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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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艳的阳光再度洒满伏波王城,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宫布景。流帆打开窗子,发现外面不少人在向着皇宫的方向跪拜。口中念念有词。 来福亦不免俗。末了,他又将双手合十,虔诚的深鞠一躬。 流帆不解。来福认真说:“自从女王继位,我们这些穷苦人,是比以前好过啦!但愿女王长在,我们这一世,能这样就知足。” 他眼里泛泪,大抵忆起不好的时光。流帆心生几分好感,没继续问,笑着招呼他想吃什么,就自己到柜上叫。 相处这两日,觉得这个人还可。虽然贪财,但处事另有一套。与他这人地两生的相比,处处游刃有余。 昨夜离人乐坊那边忽然变卦,取消了他的献技座次又拒不给他交代,也不想退钱。还是来福临机应变,帮他改约今晚再去。 不过,也有让人生气的地方。他这个人不爱洗澡,浑身散发酸臭气息。 也罢了。终归又不是同路。流帆答应了他事成之后会以银相赠,并且承担他在这里所有吃住费用。他也开心的紧。 流帆喜静。来福老说他不食人间烟火,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吃喝拉撒应该有个书童专门帮忙张罗。 “你若勤洗澡,再说话雅一点,就能做我的书童了。”流帆如此回呛他。 已过中午,来福竟然还没扯着大嗓门喊开饭,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正好神清气爽,流帆决定下楼去找一找他。 “再宽限宽限,最多一两天的功夫…”这是他的声音,在某个偏僻角落,不知道跟谁在说话,很着急。 围着他的都是些大块头,严严实实。 “那天你们看到的,他多大方有钱,脑子里还缺根弦,嘿嘿…嘿嘿。”来福的声音。 有个人质疑昨天蹲守没听到琴声,是他在耍他们。 “哎呀,我往死里要了。他不给。”来福哭腔:“耍你们,我几个胆几条命啊?大哥们放心,绝对走不了眼。这种人都是这个样子,身怀绝技不轻易示人还自命清高。我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事成之后至少这个数,怎么样?” 几个人没有散开的意思。 “就算他选不上,也还有后手。他是个新来的鲛人,回头我就哄他去银莊帮哥几个把那批珍珠处理了。我一分钱不要,只要欠你们的一笔勾销,权当咱们交朋友。我想办法帮你们谈到四六,最差也是五五,怎么样?”来福小嘴飞快。 那几人合计一阵终于同意了。 ** 闭了房门,流帆只觉天旋地转。原来闹这半天,只是拿他当傻子耍。简直被卖了还倒替别人数钱。 想着来福刚才得意的嘴脸,怒不可遏。大步走到柜上,拍下一个银锭子:“那个是个骗子,以后我不会帮他再付房钱了。帮忙把他弄出去,这两天的花销我照付。” 柜上的人拿钱立刻就去办事。店里也有壮丁,提着来福的细胳膊细腿,连同他的一点随身物品一起丢到了街上。 事后掌柜的亲自端着上好佳肴来房中慰问:“那人就是个远近闻名的混账。到处偷鸡摸狗,骗吃耍钱。来时见客官与他相好也不便问…” 他叮嘱像流帆这样“有身份的人”,以后要出门叫车。不要惹这些小混混上眼。傍晚还亲自帮他雇了一辆。 坐在小车里摇摇晃晃,看街市繁华,是跟走在路上不同了。 只是没了来福一旁聒噪,少了点安全感。流帆心也纳闷,明明是个埋伏在身边伺机贪便宜的,怎么还有几分依赖。 要不是那笙给的宝袋,兴许钱早就都被他这贪得无厌的摸走了!流帆这样对自己说。 照例,先到后街看车顶子。今天心情不好,没有的话干脆门都不进。 有!竟然有! 刚入后街,流帆就恍然大悟。原来来福说的车驾是这样的。三顶华盖高耸,车驾旁有专人照明侍候。一翠绿,一宝蓝,剩下的一个是黑色,更大更高,飘着长长的红带子,拖着穗,连车身都要宽阔许多。 乐坊已经谢绝外客,流帆亮了自己的牌子才得从后门入,各自准备。 老板娘见面,阴阳怪气的说他运气好,有人给张罗。又问今天跟着他的那个小子怎么不见… 按照约定给他安排位置,焚香置案,架起竹帘遮隔,一切都是正经演奏应有的礼制。 流帆坐定,心里稍安。隔着竹帘看,外面三张大桌,各自围满了人,簇拥三位位高权重者。有两桌上坐满了姑娘,也不知哪个是替自己说话的。 哎,随意。反正也不靠这个。 流帆再细看最近的一桌,中坐一长者,头发胡须花白,但满面红光,气度儒雅。身后站着家丁侍从,不让这些庸脂俗粉莺莺燕燕围绕。 不是都应该穿便服么?这点奇特。看他们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自己的身份了。虽然一定有高低,但现场看穿着打扮,流帆并不懂分别。只知道都是大人物。 竞争对手十几个,互不搭理,气氛微妙。有几个穿的妖里妖气的,虽是男人,举止曼妙轻浮,也不知是哪来的人。 这些乐手不知是不是都说好的,弹的曲风都极尽大气磅礴。流帆回想,大约是预先了解了他们三人,投其所好。如上次那个受过绛恩赏的女子一样。 抬头看一眼飘在外面的红灯笼:离,人,乐,坊。 确实有几个技艺突出的。 轮到流帆,他轻轻一笑:“我若以同样曲目相较量,就太欺负你们了。就以本店“离人”为题,为在座弹奏一曲。敬请赏听。” 离人?听到这两个字,在场都以为他疯了,不少面露不屑。一听就是儿女幽怨之作,不被轰出去,就算走运。 那三位相望,示意他可以弹奏。 起手一刻,就曲惊四座。姑娘们都停止了劝酒说笑。这曲确实没人听过。三人其中一个,缓缓走上前,从竹帘缝隙观察指尖。仿佛不信是人现场弹的。 曲终,流帆畅舒一口气。外面静悄悄,画面仿佛都静止了。心想也罢,让他们领略一下,选与不选,都随意了。 偶然听到稀疏的击掌声,桌椅频挪,慨叹纷至,好像所有人都在自言自语,还沉浸在那琴曲当中。 “什么是一曲千金,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我愿意以千金为酬,敢请一见。”最左边的人说了这番话。 在这种情况下,答应见面就是愿意跟着走的意思。 “我也有千金。或许还有乐师更感兴趣的东西。”中间的紧随其后,不一会儿,还派了他的陪侍端着一个托盘入内,放在流帆面前。 写着千金的纸条,信笺是专用的纸,上印着当朝四公主竭的名讳以及家徽… 原来是鲛人族的。流帆对四公主竭已有耳闻。鲛人族自是不会薄待自己,不过总觉得不妥。 这里气氛怪异,陡然从十几个乐人竞技变成了来客明里暗里的攀比抢夺。 外面传来雨声,流帆意识到,今天这样就算走不了了。眼前这个一举夺魁的场景,好像跟他期待中的不一样。 两侧乐人都将目光投射过来,是敌是友不敢分析,流帆只感到身上火辣辣的。 ** “海之壮阔为磅礴,落雪无声亦是磅礴,妙哉!乐师是怎么把这两者融为一体的?” 最后,是最靠近自己的那个年长者说话,做出了这样的评判。 流帆一震,他竟然听的出来。 “我今天没带千金来,自问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能驳垂爱,只想请教乐师一句:你曲中的离人,还有再聚的时刻吗?” 流帆心血上涌,眼角一热,声音颤抖着:“离人不相忘,天人也不隔。” “那就好,那就好…”他如释重负,意犹未尽的样子:“乐师琴里藏着的东西,比千军万马还多,可惜我一时不能全部参解啊。” 流帆隔着竹帘往外看,他两手垂悬,毫无傲慢姿态。 “能听出海与雪,便是知音了。”流帆轻笑,分别退去了那两个人千金的好意。 并不知这位老大人身份如何,外面三顶华盖也不知哪个是配他的颜色。但计较这些无意义,他惯求知音,要意气相合。 又不是真要靠这个飞黄腾达,等见了绛,一定把他今日不凡气度转达…流帆将心中激动悄悄按捺。 大事落定。老大人心情甚好。分别拜谢那两人承让,又分发赏银给了离人乐坊… 流帆心里阵阵不是滋味。此事能成,来福确实功不可没。今天一时气愤,就那样把他扔出去,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还不上那些人钱,会有什么后果… 流帆沉思中,一辆车停在自己面前,有个家丁打着灯笼在前,灯笼上是鎏金的“晋”字。这是要直接回府的。 雨后冰冷,从温暖的地方乍一出来,连流帆都打一冷颤。今晚这样的天,不知来福住在哪,是否还在附近游荡。 “我还有些东西在客栈。还有个朋…熟人…”流帆细西声说话,家丁不敢妄动。 忽然肩头一阵暖,一件黑毛领的长披风罩在身上。回头一看竟然是老大人摘下了自己的:“乐师衣服太单薄,待会儿路上时间长,先披上我的吧。” 流帆感激磕绊:“谢,谢大人,不过我…” “乐师不要忙。”老大人摆摆手,转身对着家丁呵斥:“怎么如此失礼?还不快去把车换了!” 一行下人走上来唯唯诺诺,称一时没找到大车。流帆想起,观一眼轿门,确实和普通的轿撵差不多。 “那乐师请上我的车。”老大人一挥手,就让眼前这寒酸小轿自己走了。 流帆受宠若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确实有事,需要回去…” “哦,乐师有事尽管吩咐手下人去做。刚才我已经让人去客栈打点你的东西。你回去也好。”于是转身:“乐师以后是府中贵客,出门在外,脚不沾地。你们几个,跟着去吧,好生侍候。” 老大人对流帆做了个请的动作,流帆一回头,几匹高头大马,后方车辇比人还要高,黑色华盖风雨中呼啦啦声响,红缎带四下里坠着重铃,轻舞在空中。 “不,这不太合适吧…”流帆却步,没想到这是他的。 “乐师请吧。乐师请…”老大人一再催促。 ** 来了好几个人,抬着沉重的木阶,铺在脚前,直通上车辇。台阶陡峭。有专人掌灯,为他照明。 “乐师小心一点。”老大人在流帆走了两阶之后亲自搀扶了一把,流帆想起来福说的有人有“那种嗜好”,紧张脚下下一滑。 “哎!乐师…”老大人紧急扶住他,在确认他站稳之后,很工整将手移开了。 是自己误解了。流帆稍低头致谢。 这车辇真的高,四周敞开的,能看到下面人头攒动。凉风里像是伴着冷气如霜,还真很需要这件披风御寒。 偶一阵晃动,马车前行,老大人在下方招手,十几个灯笼围在身边飘摆。 转上大道,路上行人纷纷避让仰视。 他们每个人脸上好像都有来福的影子,可哪一个都不是。流帆向两旁频频张望,多希望现在跳出来一个人,拦下马车油腔滑嘴要赏钱。 然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他不知道,这辆马车若是从来福这样的人身上踏过去,连交代一声都不需要。 车马镗镗半夜而至,连开店的掌柜都惊慌失措,惴惴不安。知道是流帆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来福并不在这。跟来的家丁在附近找了几圈,也没找到。 一个年长的来见流帆:“不然…明日再找?王爷现在应该已经回府了,总不能让他老人家空等。” 王爷!…流帆心惊。 那么多人都等他一句话,流帆也知现在不适合滞留在此,只好答应。大队再行进,灯火通明,到一处高门阔院府门前,马车终于停了。 下方又是人头攒动,看不到他们在干什么,只知道各自忙碌。 流帆一路心情忐忑。这朝中王族,并不皆与绛齐心。若碰上这种,可如何是好。 然凭刚才谈吐,不像是狂妄之徒。大抵… 这时车辇忽传震动,开始转向,正对高耸魁伟的府门。下方传来声音:“这里要上一个坡,您坐稳了。” 车身后仰,上方黑色的华盖向后倾斜。流帆倚在坚韧的靠背上,仰望天上的残星和纷乱的黑云,华盖上垂下的缎带耳旁翻飞,好似乘风扶摇。 这么大的府邸,前门如此宽阔,可知身份显赫。 车身渐渐平稳,仆众将他接下。管家自报名姓,让一众仆从向流帆见礼:“乐师的下处已有人在专门打理,东西也都会帮您拿过去。王爷稍后就到,刚才传话,让我先带您去书房等候。” 这管家十分殷勤,带着流帆四处走动。府邸真大,院落亭阁,长廊回旋,每一处布置都有独特境趣,又相得益彰。处处透着主人修习涵养,令人倾慕。 如此诗情画意。这绝不是乱臣贼子能有的情致。 “书房就在前面了。”管家笑着。又特意因雇车的事情致歉。 流帆忙摆手:“一点小事,王爷太客气了。” 管家笑着说他可随便走动,恭身退去。不一会儿,又有丫鬟端上来果盘和香茗。 ** 书房正案抬头,是一副叙事的巨画。画中三人,关系融洽,中间者为帝王打扮。边角提字,最上端隐在烛影里看不清,只看到末尾两个:…三友。 门响,主人归来。流帆忙屈身见礼,口称王爷。 “王爷,大人,不过一个称呼,乐师不必因此拘谨。请坐。”他笑着。 流帆按照指示坐在桌前。 “我封号晋阳,朝中不少人称我“晋阳公”,叫王的很少了。你刚才看的画,边上的便是我…呵呵,都是先帝,哦不,先帝之前的先帝了…年迈赋闲,整日与花鸟鱼虫诗书琴棋相伴,乐师不嫌我位低,已是我之幸。”他颔首。 原来是前朝人…流帆只知道那个最难缠的叫擎阳王。看来不是一路。 “不敢…”流帆起身还礼。 光影移动,映照其面,流帆眼前亮堂,与晋阳王相对。 “真是好相貌!”晋阳王仔细观看,由衷赞叹。 流帆稍稍把头一低。 “乐师可千万别误以为我是食色忘性之徒啊。”晋阳王笑了。 “呃,没,没有…”流帆局促笑笑。 “呵呵呵,我真心仰慕乐师之才。来前问过乐坊的老板娘,知道乐师并不是那离人乐坊的人。” 流帆刚要辩解,晋阳王摆手:“没关系。我照规矩,不打听乐师出身门第。” 咚咚咚,敲门声。 “进。”晋阳王话音刚落,管家推门进来,手捧托盘,放置案头。上面盖着一方蒙布,看不见下面的东西。 “乐师的住处可曾打点好?”晋阳王问。 “都打点好了。客栈那里的东西也都封好取回,一会儿请乐师验看。” “好。不忙。你下去吧。” 管家临行前还不往向流帆拘礼,默默退去。 “乐师请。”晋阳王揭开蒙布,里面黄光灿然:“一曲千金,千金在此。” 流帆惊起身:“王爷,千金不换是知音。我来并不是因为…” 晋阳王微笑摆手:“我当时说我没带,可并不是说我没有。乐师那一曲,确实值得上千金。乐师当我是知音,我又怎能让乐师吃亏呢?我能拿得出,乐师请笑纳。” 流帆仍未有动。 晋阳王僵硬片刻:“往后你若真入宫掌管礼乐司,用上这些的的地方也很多。乐师如果执意不收,我不敢说下面打算。” 流帆只得默许:“那,多谢王爷厚意。” 晋阳王这才宽心,继续道:“我在朝中地位并非十全。此番如果能保乐师直上还好,如果不能…” “王爷放心,届时我会全力以赴。”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晋阳王摆手让他安坐:“在我眼里,大乐师之位非你莫属。可我也防不住别人寻门路,使绊子。到时候万一屈居二三流,我怕乐师委屈。” “王爷过誉。我…世间能人辈出,若遇到能者,流帆甘愿屈奉。”流帆道。 “哦对了,你叫流帆。好名字。鲛人的名字…我本以为你会去四公主那家。哈哈…”晋阳王幽幽自得。 “不瞒王爷说,如果今天王爷没有说那番话,我应当现在已经去了…” “哈哈哈,荣幸之至!”晋阳王欢笑:“不过,今后乐师如果想接近四公主那边也未尝不可。我在朝中无势,自然政敌也不多。不怕乐师笑话,不屑与我为敌呀。” ** 相谈甚欢,意气相投,不觉夜已深了。 “乐师可觉得困倦?不困的话再往府内一游如何?”晋阳王邀请:“我是今天见到乐师太高兴了,现在已经不知疲倦。呵呵呵…” “一样。”流帆微笑着起身。 两人用过一点宵夜,一同漫步。晋阳王特意不让下人跟着,只和流帆并肩行走。 踏上拱桥,趁着月色,听桥下锦鲤翻腾的水花声。 “乐师,我有一好奇,不知是否可问。”晋阳王小声。 “王爷请讲。” “你们鲛人,看到这么大一片池塘,听到这水声,会有跃下桥同游的念想吗?愚昧一问,乐师,如有冒犯,万请海涵呐。”晋阳王稍供一拱手。 流帆笑:“不会的。” “哦。那,能栖息于这水下?能否与这些鲤鱼对语交通?” 流帆笑着摇头:“居水底可,与这些鲤鱼说话并不能。” “靠着颈后的腮,真能长时间在水底,完全不需要换气吗?”晋阳王直问。 流帆点点头。 “可否一观?”晋阳王瘾头越发上来。 流帆将后发拢起,扭转脖颈给晋阳王看。感受到他在轻微触碰,啧啧称奇。 “王爷以前从未见过鲛人吗?”流帆诧异。 晋阳王摇头:“见是见过,但从未如此细致攀谈。鲛人聚群,不喜与外人瓜葛。多数在北方领地。皇城中的,只愿往四公主家族去。有自己产业,大家共享这太平盛世。呵呵,所以才说,你肯舍四公主家的人来相投,受宠若惊呀!” 流帆若有所思。 “朝中的四公主也是如此。与世无争,不会像那乱臣贼子抱团结党,朋煽朝堂。”晋阳王偶觉失言,又道:“哦,朝中轶事,乐师听听即可。终归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他们之间关系复杂,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乐师出仕尚需注意…” “哎!看我…这些事,等乐师安顿下来再说。现在不急。”晋阳王笑。 看来是个忠烈之臣,被排挤在外了。唉…流帆这样想。 “那,可以吃?”晋阳王又轻声询问。见流帆眼神茫然,他又道:“我是说,鱼。鲛人可以吃鱼么?如果明日供给乐师的膳饮中有鱼,乐师可会生气?” 流帆笑:“可以的。多谢王爷如此关怀备至。” 晋阳王笑:“乐师干脆称我晋阳公。朝中大部分人,都这样称呼我。我这个王早已名不副实。仰赖女皇大人恩惠,才能继续居住在这王府的。” 流帆低头皱眉。 “有敬意放在心里即可。无非称呼…朝中不随大势,容易给自己招些难测的恶意。”晋阳王道。 流帆点头称是:“那出了这个门,我一定注意。” 晋阳王看着流帆,思索许久:“乐师如果去宫中不如意,不如退出来,教教府里人琴曲。凭我这几个月俸,也可以衣食丰盈。与其仰人鼻息,不如逍遥自在。你说呢?” “多谢王爷抬爱!”流帆道。 ** 走了一大圈,终于聊到琴曲了。 晋阳王仰天:“我之前听出乐师里的琴音里有海有雪,可还有许多其他的没能分辨,乐师可否不吝赐教?你的曲乐,已经超脱凡间境界。” 流帆浅笑:“这首离人,我改过多次。之前的未成曲时一直翻改,结果等曲成,还没送出去,人先走了…” 流帆眼中好像忽闪一了点光。晋阳王瞥见:“冒昧问一句,可是悼亡之作?诶呀,没想到,勾起乐师伤心事。” 流帆急忙否认:“哦不,不是…” “乐师大才。那这曲之前是什么样子,可否演示一二?”晋阳王拍拍脑门,笑:“今夜已深,是我忘乎所以了。还是明日再奏。” 流帆淡笑:“如果王爷现在就想听,我可以弹一点。” 正好回房,他的东西也都在了。架好琴,拨弄一二,回想当时情愫,流帆再将原曲弹出来。 晋阳王听了,在屋内来回踱步,陷入深思:“乐师,离人是否水边相遇?” “算是。” “那,离人是否还会在水边重逢?” 流帆想了想:“能。” 晋阳王长吁短叹,转身时竟然老泪纵横:“这一曲,其实意境比之前还高。原来悲与思,喜与念,能在看不见的地方泛滥成江河,而后滂沱。唉…我好像能懂了点。” 流帆触惊。 晋阳王抹泪:“呵呵,乐师可千万别笑话我。已经很久没什么能让我如此感怀。” 流帆点头。 “乐师,我有个提议。” “王爷请讲。” “你这曲,我改动一个字如何?”晋阳王问。 “怎么改?” 晋阳王从一旁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漓”字:“漓人。不正合了你离人水边相遇重逢的意境?” 晋阳王满目期待。然而流帆觉得牵强。 “我想以千金买下那曲的曲谱。不知乐师是否割爱…” 流帆未答。 晋阳王唐突:“啊,这事,若有为难,乐师不必强求。” “多谢王爷体谅!” “原本这事,我想明天再做商议。”晋阳王胸中仍旧起伏跌宕:“乐师,根据宫中传来的消息,此次乐师考核,女皇陛下会亲自下场甄选。届时你已此曲,必获全胜。” 流帆知道,不觉笑容洋溢。他也正是想以此曲再去与绛相会的:“多谢王爷告知。” ** 耽误到后半夜才能歇下。流帆胸口还是跳个不停,根本没有睡意。绛亲自主考,见到她时会是什么心情?会不会兴奋难以自持? 这曲离人还没成曲的时候,绛听过。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记得… 这位谈吐不凡的晋阳王,虚怀若谷,看样子也是站在绛这一边的忠臣… 外面又有雨声了。 来福…这个天气,不知他今晚睡在哪里。是否已经知道自己成了晋阳王府上客。 他也不过是想为自己周旋一些钱。普通人谁离了钱能过一日呢? 这些东西想来想去,越发难以入眠。昏昏欲睡时,天已蒙蒙发亮。再一睁眼,已然日上三竿。流帆猛起。第一次在别人家做客懒睡成这样,也太失礼。 管家轻叩房门在外面叫,早饭已经为他备好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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