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宝珠山庄

二人策马来到了宝珠山庄，凤凰游对着门童耳语了几句，不出多时便有人来牵马。 另一个矮胖、满脸堆笑的家丁，引着二人进去。 “凤大小姐不是第一次来杭州，怎会有相识？”江自流一边走一边低声耳语。 “这江湖上的豪杰皆是先闻其名，再见其人；富商之间自然也是相互识得的。”凤凰游道。 “那我这个卖酒的便跟着沾光了。”江自流道。 “你可还记得当日在饿虎岗我答应赠给归东景的那尊“凤凰托珠像”？”凤凰游道。 “自然，那可是三百斤黄金啊，在下自是过耳不忘。”江自流道。 “你记住的却是最俗的部分，那尊像最贵的不是那金凤凰，却是上面那颗蛋大的七彩珍珠，这件不可多得的宝贝便是这宝珠山庄的朱老太爷割爱让给我爹的。”凤凰游道。 “既是割爱，那这宝珠山庄里定然还有更好的宝贝。”江自流道。 “自然，这世间顶好的宝珠一半在宫里，一半就在这宝珠山庄。”凤凰游道。 “而哪里有珍宝，哪里就有钱眼开。”二人异口同声道。 果不其然，此时钱眼开正坐在膳厅嗷嗷待哺。 主位空着，“江南大侠”朱老太爷在腥风血雨的江湖中，算得上是出了名的高寿，但毕竟是个牙都掉光的老人了。 左手边坐的是则朱老太爷的女婿，如今江湖中运气最好的人——段玉。 段家非但是中原豪门，还是著名的武林世家，轻功一绝，但最绝的还是段家的刀法，所有用刀的侠士提起段家刀法都不禁要竖起个大拇哥儿； 而整个江湖上下，不管你是拿刀的、用剑的，或是舞枪弄棒的，提起段家的那柄碧玉七星刀也都要竖起个大拇哥儿！ 段玉旁边坐着的，便是这宝珠山庄最亮的一颗明珠——朱珠，尽管已经上了年纪，但那双眼睛却还是透露出一种少女气息。 二人少年时一见倾心，相敬相爱携手至今，可谓是江湖儿女最广为流传的一对爱情佳话。 见凤凰游与江自流进来，段玉立马露出了一口白牙，双颊上登时映出两颗深深的酒窝。 “二位少侠快请坐。”段玉道。 二人纷纷上前问好，并询问了朱老太爷的身体，这才围桌坐定，凤凰游在桌下狠狠踩了钱眼开一脚，脸上仍面不改色。 钱眼开反倒被她踩笑了，主动向段玉谈起了今日爽约之事。 讲的那叫一个不切实际，没一个字是真的，段玉却也耐心听着，脸上还带着笑。 “说起来，我们夫妇初见时也是在那三雅园，这都几十年了，每次回杭州，总还要去那坐一坐，吃几尾鱼，喝几筒酒。”段玉说着与朱珠相视一笑。 这时，又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健康英俊、彬彬有礼，一双大眼像极了朱珠，鼻梁挺直，满眼带笑。 凤凰游心中立马就想到了“公子人如玉”五字。 “这是我儿段泪烟，同你们年纪相仿，不妨让他带你们四处转转。”段玉道。 “可是，这……” “凤丫头不必介怀，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一切随心就好，就是看你们好像没什么胃口，想必是刚吃过，才把儿子找来领你们“逃离”饭桌……” 朱珠笑着眨了一只眼睛，像极了俏皮的少女。 凤凰游又寒暄了两句，二人便起身跟着段泪烟出了膳厅。 “没想到你会来我们家。”段泪烟开口道。 “我也没想到你竟是段家公子。”凤凰游低头道。 江自流的脸登时皱成了一团： 又一个！上一个是个大胖胡子倒也罢，这个……不行，媳妇要跑！ “二位这是？”江自流换上了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笑颜若无其事的问。 “方才段公子在西湖中练水上漂，我碰巧见着了。”凤凰游解释道。 “方才凤小姐在岸边喝酒，确是女中豪杰。”段泪烟道。 江自流不禁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凤凰游却在一旁意犹未尽、雪上加霜道： “段公子的双亲真是恩爱有加。” “哦？”段泪烟依然笑着。 “段公子的名字可是取自“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凤凰游道，仍然半低着头。 “正是这“珠有泪”与“玉生烟”。”段泪烟挥开手中的折扇，又道：“这么说来，凤小姐的名字也是取自“凤凰台上凤凰游……”” 他转眼看了一眼江自流，又隐去了下半句。 “说来也巧，这位江公子的名字又正好取自下半句“凤去台空江自流”。”凤凰游毫不吝啬道。 这是个不好的意象，凤凰游面不改色，不知究竟是无心，还是在点他。 江自流也不想猜，只是努努嘴，不争一时之快。 段泪烟便讲起五月里西湖要举办的灯会。 “今年不知为何却格外盛大，我们初到杭州时便遇到了一支西域的舞队，说是要在灯会上献舞。” “我听说西域的女子生的格外好看，皆是高鼻大眼，个个都是美人儿，可是真的？”凤凰游道。 “凤小姐若是好奇，亲眼看看便是，祖父这宝珠山庄在杭州城倒有几分薄面，便邀请二位一起登船，看看这西域美人的风采。 届时这西湖中的十里荷花想必也开了，若是两位不赶路，也可一睹为快，方不虚此行。”段泪烟道。 凤凰游的眼睛里闪动着点点星光，回过身对江自流挑了挑眉。 江自流也只好笑着点点头，毕竟他们此行本就是等着方成给信，方成既未现身，自然要有个不虚此行的由头。 还不及凤凰游回话，段泪烟已从二人的眼神中读到了答案，收扇行了个拱手礼后道： “那二位请先自便，我去嘱咐家丁给二位收拾房间，这段日子便在此宿下，切莫推辞。” 夏夜，连风也是温热的，离家近一月，凤凰游终于又宿上了松软的床。 不觉有些心酸，这宝珠山庄三代同堂，每个人都看上去好幸福。 可朝凤山庄却是空了，只她孤零零一个人，肩上扛的都是责任，却再没有个爱的港湾，让她躲一躲，撒撒娇，让她能像朱珠一般笑的那样俏皮，那样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