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平阳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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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野人才虚弱的睁开眼睛。 洞穴里一片黑暗,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此前,他们得到的那一丝光亮,皆要拜段泪烟所赐,若不是关他进来,这个连吃饭都不固定的洞穴,又有谁来管,灯是否亮着? “中毒了,没事了,过去了。”野人幽幽道,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说自话。 “饭里有毒?”段泪烟道。 “有毒。” “你们都知道饭里有毒?” “无人不知。” “可你们还是吃了。” “还是吃了。” “为什么?”段泪烟道。 “因为饿。”野人道。 段泪烟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问更多,可是在座的都不过是笼中人。 他们只有被关着的经验,只有活着的经验,可段泪烟不想适应这里的生活。 他还没尿裤子,没有像牲口一样舔食有毒的餐盘,他没做这些,是因为他心中的希望还没灭。 他才二十岁,前半生顺风顺水,他有良好的品质,也从没为金钱犯过难…… 他不容易绝望,这世上的一切问题都是能够解决的,他就是有这样的信心。 “在下段泪烟,敢问先生尊姓大名?”段泪烟道。 “哈哈哈哈……”野人笑了,他笑了好一会儿。 他见过许多人,与许多人搭过话,问名字这种事,大多要发生在对方已将这里的经验全然索去了,在绝望的黑暗中,再无话可聊的时候。 “等有一天我穿上了裤子,拿回了尊严,再告知段公子,现下,就叫我平阳虎吧。”野人道。 “是,平阳虎先生。”段泪烟点头道。 “你可还有什么想问的?”平阳虎道。 “有,还有一个。敢问平阳虎先生,要怎样才能见到这个洞穴的主人?”段泪烟道。 “等你变成鬼、变成野兽的时候。”平阳虎道。“那个人,不爱与人打交道。” “他……” “你在等他,他也在等你,等你彻底绝望、崩溃,卸下了人的伪装。”平阳虎道。 “想必先生从未见过这个人。”段泪烟道。 “何出此言?”平阳虎饶有兴味的笑道,可惜的是段泪烟看不到他的脸。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投出这样的表情,势必是要饮下两坛子酒去,纵使萍水相逢,也要做一场萍水相逢的兄弟。 “因为平阳虎先生还没有绝望。”段泪烟道。 “不,我绝望过,也见过那个人,但人靠希望活着,只要还活着,所谓的绝望最终会化为短暂的失望,再被希望取代。”平阳虎道。 …… 清风拂过夜的树梢,将这年最后一朵倔强的梨花吹散。 洁白的花瓣从高高的枝头,坠落到男人脚上。 男人的眼眶十分凹陷,眉毛很淡,牙齿很尖,但十分整齐,舌头又红又薄。 他坐在夜晚的台阶上,没有在意花,只在意手中的刀。 刀柄上碧绿的翡翠在月光的映照下,冰冷而孤绝。 “舵主,六子死了,小马还活着。”黑衣人道。 男人用薄舌舔了舔整齐的上牙,左腮上立刻现出一个月牙状的长酒窝,深如沟壑,黑如凉夜。 “这柄刀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他目不斜视的盯着手中的刀,将刀鞘取下扔在一旁:“能把人变成富可敌国的武林高手。” “属下不知。”黑衣人抱拳道。 “很好,很有趣。”男人笑道。 黑衣人倒也不慌,他已经习惯了,只要这世上尚有事情让他觉得有趣,便是太平,对任何人来说都是。 不论是刀有趣,还是小马活着有趣,甚至是六子死了有趣,都无所谓。 “舵主,是否要派人盯着小马?”黑衣人道。 “你盯着谁,谁就会盯上你。”男人喃喃道。 “是,那金坛段家那边?”黑衣人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他还是只能问,因为这位舵主十分善变,谁也不知道他会因何而变。 “不动。”男人道。 他无疑是个最出色的绑匪,从不主动开出条件。 他要让那些焦急的人穷途末路,把一切办法都想尽了,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也做好了最大牺牲的准备,只求能敲开一扇门。 没人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想要的东西总不是固定的。 他叫地鼠,这应该是一个外号,但他没有真名,在这片土地上,所有能见到他的人都叫他舵主,不叫他舵主的人都已经死了,或是被关在铁笼里。 地鼠看上去四十出头,很爱笑,但总是笑得不合时宜。 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人在什么情况下应该笑,他的笑是故意的,他觉得笑很有趣。 他生在地下室,长在地下室,他被关在一个铁笼里,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人关他。 起先,他以为世界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一个铁笼,被关在里面,吃喝拉撒都佝偻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 老鼠爬进来啃他的脚趾,他就啃老鼠。 老鼠那么小,来去自由,没有铁笼关得住它们,他真羡慕。 关他的人已经死了,一丝血肉也不剩,只剩一堆白骨,趴在地上,不知死了多久。 他还活着,他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乞丐,乞丐叫来了一个锁匠,锁匠又叫来了一个铁匠…… 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那时,他甚至不会说话。 他用了很长时间才挺直了腰板,站立是件困难的事,懂得站立以后,他便懂得了如何克服困难。 他很擅长克服困难,因为他发现,他是人,没有人会羡慕老鼠,人只要逃离铁笼,就能做到他想做的一切,纵然身在铁笼中,也能杀死一万只老鼠。 他把他觉得有趣的人都关进铁笼,他很体贴,因为铁笼很大,他始终都让这些人站着,他真是个温柔的人。 …… “仇恨就是我最大的希望。” “死比活容易,我要活,活在黑暗中,活在牢笼里,活着看那个囚禁我的人去死。” 囚徒们说了许多话,每一句都饱含希望,不知他们在鼓励彼此,还是在鼓励自己。 段泪烟听着,只一味听着。 许多人在崩溃的时候,往往不是哭,而是亢奋,空前绝后的亢奋。 他们说积极的话,做积极的设想,直到一切在他们各自的头脑中演绎了一遍。 然后,蓦地,对现状的觉知会重新找上他们,他们痛骂、愤怒、摇晃铁索。 最后,被绝望带走一切语言,沉默着,跌入绝望的漩涡,直至再度亢奋。 循环,漫无边际的循环,在黑暗的洞穴中,一群活死人,在狂欢、在痛苦、在绝望。 这个世界聋了,他们叫破了喉咙,也还是无人问津。 一股暖流顺着段泪烟的大腿一直流进了鞋底,慢慢变得冰凉,他心中那个被希望全副武装的象牙宝塔,突然打开了一扇窗,窗外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这正是他所置身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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