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照黄鳝

小正比言尘小一岁，在南新村，和言尘一样年纪的有四个，除了言尘，还有一个男孩，两个女孩。 他们四个，今年暑假结束就要上初中了，而小正是上六年级。 小正被称为潇洒哥，绝对是名副其实。 其他方面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毕竟家底就那样，没有闲钱购置新衣服什么的，唯一可以折腾的就是头发了。 小正总是喜欢留长发，他的头发也真的很特别，黑是基本条件了，关键是特别顺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也许人家是天生的吧。 最关键的是，大部分时间，小正的头发都是整整齐齐，梳成大背头，这种发型在港剧中绝对是大哥才可以使用的。 只是，那时的小正年岁还小，言尘看着，总绝的有什么不对，是脸庞太稚嫩了，还是眼神不够酷呢？ “吃完饭了吗？”小正直接了当，以最经典的方式打招呼。 言尘说道：“这会儿还早吧，太阳还在天上呢！” “知道的，我这不是怕你忘记了吗？过来提醒一下，快点吃晚饭吧，吃完我们就出发。” “啊？不会吧，这时候出去干吗？黄鳝还没出洞吧？你这是要去守着洞口？” 小正笑笑，说道：“这不好几天没照黄鳝了嘛，心情激动，等不及了。” 言尘无奈摇摇头，再急也要等啊，老话说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照黄鳝的原理是等到天黑了，黄鳝才会慢悠悠，一步三回头的，从洞穴中游出来，时间太早，人家刚探个头出来，受到惊吓，宁愿饿死也不会离开洞穴的。 必须等到它们完全离开洞穴，才算是到了抓取的最佳时间。根据言尘的经验，最早也要等到晚上七点，此时蛙声响起，漆黑一片，才是那些小家伙出洞觅食的时间。 “我先问你，你吃饭了吗？” 小正摇摇头，说道：“没有，我三姐还在弄呢，不吃也无所谓。” “不吃饿死你！” “怎么可能，实在饿了，去地里摘个香瓜吃吃不就完了。” 言尘无语，这操作，今天中午自己就搞过一次，不过，是在自己家的地里摘的，到了晚上，那可就说不准了，乌漆嘛黑的，估计是看到哪家就哪家了，小时候可能不会在乎，如今可不能这样了，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社会洗礼，这种行为言尘是做不出来了..... 可是，言尘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似乎也这么操作过，如今要拿来讲大道理，有点说不出口，小正发现了言尘那尴尬别扭的表情，说道：“咋了啊？”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我该去喝粥了，你也快回去看看你三姐烧好了没有吧？晚饭还是要吃的，总是吃香瓜，你就不怕拉肚子啊？再说了，大晚上的，香瓜地里，蛇多得很，你就不怕香瓜没摘到，一把抓住条蛇吧。” “你别吓唬我啊，不就是蛇吗，抓起来卖给光叔，还能得几毛钱呢。”说是这么说，小正还是回家去了，是跑回去的。 看着瘦小的背影，和那飘逸的长发，言尘心情有点复杂，这小子后来出了点事情，被抓进去了，这件事情一直让言尘很难受，毕竟是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都是希望彼此过的好的。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自从回到了89年，怎么搞得像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怨妇了呢，这心思重的很，这可不好，这样下去，还没做出什么事情来，自己就把自己搞神经了。 刚来而已，很多事情需要慢慢了解清楚后再说，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记忆中的事情，都很久远了，很多细节都想不起来了，只是有些大事还能大概记得，也只是大概，具体发生时间已经无法确定了。 不能给自己太多压力，先好好享受一番再说吧，言尘返回屋里，端起一碗泡粥，夹了三块萝卜干，吃完晚饭再说。 这个泡粥比起新鲜粥米粒要烂一些，吃起来自然没有那么清爽和有嚼劲，不过，有了萝卜干的加持，泡粥也随之变得美味可口了，桌上一共三碗半，言尘三下五除二，直接喝完一碗半，留下两碗给奶奶吃。 夕阳很美，却很短暂，在吃晚饭的间隙，不知不觉已经消失了。 言尘打开电灯，有些昏暗，那个时候，大部分还是白炽灯，发出的光也是偏黄色的，有的人家会有日光灯，那种灯就比较亮一些，顾名思义发出的光是白色的，看着舒服些。 只是，那些日光灯似乎是质量都不太好，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闪，闪啊闪，闪的都头昏眼花。 小正回去后，好久没有消息，看看天色，看看放在八仙桌上的台钟，时间竟然已经六点半了，言尘纳闷了，小正怎么还不来？这不正常啊，按照道理，即使没有到时间，这家伙也会全副武装的在言尘家集合才对。 这会儿轮到言尘着急了，要知道，晚上去照黄鳝，一般都是两个人同行，一个人出去，会有点害怕，害怕的主要原因是田地的周围有很多墓地，这边的习俗就是这样，家里老人去世了，都埋在自家地里的，这对于十二三岁的小孩来说，还是有点震慑作用的。 而且，那个时候，还搞不清楚到底有没有鬼！ 如果小正不去了，那也是很麻烦，此时在去找别人，显得有点不合适，再说了，虽然还有很多小伙伴，可是最喜欢照黄鳝的只有小正和言尘，其他人都不怎么感兴趣！ 没办法，言尘来到柴房，换上雨鞋，照黄鳝必须穿雨鞋，晚上有蛇，这是一种防具，倒不是为了防水。 带上手电，拿起竹篓，看了看爷爷做的夹子，想想还是放下了，这夹子不怎么会用，太用力，容易把黄鳝夹伤，夹伤的黄鳝就没办法卖钱了，用力小的话，根本住不住黄鳝。 略加思考，记得后来都是戴棉手套，直接用手抓的...... 棉手套家里有，爷爷工具箱内有好几副，言尘拿了一副旧的，只要没有太多破洞，就足够了。 全副武装，准备去小正家找他。 刚走出家门，就看见一个人匆匆跑过来，重重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穿着雨鞋。仔细一看，果不其然，来人就是小正。 “你小子不是着急吗，怎么现在才来，再不来我就一个人去了！” 小正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调匀了呼吸，才说道：“你一个人？没我保护你，你就不怕被你祖先邀请去喝茶？” “别胡说八道，我们走吧！” “大黄大黄......”言尘突然想起了什么，朝院中喊叫了几声，大黄摇着尾巴就跑了出来，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盯着言尘看。 “带着大黄去吗？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了？”小正揶揄道。 言尘觉得没必要再解释了，带上大黄，纯粹是喜欢大黄而已，真遇到什么鬼神，一只狗能帮什么忙呢，人家一个法术，就全部玩完了。 南新村稻田区，夜幕降临，四周漆黑一片，唯有青蛙蛤蟆此时开始热闹的大合唱，蛙声此起彼伏，虽及不上大型音乐团那么美妙，却极为震感。 两个少年，各自手持手电筒，走在一条条田埂上，弯着腰，晃动着手电筒，在水稻田内寻寻觅觅，一只大黄狗来回穿梭，似乎来到了大型游乐园，时而听到大黄闯入了水稻田中，时而又不知道发现了什么，胡乱的叫唤着，也不知道它发现了什么惊人的东西，反正一路比言尘他们还兴奋。 “小尘，你今天回去估计要挨骂了？” “为啥？我都抓了好几条了，奶奶肯定高兴。” 小正嗤之以鼻，说道：“我说的是这个吗？我说的是大黄，你看看大黄，现在估计要改名字了，改成大黑才合适。” 言尘抬起手电，朝大黄照去，好家伙，不说四只脚了，嘴上还残留着几颗青草，浑身都是泥，看着都头大。 不管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言尘继续寻找黄鳝，今天刚打完水，果然效果不一样，才出来没多久，就有了收货，而且，那个棉手套果然好用，轻轻抓住黄鳝的上半段，在它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丢进竹篓内了，剩下的只能蹦跶一会儿，也只能算是催死挣扎了。 两人分着田埂搜寻，每条田埂都会有收货，有时候一条，有时候两条，多多少少都会有所收获，整个南新村，这种田埂至少有四五十条，如果每一条走一遍，也要花上个把小时。 弯着腰，低着头，聚精会神，仔细搜寻。 言尘发现一个事情，田埂上有很多新打的洞，只是洞穴附近并没有发现黄鳝，大概是这些黄鳝有了新家，还没有心情出来觅食，或者打了新洞穴，累了，在新家睡懒觉，怎么也要过几天才会出来觅食，这黄鳝似乎很耐饿，几天不吃，问题也不大，不然怎么过冬呢？一个冬天应该是不吃不喝的，躲在洞穴里面睡大觉，等到冬天过去，瘦成一道闪电。 不知道过了多久，差不多搜寻完一遍，看看竹篓内，收货也算可以，小正有个两三斤，言尘也差不多，这活动没有太多技术，只需要仔细，细心就可以。 两人也累了，站在田埂尽头处，身后就是小河，也就是白天言尘钓鱼的地方，言尘觉得有点累了，好久没有玩这个，真心有点不适应，虽然很好玩，却也坚持不下去了，腰酸背痛的，实在受不了。 四周除了蛙鸣，很安静，安静的有点可怕。 “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叫你名字，小尘...小尘...” “你滚蛋，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小正撇撇嘴说道：“你是人吗？” 言尘正想回怼过去，突然脚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吓了一跳，急忙跳开，马上用手电筒照去，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小正也吓了一条，这小子，竟然瞬间跑出去五米远，才站住。 大黄倒是展现出了忠心护主的本分，站在主人身旁狂叫起来。 “甲鱼......”言尘心中一惊，光线所及之处，竟然是一只甲鱼，正想要逃跑，甲鱼的动作很快，毕竟是四只脚的家伙，言尘怎么能放过它呢，直接一脚就踩了上去，第一脚没踩中，第二脚才牢牢的把甲鱼压在了脚下，动弹不得。 抓甲鱼也是有讲究的，不能肆无忌惮直接上手，最好是将其翻个身，让它四脚朝天之后，抓它后脚脚跟出，那里会有两个凹陷，似乎就是给抓它的人准备的。 “你这是什么狗屎运啊，居然还能捡到甲鱼......这估计有一斤半了吧，值不少钱了啊，这下发了。”小正一听是甲鱼，就跑了过来，满眼都是羡慕。还不忘记在四周寻找了一遍，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这一番动作下来，即使有，也早就跑没影了。