个醒。 走着走着，无意间听到两三个宫女在闲聊。 “就是就是，一个长公主，年纪这么大了，还不许人。” “怕不是过于剽悍，嫁不出去吧，哈哈哈。” “整天带个男侍卫出入，半点没有公主的样儿。” …… 竹南之担心破邪随时会来找玊玉，时不时会跟着她一阵，守灵时也和秋霜一同陪伴左右，王室宗族见玊玉带的是男子随侍，生出些流言，本想着洛荒无稽，竟没想到有一日会让她亲耳听见。 同样的话语又一次扎向了竹南之，这一次他要解决掉他们，不知不觉间他已杀心渐起，眼睛又变成了宝蓝色，手掌向外冒着寒气，玊玉见此一把拉住他，小声说：“这在我的地盘，我能处理。” 蓝色的瞳孔瞬间消失，玊玉淡定得走到她们背后，笑着说：“公主应该是什么样？本宫想知道。” 三俩宫女见被玊玉发现了，赶紧跪下请罪：“奴婢们失言了，还请长公主责罚。” “责罚？”玊玉停顿片刻，坐在回廊上，看着她们，“我可不会乱用私刑责罚你们，刚才你们说的话，本宫听得断断续续的，不如再说一遍，让本宫听得清楚些。” 面前的三个宫女一个个早已没有了方才调侃时的威风，全部畏缩着身子，声音也止不住得发抖：“奴婢不敢！奴婢们知错了！” 玊玉瞬间收起笑脸，说：“霜儿，你去请王嫂来一趟，看看这究竟该怎么处理。” “是。”秋霜作揖离开。 玊玉坐在回廊上等着，不多时，秋霜便引着王后郑姝来到玊玉面前，玊玉起身屈膝行了个福礼。 “王嫂。” “五妹免礼，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郑姝问。 “这几个宫女出言诋毁我们长公主。”秋霜说。 “竟有此事？”郑姝这些日子其实也听到了不少流言，但都没有抓住散布谣言的人，也就作罢了，没想到竟让玊玉听个正着。 “王嫂可问问这几个宫娥。”玊玉脸上并无太多表情。 “你们，说了些什么？”郑姝问。 “奴婢，奴婢脑子让门夹了，胡言乱语，说了些不该说的，还请王后娘娘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乱说了。”为首的宫娥还是不敢说出具体的内容。 郑姝半步不让，压低了声音问：“本宫问你们说了什么？” “奴婢，奴婢说了长公主的侍……” “啪～！”还未等宫娥说完，郑姝身旁的掌事宫女便给了宫娥一个耳光，宫娥吓得魂不附体。 “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郑姝并未理会她，向下瞥她一眼：“你是个什么东西，随意嚼主子舌根？带去慎刑司，严加审问，本宫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乱传谣言！” 郑姝身后的太监上前将三个宫女带下去了。随着求饶声渐远，郑姝走上前拉住玊玉的手，不住得说：“都是本宫管理宫闱不当，让五妹受惊了。” 玊玉笑着回应：“幸得嫂嫂来了，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处理。” “以后在宫里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人或者事情都可来再找我，嫂嫂替你做主。”郑姝笑着说。 玊玉点头应下。 要是按照玊玉以前的性子，这种事情哪里还需要借王后之手，只是现在手无兵权，少做那恶人也是好的。 玊玊实在不知该怎么告诉若庸，张若宇给他指亲之事，磨蹭了一两日始终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